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党人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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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篇 联邦对于税收的作用 

原载于《纽约邮报》,1787年11月27日,星期二
汉密尔顿

 

致纽约州人民:

联邦对于商业繁荣的作用已经在上文进行了充分地阐述。联邦如何促进税收,将是我们本次讨论的主题。

如今,各国所有开明的政治家都已经意识到,商业的繁荣是国家财富最有用、最有生产力的来源。商业的繁荣也因此成为他们从政治角度所关心的一个重要目标。通过使人赚钱的方式成倍增加,通过贵金属的引入和流通推广,商业的繁荣使各行业的发展都生机勃勃,使它们的流通更加畅通。那些勤奋经营的商人、辛勤劳作的农夫、积极热心的技工、勤勤恳恳的制造商,所有人都在美滋滋地迫切期待着自己的劳动能换来讨人喜欢的回报。根据不可置疑的经验,农业和商业之间经常引起争议的问题,已经得到了一个结论,平息了这两者之间一度存在的对抗,另外也已经有证据证明,这两者的利益是密切相关,紧密交织在一起的,这种看法也得到了双方支持者的赞同。人们在很多国家都发现,随着商业的繁荣,土地的价值也在上涨。而这又是如何发生的呢?它给土地的产品提供了更加自由的消费渠道,刺激了对土地的开发,而这恰恰是增加一个国家财富数量的最有力工具;总而言之,作为各种劳动力和工业最忠实的助手,土地能扩大商品生产,而这些商品恰恰是人们所追求财富的最主要源泉。令人惊讶的是,这样简单明了的道理,居然还有人反对。这也是众多证据之一:那种见识短浅的嫉妒,或者过分的抽象和细化,是如何将人们从最朴素的真理、理智和信念上带入歧途的。

一个国家纳税的能力,必须是要始终和流通货币的数量及货币的流通速度成比例的。而商业对这两者都有积极作用,所以必然会使国家征税变得更加容易,它加大了对国库的必要供应。德国皇帝世袭的领土包括很多肥沃的耕地和人口密集的土地,大部分都位于气候温和的地带。在这片领土的部分地区,人们还发现了欧洲最好的金矿和银矿。但是,因为缺乏对商业的积极培育,德国的税收仍然是非常微薄的。德皇有好几次为了保护自己的根本利益,被迫向其他国家借债,却无法依赖自己的资源去支撑一场持久的战争。

但是,这还不是联邦能够增加税收的唯一原因。从其他角度来看,联邦对税收的影响更为直接,更有决定性意义。不管是从我们的国情和我国人民的习惯来看,还是从我们在税收方面的经验来看,直接大幅提高直接税是不切实际的。仅凭制定新税法,或者采用新的征税手段,都已经被证明是徒劳无功的。民众的期望一再落空,联邦的国库也依然空虚。民主政府所固有的民主管理制度,加上贸易萧条无力导致的资金匮乏,使迄今为止的每一次加税计划都惨遭失败,最终使各种立法机关认识到,这种接近于横征暴敛的想法是非常愚蠢的。

熟悉其他国家情况的人,对这种局面一定不会感到惊讶。在像英国那样富裕的国家里,直接向超级富豪们征税,会更容易被人们接受。而且他们的政府力量强大,也使得直接征税更具可行性。即使这样,英国国库的绝大部分收入还是来自间接税,比如关税和消费税,其中进口商品的关税又占了大头。

在美国,也有证据表明,我们将会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依赖这几种税收作为国库的主要财源。而在美国大部分地区,消费税的征收范围又必须加以限制。因为对于消费税法那种既要跟踪个人消费行为、又要强制征敛的精神,人们的天性是难以忍受的。另一方面,如果以不受欢迎的方式对农民的房屋和土地征收不动产税的话,他们只会斤斤计较,而不会慷慨解囊。而动产又是难以确定和准确估值的,除了难以觉察的消费税之外,实在难以使用其他方式来征税。

如果这些看法还算有根有据的话,那么最有利于增加和扩展如此宝贵资源的状态,就一定是最符合我们政治利益的状态。而且不可否认的是,这种状态必须要以一个统一的联邦为基础。正因为联邦有利于商业的繁荣,所以他才会有利于增加来自商业的税收。正因为联邦能够使政府的税收规则更加简单高效,所以他才能以同样的税率得到更多的税收,才能使政府有能力在不影响贸易的前提下增加税率。

各成员国的相关状况,各成员国的众多河流和海湾,加上四通八达的交通、相似的语言风俗、彼此熟悉的交往习惯——所有这些情况都为各成员国之间的走私贸易提供了便利,并确保这些非法贸易能够经常逃避彼此的商业法规。如果各成员国各自独立,或者结为几个联盟的话,出于相互之间的嫉妒,他们必然就会为了减少走私贸易的诱惑而降低各自的关税。由于我们政府的性质,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不会采取那些欧洲国家保护税收的严厉方法,去阻截水上或是陆上的贸易通道。而且即使在那些欧洲国家,那些方法也无法完全阻止贪婪者的冒险阴谋。

在法国,政府常年雇佣一支专门的巡逻队(他们自己这样称呼),来维护他们的财政法令,防止走私商人钻空子。纳卡先生估计这些巡逻队的人数会超过两万人,这说明在内陆有相互交往的地区之间想要根除走私是很困难的,也说明如果各成员国不联合起来的话,就会和法国以及他的邻国们一样,在征收关税上遇到很多麻烦。而巡逻队所必须拥有的专横武断和无理纠缠的权力,又不是一个自由国度所能容忍的。

与此相反,如果所有成员国共享一个政府的话,对我们最重要的商业贸易而言,就只需要保卫一个方向——大西洋海岸。那些来自各国的船舶,将会满载着贵重的货物直接来到我们国家,而不会选择冒着进港前就被没收全部货物的危险,把自己置身于一种复杂而危险的境况之下。因为他们那样做的话,将不得不从一接近海岸线就开始担心各种检查,一直担心到目的地为止。而我们则只需要付出一般程度的警觉,就可以保护我们的税收权益不受实质性的威胁。在港口的入口合理部署几艘武装舰艇做守卫,就足以维护我们法律的有效性。而且,各个成员国在这方面有共同利益,就会合作打击任何违法行为,有效维护联邦法律的有效性,我们原有的利益也会因为联邦的存在而得到保护。假设我们四分五裂的话,这些利益就会丧失。合众国远离欧洲大陆,距离其他和欧洲有大量贸易来往的国家也都很远。从这些欧洲国家到我们这里来,不会像从法国到英国,或者其他欧洲国家之间一样,几个小时或者一晚上就可以到达对方。因此,从欧洲直接走私到我们这里来,将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但是要从联邦的一个成员国向另一个成员国走私的话,却异常简单而且安全。通过相邻成员国的渠道间接进行进口,与直接从海外进口商品到合众国相比,只要利用内陆交通的便利,瞅准时机,用少量多次的方式走私有多容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

因此,很显然,相对于各成员国独立,或者结成任何形式的部分联盟,一个统一的联邦政府能够以少得多的成本,大幅增加进口税收,而且也更具可行性。起码到现在为止,我可以有把握地说,各成员国的进口税率都没有超过百分之三的平均水平。而法国的进口税率是百分之十五,英国则更高。1这样看来,我国将进口关税提高到当前水平的三倍以上,是毫无障碍的。根据联邦的规定,仅烧酒一种商品,就可以为我们提供相当多的税收。按照本成员国的进口比例来计算的话,整个联邦一年大约需要进口400万加仑烧酒。以每加仑烧酒收税1先令计算的话,它们就可以贡献二十万英镑的税收。而且,这种商品是承担得起这种税率的。就算人们真的因此减少对烧酒的消费,那也将是一件有利于我们的农业、经济、道德和社会健康的事情。或许再也找不到其他东西,能像烧酒一样,对我们的国家造成那样大的浪费了。

如果我们没有充分利用我们讨论的这些财源,结果又会如何呢?一个没有税收的国家是不可能长久存在的。离开了这个重要的财政支柱,它就注定要丧失自己的独立权,降格成为其他国家的一个附属。这是任何政府都不愿意选择的一条绝路。因此,税收绝对是不可或缺的。在我们这个国家,如果我们不能从商业中获得大部分的税收,就必然要将负担转移到农业上去。而前文已经指出,从消费税的真正意义上来说,如果税收使用太滥的话,是非常不得人心的。另外,在那些几乎完全从事农业的成员国里,适合征收消费税的商品种类也不多,因而无法依靠这种途径获得大量税收。我们也已经指出,个人的动产是难以详细跟踪的,想要通过它们来大量征税,比征收消费税还要难。在人口众多的城市里,可能还可以冒着惹恼群众的风险,对私人的动产情况进行估计,虽然这对国家财政的贡献也不是很大。但在这些城市之外,人们的动产在很大程度上都将逃过征税人员的法眼和征敛。然而,国家的财政必须要得到满足,其他财源的不足,必将把公共负担的主要部分强加到土地所有者的身上。另一方面,除非各路财源都大门敞开,否则政府的需求永远得不到满足。这样窘迫的社会财政,是无法维护政府的威望和自身安全的。因此,我们剥削了耕种土地的阶层,却连国库充裕这样安慰性的成就都不能献给他们。公私双方的不幸接踵而来,人们就会为自己当初迷恋那些导致不联合的说法而感到追悔莫及。

 

普布利乌斯

1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英国的关税高达百分之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