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离婚

向久看着安时时认真的小脸，预感这个故事会很重要，于是郑重地点点头，“你说吧，我也会替你保密的。”

“其实，我也没有妈妈。”

向久沉默了，他知道，因为这个家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女主人。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吧。

“哎呀，怎么说呢。其实也是有的，只不过她在我很小很小还不记事的时候就已经和我爸离婚了。

不常来这个家，来也是跟我爸要钱的，待这么一天半天就又走了。”

向久突然觉得这个故事比自己的还要悲惨。最起码，自己的妈妈还是疼爱自己的。

“你不要觉得我可怜，我不需要。”安时时好像听到了向久的想法，冷不丁地说。

“没有，我只是。”

“十几年了，我已经习惯了，没什么好伤心难过的。我以前小，不懂，总觉得是我爸对她不好，所以她才离开的。但是现在长大了，突然发现，我以前的认知都是错的。

离婚没什么对错，只是不爱了吧。两个人都爱着，这段婚姻才能维持下去，但我妈不爱我爸，尽管我爸到现在还爱着她。我不懂爱，所以只是浅显地认为不爱的婚姻早离了挺好。”

说着叹了一口气，“我爸虽然难过，但我妈高兴啊，两全其美是不可能的。所以如果离婚能保证一个人快乐，那就是值得的。总比两个人相互折磨的好，到头来一个人都不快乐，不划算。”

“所以啊，你还是比较幸运的。你妈那么爱你爸，那么爱你和你妹妹，这已经是世界上大多数人得不到的东西了。所以啊，你一定要快乐起来，不要将这个错揽到自己身上。因为我相信，你妈妈肯定也不希望你这样。”

听到这里，向久突然茅塞顿开，“你说得好像挺有道理。”

“什么叫好像，本来就是。”

“那你也要快乐呀。”

“我们都要快乐。”

“那你爱你妈妈吗？”

“谈不上爱，但她总归是给了我生命的人，也恨不到哪里去。”

两个十八岁的背影在夜空下那么耀眼、美好。

那时候吹过的风都是温暖的，带着栀子花香味的，好像每个人都有用不完的精力和时间，他们互相打闹着，互相憧憬着美好的未来，试图走过每一处角落，即使头破血流。

穿过小巷的那阵风，带来了回响，带走了尘垢。

“你这人走路不长眼？”

突如其来的吼骂声惊醒了向久，向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陷入了回忆。不知为什么，最近总是觉得有些恍惚，好像往事就发生在昨日一般，好像稍稍伸手就能触及到它一般。

低声咳嗽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热辣辣的太阳，这样的好天气，自己还是有点着凉感冒了。

迈着大长腿走到车子旁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不一会儿就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十八岁的自己，十二岁的自己，五岁的自己，陪在他旁边的是自己的妈妈，爸爸，还有那个只会叫哥哥的妹妹。

他们一家四口在希城的家里，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爸爸穿着妈妈熨好的居家服坐在沙发上看着今天刚送过来的报纸，妈妈则在一旁听着流行歌准备着早餐，至于妹妹，当然是穿着粉嫩嫩的公主裙在地上爬来爬去，嘴里还在不停地叫着“哥哥”。

而自己，则是站在窗边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的潜意识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梦，但他却不想醒过来。

如果，真的是一场梦该有多好。

这一觉，是向久近几年来睡得最踏实安稳的。

远处响起了长途货车的汽笛声，这才惊醒了他。

向久睁着朦胧的双眼，看着殡仪馆泛着亮光的大楼，自嘲着说：“走到这种地方才能睡安稳？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