第5章 铁佛寺与唐代文人

李秀娟

自古以来，湖州就有清新秀美的山容水色以及庄严古朴的禅林道观，吸引着无数文人墨客寻幽探胜，题诗留文，成为流传千古的文坛佳话。坐落于市中心一隅的铁佛寺，就与文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和故事。

铁佛寺，初建于南朝梁天监年间，由尚书右仆射徐勉舍宅而成，名为“八政寺”，唐开元二十六年改为“开元寺”。北宋干兴中，禅僧鉴真发愿在寺东南隅安奉铸造铁观音像，遂命名为铁观音院。后历尽沧桑，多有变化，但正如晚唐诗人薛逢曾描述的“傍城花覆精庐”那样，依然景象万千，气象庄严。有唐一代，由于帝王整体崇佛重老，文化开明，加之地方经济富庶，因而彼时地处吴越之地的湖州佛教如《吴郡图经续记》所载：“自佛教被于中土，旁及东南，吴赤乌中，已立寺于吴矣。其后，梁武帝事佛，吴中名山胜境，多立精舍。因于陈隋，寖盛于唐。唐武宗一旦毁之，已而，宣宗教稍复之。唐季盗起，吴门之内，寺宇多遭焚剽。钱氏帅吴，崇向尤至。于是，修旧图新，百堵皆作，竭其力以趋之，唯恐不及。郡之内外，胜刹相望，故其流风余俗，久而不衰。民莫不喜蠲财以施僧，华屋邃庑，斋馔丰洁，四方莫能及也。”佛法的广布，也赢得了许多文人雅士、州县官吏的推崇和青睐，形成了以诗僧皎然为中心的文人集团，经常组织各种宴集、游赏活动，诗酒唱酬，蔚为壮观。皎然自称是南朝谢灵运十世孙，出家后大半时间是在家乡湖州度过的，他与湖州地方长官，如湖州刺史颜真卿、崔论、卢幼平、裴清、袁高、陆长源、李洪、于頔等人及江南地方文人过从甚密，被后世称为诗僧之冠，铁佛寺则是其活动的中心，这可从唐代高仲武《中兴间气集》载卷下得到印证。李季兰“尝与诸贤集乌程开元寺，知河间刘长卿有阴重之疾，乃诮之曰：‘山气日夕佳。’长卿对曰：‘众鸟欣有托。’众座大笑，论笑两美之。”李季兰是唐代著名女冠，多才多艺，长于诗文，与陆羽、皎然、刘长卿、朱放等都有着广泛的交往，皎然还曾有诗《答李季兰》，“天女来相试，将花欲染衣。禅心竟不起，还捧旧花归。”至今成为文坛佳话。

在与皎然交往的官员中特别值得一提的是颜真卿。大历八年，因得罪权相元载遭贬的颜真卿出任湖州刺史，上任不久就开始组织江南文士编撰《韵海镜源》。皎然应邀参与，并且常参与其组织的地方文人、官员，以及往来官员、文人举行的酬酢唱答活动，而且是诗会中的活跃人物，据相关资料统计，在颜真卿任湖州刺史的近四年半时间里，以他和皎然为核心，共聚集了包括陆羽、袁高、吕渭、刘全白、张荐、吴筠、柳淡、皇甫曾、张志和、耿淖、杨凭、杨凝等著名文士。从他们的作品中普遍表现出远离城市喧嚣、崇尚宁静平淡生活的风格，流露出清新淡薄、透彻洒脱的禅意。颜真卿离任湖州后，声名远播的皎然自然一跃成为湖州诗会的核心，使唱和活动一直延续到贞元中。其间，诗僧灵澈，以及刘禹锡和孟郊等也都慕名而来。这些酬唱，对后来的诗文风格的转变及创作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唐代湖州文人集团以铁佛寺为中心的酬唱活动，一方面说明了唐代湖州佛教的兴盛与开放：与皎然往来的文士中，有达官贵人、青年才俊，亦有女冠、道士，鲜明地说明有唐一代儒释道三教合一的时代特色；另一方面也说明了寺院功能的变化。佛寺作为佛教文化重要的物质性载体，也是广大僧侣信徒举行法会、诵经、斋戒行、祈福等佛事活动的场所，大量诗僧、文人集结铁佛寺，大开诗会，对佛教文化和儒道文化的交流与融合提供了空间与际遇，同时也说明寺院的功能已向休闲、娱乐等世俗化方向发展。

本文作者：李秀娟，哲学博士，湖州师范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教师，湖州市统战理论研究会理事，从事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和宗教哲学研究，出版专著《湖州宗教史》一部，发表论文10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