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准备好了吗

2016年9月10日，我有幸成了一位医学生。一年后，我穿上白大褂，出现在家门口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里，我们要在这里进行“早期临床实践”课程的学习。

我们刚完成第一年医学院通识课程，尚缺乏足够的医学专业知识，所以老师对这次课程的设计主要以观摩和感悟为主。夏日的炎热难免使人心生烦躁，再加上专业知识的缺乏，身在医院的我感觉自己什么都不会，像个穿着白大衣的木头人。本以为两周的学习可以很快混过去，然而，有一件事深深震撼了我。

一个周二的下午，天气越来越热，我正慵懒地打着哈欠，仿佛再过一秒，眼皮就会闭上。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此刻的宁静，一位慈祥的长者搀扶着他的老伴推开诊室的门。本该上去帮忙的我，由于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没有在第一时间冲上前去，直到老师示意，我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前去搀扶老人进来并坐下。安排妥当后，老师示意我和家属在门口回避一下。由于刚刚的怠慢，我不敢把目光聚焦在老伯身上，而是四处乱看，诊室门外的气氛显得有些尴尬，估计是老人也察觉到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年轻人……”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炎热的天气混合着内心的紧张，我的衬衣早已湿透。“别紧张，我又没有怪你。”听到这些，刚刚悬到嗓子眼的心缓和了不少。“您好，刚才是我疏忽了。”“你是实习的？”老人缓缓地对我说。“不是，我们还没到实习阶段。”“小伙子，你想当个好医生吗？”“这……”虽然自从我成为医学生之后，这个问题一直有人在问我，但我一直在回避。“你准备好了吗？”还没等我回答，老人又问了。在我沉思的时候，诊室的门打开了，老师示意我们进去。在老师交待医嘱的时候，我的脑海不断浮现出刚才门外的画面。待他们走后，老师对我说这两个老人都参加了签约家庭医生项目，而且明天我们就要去他们家访视，所以希望我今天回去后把患者访谈的相关内容好好准备一下。那天到了半夜，我仍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在努力寻找“你准备好当一个好医生了吗”这个问题的答案。

第二天清晨，没有丝毫的凉意。我早早起床，洗漱后，前去与老师汇合。在去患者家的途中，我还在努力想着如何回答老人昨天留给我的问题，可是仍然没有找到答案。很快，我们到了老人家中。老人家里布置得简朴但很整洁，家具很有古风，又不让人感觉俗气，这让我顿时心生敬意。在老师进行问诊过程中，我也了解了他们的大致情况。老人姓张，是一位离休干部，阿婆姓陆。老师在完成她的工作后便对我说她还有下一家需要去巡诊，叫我留在这里进行访谈。

客厅里只有我和两位老人了。还没等我开口，老人便想开口问我昨天的问题思考的如何？或许也是猜到老伴的意图，为了使场面不过于尴尬，陆奶奶便上前询问他说：“你不是今天还有棋局吗？别误了时间。”张老伯想了想便走了，估计不想误了时辰，免得被棋友责怪。等老伯走后，陆奶奶很和蔼地让我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还问我是不是昨天她老伴在门外对我说了什么？“没有什么特别的，阿婆。”“他人挺好的，就是有时候对自己、对别人严格了点。”阿婆说。她还告诉我她老伴的慢性病比她还严重，患有风湿病、糖尿病、心脏病。我们正说着，张老伯回来了。在我们两个短暂的对视中，我在一瞬间明白了他的那句话“你准备好了吗？”也许这句话陪伴了他的一生，是他对生活、对工作的执着追求，而他同样希望我也时刻为自己将来的事业准备着，注重每一个细节，从要求自己做好每一件小事开始。因为医生这个特殊的职业，不允许有半点闪失，更不允许不尊重这份职业，而昨天的我，恰恰被他看到了一些不够注重细节的影子，作为一个严于律己的人来说，这些都是不被允许的。

就在和老伯对视的那一刻，我清楚地听到从心底里传出一个无比坚定的声音：“我，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