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巨人观
佟尘辉被叫醒的时候脸依旧向着窗外，仍然保持着他抽完烟看着窗外的姿势。他左右摇晃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到了？”
司机侧过脸来微笑道:“已经到了，案发地点就在外面。”说着他用手指了指窗外那座陈旧的房子。
佟尘辉不再说话，他扭了扭脖子径自下了车。
房子外早已拉起了警戒线，几辆警车就停在不远处，那是最早来到现场的警察。
佟尘辉来到警戒线前，“佟队。”旁边的警察一一向他打招呼。一个知趣的现场维护人员主动放下警戒线让佟尘辉通过，佟尘辉大步跨入，很快就来到大门前。
突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嗡嗡作响。完了，难道几个月没休息好，让自己产生了幻觉，看来自己真的老了。
正在他为如何破案担忧时，一阵微风送来了一股刺鼻的气味，他这才意识到那根本就不是幻觉，那是蚊子发出的声音，嗡嗡作响，那是很多蚊子才能发出的声音。他察觉到了什么，竟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细微的声音，“佟队，戴上这个。”那个声音分明是故意压低的。
佟尘辉转过头来，一副口罩已递到他面前，原来身后这个人戴着口罩。
佟尘辉没有接口罩，只是淡淡的答了句“不用。”就转身进了大门。
屋里的味道越来越浓烈，苍蝇也越来越多，“看来尸体已经高度腐烂。”佟尘辉心想，不禁转过头来向后看了看。
这时一个人走上来向他打了一个招呼，随即把他领到一个偏僻的角落。角落堆放着杂物，他们来到一个狭窄的入口，走进去后瞬间就豁然开朗起来。里面是一块空旷的平地，果然别有洞天。远远望去平地的边缘正躺着一个人样的物体，只是它明显比人的身形大了许多。
一群人一步步向那个物体靠近。
“巨人观！”同行那个刚从学校毕业的小伙子惊叫道。
当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他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失言，忙用手盖在口罩上遮住嘴，不敢再发出声响。
死者仰面朝上的平躺着，整个尸身膨胀得像充了气一般，很明显在体型上要比生前大了一号。尸体腹部圆鼓，眼球突出，口唇肿胀外翻，舌尖伸出口外，可以看到部分皮下组织和肌肉呈气肿状。
死者面部狰狞，容貌已无法辨认。尸身上不断有苍蝇起降，表面分布的一条条蛆虫正在来回蠕动。
死者应该是男性，并且体型很胖，从现场情况来看应该是凶杀，被害时间应该在两天前。从警这么多年，这种“巨人观”奇观他还是头一次见。“可能与海州最近的气温以及被害者的体型有关。”佟尘辉心想。
佟尘辉查看着现场的每一个角落，职业的警觉性让他不放过任何蜘丝马迹。
果然，在另一端他发现了凌乱的脚印，脚印的方向错乱，大小也各异。他吩咐负责现场记录的小高拍下照片。
头顶的嗡嗡声不绝于耳，佟尘辉已经转了一圈，现场根本找不到其它有用的线索，显然是经过处理的。
他把目光重新移到那具高度腐烂的尸体上面，然后唤来小高，让他从不同角度给臃肿得像巨人的尸体拍下照片。
看着小高娴熟的动作，他才放心地朝门外走去。他心里非常清楚，在高度腐烂的尸体面前，肉眼已失去了应有的价值，因为伤口的痕迹早已被腐肉掩盖。肉眼能看见的证据已经被销毁，想从尸体上取得更多有用的信息，只有等待法医的鉴定结果。
刚走出房门，佟尘辉的肚子就剧烈地翻滚起来，他憋着劲努力朝一个僻静的角落跑去，可还是晚了，他已经失控地呕吐起来。还好他中午没吃饭，早上就啃了个面包，呕吐虽剧烈，但吐出来的只有酸水。
旁边一个同事热情地递上一包纸，右手帮他在后背上轻轻拍打。
另一个同事从车里拿来一瓶水递到佟尘辉手中。
佟尘辉这才直起身子，掏出纸巾擦了一下，他没注意自己的脸已咳得绯红，但是他清楚的感觉到，腐臭的味道还在鼻腔里乱窜。
“佟队，没事吧？”众人围上来关切道。
佟尘辉干呕了几下，脸早已憋得通红，“没、没事，今天有一点小感冒，一时没忍住就……”
佟尘辉站直身子，目光扫过众人，“谢谢大家关心，我没事，大家都各忙各的吧。”
众人这才缓缓离开。
“你是没进去，这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恐怖的场景，那场面有多吓人，你知道吗？哦，不，应该是多恶心。简直不堪入目，我鼻孔现在都还在冒臭气，太恶心了，太他妈恶心了，今天晚饭都没胃口，干脆不吃了。佟队都吐了，看到了吗？”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有一个人用水漱了下口后说道。
“佟队吐不是这个原因吧。”另一个人满脸疑惑道，“佟队什么场面没见过，就这，能让他吐，不可能。在咱海州谁不知道佟队，别人都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亏你在海州城从警这么多年，警察白当了呀。对得起你的工资吗？况且刚才佟队不是说了吗，他感冒了。再大的场面咱佟队都见过，切，还会怯这个？就你这见识被吓到了还差不多。”
“不动脑子，还好意思做警察。”另一个年纪稍长的人怒道。继而又叹息了声，“为了那个案子，佟队一连几个月都没休息好，今天好不容易结了案，午饭都没吃，刚刚躺下就被叫到现场。早上就看到他啃了半个面包。为了案子，这段时间他一直没休息，他是太困、太累了。在强悍的人，也不过是血肉之躯，怎么还受得了刚才的那般折腾。你能吗？你呢，能吗？”
他感叹道，“世界上就没有这样的人，这才是公职人员的模范，这才是人民的好公仆。”这人说的是事实，但仔细一听又好像是在拍马屁。
呕吐过后，佟尘辉的状态渐渐恢复，他召集来现场所有工作人员，一一询问了案件的进展情况。不出所料，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价值。
他低下头略微沉默了一下，随即做了简要的分工。
一组队员就在附近展开调查，他们负责查询两个星期内，附近出入的可疑人员，并对其逐一排查；二组调查海州最近的失踪人口……
安排妥当佟尘辉还特意嘱咐了一句:“化验结果要第一时间通知他。”末了他又问了一句，“尸体是谁发现的，报案人在哪里?”
“尸体是一个69岁的老大爷发现的，他从这儿经过，发现后报的案。”一个年轻人向佟尘辉汇报道。
“嗯！”佟尘辉点点头，随即说道，“小卢你带我去见见老人家。”
把小卢的任务交代后，佟尘辉扫了众人一眼，“其他人各自工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