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愿做您的听众

上海的夏天，时常给人一种燥热和烦闷的感觉。

在七八平方米的病房里，床前有一台不时飘着雪花的电视机，阳光透过窗户，夹杂着三三两两的树叶倒影映在地面上。天花板上的电扇转得无精打采，整个房间充满一种莫名的压抑感。窗前的旧木椅上，坐着一位老人，在看着窗外。

胆结石术后，杨爷爷在家门口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进行康复治疗。那天，我听到一位来探望的大爷在病房里和杨爷爷大声争论着什么。等那个大爷走后，我看杨爷爷似乎非常不开心，便来到他床边，想给他些许安慰。但还没等我开口，杨爷爷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嘴里不断地说：“妈，我好想你。”那一刻，他仿佛是一个和母亲走散的孩子。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哭得那么伤心，弄得我不知所措，只得拿了几张纸巾递给他。哭一阵之后，他的心情似乎好了些。我安慰他说一切都会变好的，他摆摆手，给我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故事中，一个男孩年幼丧父而且从小体弱多病，因为家里穷，又身患哮喘，一辈子没有成家。但庆幸的是，他一直得到母亲的呵护。在母亲仙逝前，母子俩一直相依为命。那个男孩就是杨爷爷自己，刚才与他在病房争吵的是爷爷的表哥。杨爷爷说走了多年的母亲也该想他了。这一句话，透着无尽的悲凉。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心忧老母在天国想他，无处诉说心中的寂寞。

我耐心地听完杨爷爷吐诉心中的苦闷，直到同学来叫我去门诊学习。那一刻，我和杨爷爷的心离得特别近。杨爷爷似乎还没说够，但看我有事，便向我道谢，还硬要塞给我一个苹果。我看了看手中的苹果，做了一个决定，向老师请假继续做听众。那一刻，应该没有什么能比陪伴一个孤独的灵魂更重要的事情了。

很荣幸，在杨爷爷难受的时候，我能够当他的听众。我突然想起特鲁多医生的墓志铭：“有时去治愈，常常去帮助，总是去安慰。”如果需要，杨爷爷，我愿意随时成为您的听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