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施咏

王维

艳色天下重，西施宁久微？

朝为越溪女^〔1〕，暮作吴宫妃。

贱日岂殊众？贵来方悟稀。

邀人傅脂粉^〔2〕，不自着罗衣。

君宠益娇态，君怜无是非。

当时浣纱伴，莫得同车归。

持谢邻家子^〔3〕，效颦安可希^〔4〕？

【题解】

西施，是春秋时越国苎萝村的浣纱女子，姿容绝世。越王勾践会稽战败，献西施于吴王夫差，使后者迷恋美色而荒废国事，终为勾践所灭。相传西施后随越大夫范蠡浮舟而去，不知所终，但也有平吴后勾践沉西施于江中的说法。

历代诗人多有歌咏西施之作，而本诗却借题发挥，着笔于西施从浣纱女子骤为吴王宠妃的遭遇，写她恃宠忘旧，从而感慨世态的无常与人情的冷暖。但诗人又不作出格的丑化和褒贬，“贱日岂殊众，贵来方悟稀”、“君宠益娇态，君怜无是非”等句，只是平平叙出，而讽味自深。全诗工稳闲澹，曲折沉着，却托意悠远，令人涵泳不尽。

【注释】

〔1〕越溪：即若耶溪，在今浙江绍兴东南，相传是西施浣纱的地方。

〔2〕 傅：通“敷”，抹。

〔3〕 持谢：奉告，劝吿。 邻家子：传说中西施家的东邻东施。

〔4〕 效颦（pín）：相传西施因病“捧心而颦”，人们觉得西施的病态很美。于是东施姑娘也成天学西施紧皱眉头，但是人们却觉得她更丑了。 希：指望。

【译文】

天下人最看重女色的艳美，美娃西施又怎会长久寒微。早上还是若耶溪边的村妹，晚上进宫，就成了吴王的爱妃。贫贱时同别人没什么两样，富贵了才知自己是世间无双。于是要人来为她打扮梳妆，穿衣着裙，也得婢女侍候帮忙。垄断了恩宠，更显出娇媚万状，君王的爱怜本没有是非可讲。当时的女伴，一起浣纱在溪旁，如今再也无缘和她同坐在车上。寄语那效颦的东施姑娘，就算模仿，又哪有出头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