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拉伯格山的白鹤歌舞大会

三月二十九日，星期二

尽管斯盖纳境内有很多巍峨壮观的建筑物，然而必须承认的是，在它们之中，没有哪一幢建筑物的墙壁比库拉伯格山的悬崖陡壁更美丽。

库拉伯格山地势并不高，地形狭长、逶迤绵延，它绝对称不上是大山或雄伟壮丽的名山。山峁非常广阔，树木和麦地杂然并陈，间或夹杂着一块块长满欧石楠的野地。这里、那里，到处是长满欧石楠草的小山丘，还有贫瘠的悬崖峭壁巍然耸立。事实上，山上的景色并没有什么出彩之处，和斯盖纳地区别处的丘陵高地并没有什么不同。

若有人沿着横贯山峁的中部大路前行，走到山顶，对于平淡无奇的风景，他或许会觉得有些许失望。可是，要是他从大路上折过去，走到山的边缘，向着悬崖绝壁望下去，他马上就会发现，可饱览的美景是如此之多，他一定会目不暇接，简直不知道如何才能够全部看完。因为库拉伯格山并不像别的高山峻岭那样矗立在陆地上，四周环抱着平原和峡谷，而是突兀地插入海中，伸展得很远很远。山脚下没有一块土地替它抵挡海浪的侵袭。波涛直接拍击着陡峻的峭壁，日复一日地将它冲刷，且任意改变着它的形状。

如此一来，悬崖峭壁矗立在那儿，经年累月地被大海、海风侵蚀和影响，形成了丰富多姿的形状。人们会发现，笔立险峻的绝壁，深深地揳入了山腰；这里的黑色岩壁由于经年遭受海风的鞭笞，变得滑溜溜的，且黝黑发亮；这里有从海面上拔地而起、一柱擎天的块块石柱，有着入口狭小的黑暗洞窟；这里有光秃秃的笔直如削的绝壁，也有绿树如茵的平缓坡地；这里有小巧玲珑的岬角和峡湾，也有小小的滚圆的鹅卵石，被劈面而来的汹涌风浪冲刷得嘎嘎作响，上下翻滚；这里有宏伟壮丽的石门，高高地耸立在水上；这里有尖尖的石笋，在海浪激流的冲刷下产生白色的泡沫，还有一些石块则倒映在静止无波的墨绿色的海水中；这里还有在山岩上自然形成的巨大的朝天洞窟，而岩石中的巨大罅隙更加诱人深入大山的深处，去一探古代库拉人居住的山谷。

在这些岩谷和峭壁的上下，遍布着枝蔓牵连的须蔓和杂草。这里也长着一些树木，但海风的威力是如此的大，使得它们只能攀缘在藤蔓上，才能够更牢固地在陡峭的绝壁上扎下根。橡树的枝干紧贴在地面上，它们的枝叶则罩在树干上，构成穹隆状的圆形拱顶。枝干细长的山毛榉树，就像是凸起于峡谷中、用树叶做成的巨大帐篷。

这些奇形怪状、引人入胜的悬崖绝壁，下临深深的碧海，上探清澈无垠的天空，这也就是库拉伯格山令人喜爱的原因。每到夏天，都会有大批的游客来此观光览胜。但它到底是怎样成为一个如此吸引动物们，以至于它们每年都要聚集在这里，举行一年一度的表演大会的地方的，原因就不得而知了。这是自古以来就形成的一个风俗。只有那些看到过海涛拍打库拉伯格山脚下的海岸激起巨大泡沫的人才能够理解，库拉伯格山为何会被选中作为一个表演大会的会场，而不是别的什么场地。

当这个表演大会举行时，马鹿、麋鹿、野兔和狐狸及别的四足走兽，都会在前一天的晚上避过人类的耳目，悄然奔赴库拉伯格山。旭日还未升起，它们已经来到演艺场地，那是位于大路左边、距离最外边的山岬不远的一处长满欧石楠的荒野地。

这片演艺场地四周环绕着圆圆的土丘，除了那些无意之中闯进来的人之外，别的人是很难发现这块风水宝地的，而且在三月份的季节里，基本上也没有什么游客会闯进来。那些于别的时间在山岩间漫游和攀登悬崖绝壁的人们，早在这几个月之前，就已经被秋天的暴风雨赶走了。而海岬上的那个灯塔看守人，库拉农庄上的那位老妇人，还有库拉伯格山上的那位农夫和他的雇工，都只会走他们熟悉的路，是不可能闯进这块长满欧石楠的荒野地里的。

当四足走兽们来到演艺场后，便会坐在圆形的小土丘上。每一种动物都按其族类各有其位，这一天可以说是动物世界太平盛世、歌舞升平的一日，每一种动物都不用担心遭到天敌的袭击。因此，在这一天里，小小的野兔也可以大模大样地经过狐狸所在的小土丘前，不用担心自己的一只长耳朵会被对方咬掉。尽管如此，每一种动物都还是各自成群聚集在各自的位置上。这是自古以来就形成的风俗。

在动物们各自安排坐定之后，它们会抬头四望，期待着鸟类的到来。这一天总是大晴天。白鹤是优秀的天气预报家，绝对不会在雨季的时候将动物们召集到这里来的。尽管这一天晴空万里，没有什么阻挡走兽们的视线，但四足走兽们仍然看不到鸟儿们在空中出现。这显然有点奇怪。太阳高高地悬挂在空中，按理鸟儿应该早在途中了。

不过，动物们都观察到一小块接一小块的乌云缓缓地飘过平原的上空。看呢！有一片云彩突然沿着厄勒海岸向库拉伯格山飘来。这片云飘到演艺场上空，便一动不动，刹那间，整朵云突然发出响亮的鸣叫，似乎整个天空都是鸟儿们清脆的啼叫。声音此起彼伏，一直响个不停。最后这整片云彩降落在一个小土丘上，这个小土丘几乎是突然之间被这片云覆盖住了，转眼之间，灰色的云雀，红色、灰色和白色的美丽燕雀，翎毛上有着斑斑点点的紫翅椋鸟和嫩绿色的山雀密布土丘，煞是热闹。

很快，另一片云又飘过了平原。这片云在每一片土地上——在农夫的村舍，在宫殿般的城堡，在乡镇和城市，还在农庄和火车站，甚至是在捕鱼的渔村和制糖厂——都要逗留一下。每次停驻的时候，它们都要从地面上旋风一般地吸起一小根灰颜色的柱子。这片云越变越大，到了最后它们聚集在一块，向着库拉伯格山飘来的时候，已经不再是一片云，而是一大团雾，它是如此之大，投射下来的阴影甚至将汉格耐斯到莫勒的大片土地都遮得暗无天日。当它在演艺场上空停留时，连太阳都被它们遮蔽了。然后，像是倾盆大雨一般，灰色的麻雀唰啦啦地降落到其中一个小土丘上，直到过了很久之后，在这片云雾最中央部分飞翔的麻雀才能够再次看到阳光。

运用夸张的修辞手法，极力渲染鸟群聚集在一起的盛大场面，非常具有感染力。

接着，由群鸟组成的最大一朵云彩终于出现了。这片云是由四面八方各种不同的鸟儿们会合而成的，这是一片蓝灰色的乌云，遮天蔽日，太阳光无法穿透进来。这片乌云里满是最令人害怕的噪声、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最刺耳的尖笑，以及带来最恐怖的不祥之兆的哇哇哀鸣。当这一大片乌云终于散落，变成拍打着翅膀呱呱啼叫的乌鸦、寒鸦、渡鸦和秃鼻乌鸦的时候，演艺场上的所有动物们才松了一口气，重新变得开心起来。

其后，天空中不仅可以见到云彩，还可以见到各种各样的条纹和各种图形。随后是东边和北边出现了直直的、断断续续的长线，这是由从耶英厄地区来的森林鸟类黑琴鸦和红嘴松鸡组成的，它们彼此相隔几米排成长长的纵队飞了过来。那些居住在法斯特布罗外面的莫克滩的蹼足鸟，它们从厄勒海峡那边以三角形、弯弯的曲线形、斜菱形和半圆形等古怪形状的飞行队列，缓缓地飞了过来。

在尼尔斯·霍格尔森跟随大雁们参加的这一年的演艺大会上，由阿卡带领的雁群们直到最后才出现。这并不奇怪，因为阿卡必须飞越整个斯盖纳地区才能来到库拉伯格山。再说了，它早上一醒过来，就必须出去寻找大拇指小人儿，因为大拇指小人儿走了一整夜，他一连数小时吹着笛子，将灰老鼠们引出格里明杰城堡。在此期间，雄猫头鹰带回消息说，黑老鼠主力群将会在日出之后马上赶回家。也就是说，现在就算让大拇指小人儿的笛子停止吹响，就算灰老鼠可以随心所欲地自由行动，格里明杰城堡也安然无恙了。

不过，发现男孩和跟在他身后的长长的灰老鼠队伍的并不是阿卡，而是鹳鸟埃尔曼里奇先生，它一看到男孩的身影，便凌空俯冲下来，用喙一把将他叼起来抛到背上，随后腾空而去。原来鹳鸟也一早就外出去寻找小人儿了，当它将男孩驮回自己的巢穴以后，它赶紧向男孩道歉，请求男孩宽恕自己在前一天晚上对他的傲慢无礼。

男孩见它这样，心里很是开心，马上和鹳鸟成了好朋友。阿卡对他也十分亲昵，好几次将脑袋在他的手臂上拱来拱去，并且大大地称赞他大无畏地帮助了陷入危难之中的城堡里的动物居民们。

不过这一次必须表扬的是男孩没有贪功，他认为这不是他该冒领的功劳。“不，阿卡大妈，”他说，“你不要认为是我引开了灰老鼠，因此而救了黑老鼠。我只是为了向埃尔曼里奇先生证明，我还是有些用处的。”

他刚说完这些，阿卡就会意地转头问鹳鸟，带大拇指小人儿去库拉伯格山是否有任何不妥。“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像相信我们自己一样相信他。”它说。鹳鸟毫不犹豫地以最大的热情邀请大拇指小人儿去参加歌舞大会。“您当然应该带上大拇指小人儿到库拉伯格山去，阿卡大妈，”它说，“他昨天晚上为了我们的安危，风尘仆仆，一路奔波劳碌，我们能以此报答他，实在是我们的幸运。而且，我的心里一直歉疚不安，因为我昨晚对他竟然是如此傲慢无礼，因此请一定让我将他驮回库拉伯格山的演艺场上。”

世上再也没有比受到聪明能干的人的称赞更回味无穷的事了。当大雁和鹳鸟以这种方式褒扬他的时候，男孩感受到从没有过的开心。

就这样，男孩骑在鹳鸟的背上，向库拉伯格山飞去。纵使他知道这是一个巨大的荣誉，但这也使他有点担心，因为埃尔曼里奇先生是一位飞行大师，它的飞行节奏迥然不同于大雁。当阿卡平稳地拍动翅膀笔直向前飞行的时候，鹳鸟却极尽各种飞行技巧，以此作为消遣。尽管坐在鹳鸟的背上战战兢兢，但他不得不承认，以前他确实不了解到底如何才算是飞行技巧高超。

他们在飞行的中途停留了一次，那是在温姆布湖，阿卡在这里和它的大雁旅行伙伴们会合，它对它们大声地喊叫，灰老鼠已经被赶出城堡了。然后，这些旅行者们就笔直地向库拉伯格山飞去。

它们在给大雁留出的小土丘上降落，男孩向一个个小土丘望过去，他留意到一个土丘上尽是枝枝杈杈，那是马鹿的角；还有一个土丘上，只见苍鹭的脖颈密密麻麻地簇拥在一起；还有一个土丘是红色的，那是狐狸的地盘；还有一个土丘是灰色的，那是老鼠聚集的地方；还有一个土丘上全是黑色的渡鸦，它们在无休无止地喊叫；还有一个土丘上则是云雀，它们一刻也停不下来，不断地跃向空中，欢快地引吭高唱。

按照库拉伯格山一向以来的风俗，这一天的歌舞表演是以乌鸦的飞行舞蹈开始的。它们将自己分成两群，面对面地飞行，碰到一起后，又折回去，重来一次。

这舞蹈就这样来来去去，不断地重复，对于那些不熟悉这种舞蹈的观众来说，这一切未免显得过于单调。乌鸦们却对自己的舞蹈感到无比的自豪，然而别的动物们则暗暗吁了一口气，很高兴舞蹈终于结束了。对于这些动物们来说，这支舞蹈就像是隆冬季节狂风卷起雪花一样令人感到郁闷和无聊，看得它们无精打采，急切地期盼着能给它们带来欢快的节目。

它们总算没有白等。乌鸦们刚一跳完，野兔们就上场了。它们排成一个长队蜂拥而来，但并没有标记顺序。有时候是单只野兔表演，有时候是三四只野兔形成一组在一起跳。所有的野兔都直起双腿，竖直身体向前飞奔，跑得是如此快，以至于它们的两只耳朵往各个方向摇来晃去。它们一边奔跑，一边不停地做出各种动作，一时像陀螺般旋转不停，一时又高高地蹦跳，用它们的前爪拍打后爪，发出啪啪的响声。一些野兔翻起了一连串的筋斗，另一些野兔将身体弯成车轮向前滚动。一只野兔来了个单腿金鸡独立，另一只野兔就一条腿一圈又一圈地旋转，还有一只野兔前腿倒立向前走。它们的表演没有规则，却非常滑稽而有趣。这时许多观看的动物们呼吸开始急促起来。现在的时令是春天，兴高采烈地狂欢的日子就要来临了。冬天已经过去，夏天正隐隐而来。过不了多久，生活就会像游戏那样好玩了。

活泼喧闹的野兔舞之后，轮到森林里的大松鸡登场了。几百只身披棕褐色羽毛、长着鲜红眉毛的松鸡跳到了演艺场中央的一棵大橡树上。站在最高的树枝上的那只松鸡抖起了羽毛，垂下了翅膀，高高地撅起了尾巴，于是它那雪白的羽绒便一目了然。接着它伸长了脖颈，从它深厚的喉咙里发出深切悠长地啼鸣：“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啼了几下，它便觉得难以为继，于是喉咙咕噜咕噜地动了几下了事。随后，它闭起眼睛，低声细气地说：“嘻嘻，嘻嘻，嘻嘻。听听，这声音多好听呀！嘻嘻，嘻嘻，嘻嘻。”它沉醉于一种疯狂的喜悦之中，根本忘记了身边发生了什么事。

当这只松鸡在“嘻嘻”地自得其乐时，在它下面最靠近它的树枝上的三只松鸡唱起来了。一曲还没有唱完，坐在更下面的十只松鸡也加入了这大合唱。歌声从一根树枝传到另一根树枝，最后几百只松鸡一起放声高歌，不住地发出“喔喔”和“嘻嘻”的叫声。它们全都沉醉于自己的歌唱中，这种欣喜若狂的情绪感染了别的动物，令它们也陶醉狂欢起来。血液刚才还轻快自如、令人愉悦地流动，现在则开始加速和发热发烫起来。“真的，春天已经来了，”所有的动物都不禁这样想，“冬天的严寒已经过去了，春天的野火将烧遍整个大地。”

黑松鸡眼见红松鸡的表演如此成功、如此讨喜，它们不甘示弱，也风风火火地动了起来。它们见自己站立的地方没有树木可供依靠，索性跑到演艺场中，可惜的是欧石楠长得太高了，遮住了它们的全身，大家都看不到，只看到它们那不断晃动的美丽尾翎和宽大的嘴喙。它们也开始齐声合唱起来：“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

正当黑松鸡与红松鸡展开竞技时，一桩意料不到的惨剧发生了。当所有的动物都全神贯注于黑松鸡和红松鸡之间的歌唱比赛时，一只狐狸悄悄地溜到大雁所在的土丘上。它小心翼翼地潜行，等到被别的动物发现时，它早已上了大雁所在的土丘。一只大雁突然瞥见了它的身影，它不相信狐狸潜入大雁群里能怀有什么好意，于是它大叫：“小心啊，大雁兄弟姐妹们！小心啊！”狐狸对准它的喉咙直扑过去，显然是为了止住它的大喊大叫，但是大雁们已经听见喊叫，于是全都扑啦啦展翅飞上天空。当大雁飞走时，动物们看见狐狸斯米尔站在大雁所在的山丘上，嘴里叼着一只已经死去的大雁。

由于破坏了演艺日的和平，狐狸斯米尔必然遭到严厉的处罚，这将让它整个余生都要活在后悔中，它没能抑制住报复的渴望，竟然用这种不光彩手段靠近阿卡和它所在的大雁群。斯米尔立即被一大群狐狸围了个严严实实，按照古老的规矩，接受处罚。无论是哪种动物，只要它破坏了大好的游乐日的和平规矩，都会遭到被放逐的命运。没有一只狐狸要求减刑，因为它们全都知道，它们如果敢提出这种要求，便会被赶出演艺场，并且以后永远也不被允许参加演艺大会。

这也就是说，在没有异议、全票通过的情况下，斯米尔被宣判驱逐出境。从今以后，它将禁止居住在斯盖纳地区。它被迫离开妻子和亲属，放弃自己的狩猎地盘，离开自己的家和休息场所，远走他乡，在陌生的土地上碰运气。为了让斯盖纳地区的所有狐狸都知道斯米尔已被放逐出本地区，最年老的那只狐狸一口将他的右耳咬了下来。这个驱逐程序刚完成，那些血气方刚的年轻狐狸便怀着嗜血的渴望扑向了斯米尔，撕咬起来。斯米尔没有法子，只得撒腿就跑。在所有的年轻狐狸的追赶之下，它气急败坏而又狼狈不堪地逃出了库拉伯格山。

这一切都发生于黑松鸡和红松鸡在演艺场上进行竞技的时候。不过这些松鸡们正完全投入于它们的歌唱当中，它们充耳不闻、视而不见、旁若无人地继续引吭高歌，因此也不觉得受到了打扰。

松鸡们的技艺大比拼表演几乎刚一结束，来自海克贝尔卡的马鹿就开始登场，表演它们的角斗技艺。在同一段时间里，有好几对马鹿同场竞技。它们用尽全身气力互相顶撞，鹿角噼噼啪啪地碰在一起，于是鹿角上的枝枝杈杈纠缠在一起，双方都试图逼使对方往后退。在它们角力的时候，泥土上的欧石楠被它们的脚踩得稀烂。它们的嘴里呼哧呼哧地往外喷吐出像烟雾似的白汽。它们的喉咙里发出了吓人的吼叫，从它们的前胛上流下了泛着泡沫的唾液。

当这些骁勇善战的马鹿勇士们捉对比拼的时候，各个小土丘上的动物们都屏息静气、默不作声地观看着。所有动物们的热情又被激发起来了，所有的动物都觉得身上充满了勇气和力量，浑身上下，满是使不完的劲儿，仿佛随着春天的来临，它们又重生了，显得意气风发、精力充沛，准备投入各种各样的冒险中去。尽管它们彼此之间并不存在敌意，但是一个个却伸展翅膀、竖起翎羽、摩拳擦爪，大有随时投入战斗的气势。要是海克贝尔卡的马鹿们再继续比拼的话，那么各个土丘难免发生一场场混乱狂野的战斗，因为所有的动物都被激发起如火一般熊熊燃烧的战斗欲望，无不急于显露一下自己的身手，以此来证明它们的生活充满生机和活力，因为冬日的萎靡不振已经消失，巨大的力量集结于它们的身体中。

马鹿的角斗恰好刚结束时，一阵阵低声私语立即从一个土丘传到另一个土丘：“白鹤要出场表演了！”

身披灰色暮云的大鸟来了，翅膀上长着美丽的翎羽，脖颈上也围了一圈红色的翎羽装饰。这些腿长长、颈细细、头小小的大鸟以一种神秘的姿态从土丘上飞掠而下。当向前飞的时候，它们旋转身躯，半是飞翔半是舞蹈。它们优雅洒脱地鼓翼振翅，以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做出各种动作。它们的舞蹈里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奇异力量，但见灰影憧憧、舞影蹁跹，令观者的眼睛应接不暇，如同在荒凉的沼泽地里升起了烟霞雾霭，显得是那样的缥渺迷离、变幻莫测。这舞蹈里似有一种魔力，那些以前从未来库拉伯格山看过游艺表演的动物现在才恍然大悟，这整场歌舞表演为何以白鹤表演的舞蹈来命名。这舞蹈有着一种狂野的活力，然而它唤起的却是一种美妙怡人的渴盼和希冀。动物们刚刚激起的争胜好斗之心顿时消泯，无影无踪。相反，不管是有羽翼的，还是没有羽翼的，所有的动物都想从地面腾空而飞，飞上广阔无垠的天空，飞到太空外去探索永恒的奥秘，它们都希望舍弃将它们拉到地面的沉重的肉身，好让自己的灵魂飞向无边无际的天宇。

突出了动物们对天空的向往、对自由的渴望、对精神的追求。

这种对无法获得的东西的渴求，探索隐藏于生活背后的奥秘的企盼，对于动物们来说，一年只能感受到一次，而这种念头，只能发生于白鹤歌舞大会盛大举行的那一天。

思考题 ▼

1．狐狸斯米尔为什么要偷袭雁群？

2．年老的狐狸为什么要咬掉斯米尔的一只耳朵？

预设情节发展 ▼

狐狸斯米尔会从这次严厉的惩罚中得到深刻教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