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李科！”
出了房门，李科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他最想打的电话是周总。一是他想知道周总到底怎么样了；二是这一刻的李科想和自己的老领导说说话———每一次遇到事，只要和领导周总聊聊，他总能平静下来。
组织了一下语言，李科终于拔了周总的号码打过去。
周总接电话的速度比李科记忆中要快得多，声音听起来有一些懒散的感觉。
“领导你好！”
“好好好！大家都好！对了，你这会儿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你那边怎么样了”
“周总，您可好？”
听自己的领导无时无刻不在关心着自己，李科心里一热。
“我吗？当然好！”周总顿了一下，语气已不似接电话时的样子，显出一些轻松来。“我这大半辈子，都没这么好过。”
李科听着，结合着刚才席上听到的信息，他心里隐隐地猜到些什么。
“领导，我都知道了。”
“啊？”
“我说我都知道了，领导！”
周总没有接话，通话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时间一点点流逝，见周总始终没有说话，李科在电话里小心地唤周总。
“领导？”
“哦，李科。”周总深深地吸一口气，“你都知道了……”
“是的，领导！”听着周总的声音里有着无法掩饰的落寞，李科的心里一疼，“我，都知道了！”
“是的，我已经离开了金艾。出了事情，总要有人出来承担责任的，我是最合适的人选。所以——”
“为什么是你！”有些职场的道理，李科不是不懂，但他还是冲动地喊了出来，“亦柏要追责，公司想办法处理就是了，为什么要让你来顶啊？”
李科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周总当然是了解他的。他知道李科说这一番话更多的是出于私人感情维护自己所以为自己打抱不平。
“好了，事情已经是这样了，你就不要再为我鸣不平了。”周总安慰着李科，“再说了，终于退下来，我也有时间好好过一下自己的生活了。你看我现在，成天就喝喝茶看看书，然后锻炼一下身体，挺好的。”
“领导……”
李科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想着自己的境况，不觉声音里多了些无奈的成分。
“没事了，我都一大把年经了，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周总似乎突然发觉了什么，“咦，李科，谁告诉你我的事情的？”
李科低下头深吸一口气。
“我女朋友是亦柏国际温瑞的妹妹。”
“什么？”
李科用脚尖划一下地面，然后抬起头去看窗外。玻璃上，苏小陌的影子清晰可见，李科吓了一跳。
“小陌！”慌乱地挂断电话，李科转身看着苏小陌，紧张到有些语无伦次，“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看你半天没有回来，就来找你。”
苏小陌笑着，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
“你，来多久了？”
“我都听到了。”
苏小陌还是笑着，可这笑在李科看起来比她平时发火还可怕。李科上前一步，伸去手去拉住苏小陌。
“小陌，我……”
“所以，我哥公司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苏小陌任由李科拉着自己，一脸平静地看着李科，“你也认为我大可不必知道公司里的事情？”
原来苏小陌在意的是这件事！李科松一口气。
“小陌，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我们谁都帮不上忙，多知道少知道除了多一个人担心之外，根本帮不到温大哥。你看，最终还不都是温大哥一个人自己去解决的问题吗？”
看苏小陌还是没有释怀，李科为她分析起来。
“温大哥那么厉害，有什么事情是他解决不了的？如果连他都解决不了，我们也肯定是没有办法的不是？”
很多时候，安慰的话其实是没有积极意义的。说的人以为在替别人着想为其寻求情感的突破口，殊不知，所有人都只是在自己的情绪里画地为牢。
所有的释然，都是自我的和解。
当下的苏小陌便是如此。她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但想着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唯独自己被蒙在鼓里，心里想着总是不舒服的。
“话虽然么说，可我就是心里不舒服啊！”苏小陌嘟起嘴巴来，“我还一直怪我哥不陪我，原来公司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
“这不没事了吗？温大哥不会怪你的。”
“你说得对，我哥是最疼我的。”
“你们在这儿啊！”骆冰生和季风出现在他们身后，“准备走了哦!”
“哦，好的！”苏小陌率先往回走，骆冰生和李科随即跟上。
经过季风身边的时候，季风看一眼李科，很自然地伸手拍拍李科的肩膀。
一行人出了电梯走在街道上，施梧显得非常兴奋。他在前面不停地说着话，旁边的归佳好脾气地配合着他。
陶夭夭无奈地摇摇头，友情提醒起施梧来。
“施梧啊，你马上也是一名大画家了，注意一下公众形象好不？”
“不需要！”施梧显得很无所谓，“原谅我这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原谅我已经有了我的佳佳形象工程抛脑后！不要用莫名其妙的条条框框来囚禁我自由的灵魂！”
“糟了，我看你有点飘了！”骆冰生“担忧”起来，“施施，我到现在为止还有点不敢相信你要举办画展了！你说你一天天的那么爱自由那么懒散，有没有足够的画作展出啊？”
“放心吧骆冰生！”施梧转身朝众人伸开双手，“你，你们！应该考虑的事是准备好了钱买我的画了没有！”
“谁要买你的画！”
“必须买！每个人都得买一幅！我给你们签名，回头我出名了那可就升值了！”
施梧哈哈一笑，将随身带的包举向天空。
突然，旁边黑影一闪，施梧手上的包已经离手！
“啊，抢劫！”
施梧把腿就追，归佳一把拉住他。
“小心！”
“哎呀，佳佳，我包里有很重要的东西！”
“都有什么啊？不值钱就别追了！”
“我，我，”施梧急得满脸通红，“我办画展的资料都在里面！”
“啊！不早说！”归佳放开施梧如箭般追了出去，“站住！站住！”
“佳佳！”施梧着急地跟在后面，“你小心点！”
温瑞，季风，骆冰生，陶夭夭，朱莎莎跟着冲了出去。
这前后也就几秒钟的时间。也许是事情来得太突然，也许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懵了。等到苏小陌反应过来，其他人已经追出去很远了。
“啊———”
苏小陌懊恼地大叫一声就要冲出去追赶，却被李科将她一把拉住。
“小陌！”
“干嘛？”苏小陌看着其他人跑远的方向，着急地往前奔。
“小心点，那个抢包的看着可不像一般的小贼！”
“李科！”苏小陌转身生气地看一眼李科，然后用力甩开李科的手，“大家都追上去了，你不去追小偷，在这里把我拦着算什么！你不敢追我去追，就知道怕！”
说完苏小陌发力冲了出去。李科无奈，摇摇头然后跑起来紧跟在苏小陌身后。
“站住！”归佳喊。
“抓小偷！”陶夭夭大呼。
“抓住他！”朱莎莎已经超过陶夭夭冲在前面。
施梧一个劲儿地招呼归佳，让她慢点。温瑞和季风、骆冰生始终跟在施梧后面，也不喊叫，只是发力前追。
穿着套头卫衣的小贼不知是不是吓傻了，只顾埋头往前冲，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正往复兴广场的中央冲去。
听到归佳他们的呼救声，旁边的人开始跟着追上去。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抓捕小偷的队伍里面来……
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也许是怕互相拥挤摩擦，所有的人都自动地保持着一定的间距。
慢慢地，原本没什么章法的人群不知不觉组成了一个奔跑的方阵。
抢包小贼打头，后面跟着归佳。归佳旁边并排着两个警察。其后是施梧。温瑞，季风，骆冰生已经追上来跟施梧并排而行。再往后，是互相搀扶着的陶夭夭和朱莎莎。最后的，便是苏小陌和李科。
加入到追捕队伍的人在他们的两边排着，所有的人汇集成人潮，呈梯形队形向复兴广场的中心涌去。
复兴广场中央的巨幕LED广告屏已清晰可见。
突然，抢包小贼的衣服闪起柔和的荧光。紧接着，追捕队伍里其他人的衣服也跟着亮起来！
一个，两个……
一排，两排……
最后，连一直跟在归佳旁边的两名警察的警棍也跟着闪耀起来。
荧光慢慢变多变亮，最后，人潮变成了一片流动的荧光矩阵。
跑在最后面的苏小陌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有些呆了，不觉放慢了脚步。在苏小陌旁边保护着她的李科跟着放慢步子，同样被这震撼的一幕深深地震惊了。
“这也太壮观了！”
“是啊！”
两人一边慢跑着一边感叹，几乎已经忘了这是在追盗贼。
复兴广场越来越近，偷包小贼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眼看着就要冲进喷泉的水池了，抢包小贼突然停下来，一手举起施梧的包，另一只手伸到身体后面给所有追捕的人做出一个“停”的手势。
“小心我的东西！”
施梧大叫一声，归佳一个急刹停在抢包小贼十米之外的地方，其他人也跟着停了下来。
“把包还给我们，我可以让你免受牢狱之苦。”
跟着跑了这么远，归佳全凭一股必须追到小贼绝不能让施梧的画展受到影响的信念支撑着。这会儿停下来，归佳感觉自己的心脏随时都有要炸裂开的可能。
归佳低着头喘着粗气职业性地发话。
抢包小贼对着巨幕LED屏作了一个音乐指挥家“起”的手势，原本播放着广告的屏幕突然画面切换，一幅人物油画慢慢填充满整个屏幕，世界一下变得安静下来。
油画里画着一名女子，正是归佳。
“佳姐！”
陶夭夭和朱莎莎在归佳的两边站立，三人紧盯着电子屏幕里的画。
“画里的人是你，佳姐！”
陶夭夭一边喘气一边再次提醒。归佳似乎被眼前这一切弄懵了，全无反应。
突然，广场里音乐响起，成排的喷泉随着高亢的音乐喷向高空。水柱冲到最高处回落散开，形成一面水幕。
LED屏里的画跟着生动起来。画里的“归佳”似乎被音乐唤醒，慵懒地起身脱离画的禁锢，从画里面款款地走出来。美目流盼，嫣然巧笑，“归佳”轻轻一跃，从LED屏凌空“飞”到喷泉的水幕之上。
一时，音乐大作，“归佳”在水幕之上信步前行，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飞奔起来。
经四季变幻，跨千山万水。突然，画面里施梧出现。追逐，牵手，携手向前……
LED屏里没有了“归佳”的画慢慢隐去，随后显现出另一幅生动的画面：“抢包小贼”除去卫衣的帽子，竟是苏小陌一直念叨的乔治西！
乔治西面对归佳再一次比一个“起”的手势。所有穿着荧光衣服的人，包括那两名警察，以乔治西为起点，警察分立左右，然后依次往后排下去，最后形成一个荧光闪耀的心形圆环将归佳围在中间。
看到这震撼的一幕，广场里的游人都聚拢过来围在外面一边观看一边发出阵阵惊叹。
“天啊！这是要求婚吗？”
“哇，太浪漫了！”
……
归佳自LED屏上撤回目光，转身，施梧正深情地望着她。
突然，音乐的节奏急转直上变得更急切更高昂了一些。围在周围以乔治西为首的荧光人同时从衣服里取出一只娇艳的玫瑰。
不知何时离开的温瑞等人这时也回到心形图案的正中，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堆粉色的气球。
施梧转身来到骆冰生旁边，骆冰生递上早已准备好的剪刀。
看一眼归佳，施梧轻轻剪断拴气球的绳子。没了束缚的粉色气球一下散开，飘向广场的上空。不一会儿，广场的上空飘满了气球，形成一幕粉色的华盖。
温瑞等人退出到荧光圈外面，施梧回到归佳前面含笑而立。
乔治西走上前来，对着归佳说一句“归佳，施梧爱你！”，然后将手里的玫瑰交给施梧后回到原位。其他人跟着依次走出来依法炮制。
不一会儿，施梧怀里已经抱了满满一抱玫瑰。
等到最后一名“荧光人”将玫瑰递给施梧，骆冰生拿着准备好的鲜花包装上前。施梧将手里的玫瑰放入鲜花包装里，然后在底部熟练地一拉，接过玫瑰花束抱在胸前。
一架无人机飞到施梧身边，骆冰生从无人机上取下悬挂在上面的锦盒，打开来放在施梧手上。
骆冰生笑着退出荧光圈。
施梧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将锦盒里闪着耀眼光芒的钻戒举到归佳面前。
“佳佳，嫁给我！”
施梧深情地望着归佳，举着钻戒的手因激动而剧烈颤抖着。归佳用手捂住嘴，眼泪一下决堤。
旁边的陶夭夭和朱莎莎扶着归佳，跟着流下泪来。
苏小陌早已被这个场景感动得泪流满面。温瑞怜爱地拍拍她的脑袋，她顺势靠在大哥身上又哭又笑起来。
“天啊！好浪漫啊！”
苏小陌旁边，李科、骆冰生和季风并排而立。
也许是太过震撼，围观的人都屏住呼吸没有一个人说话。这一刻，所有人都和施梧一样，紧张地等待着归佳的回答。
突然，LED屏里出现了温瑞的画面。
“归佳，施梧爱你，嫁给他！”
紧接着是季风，然后是骆冰生……画面里闪现出不同的人，每个人都深情地说着同一句话。
“归佳，施梧爱你，嫁给他！”
突然，人群里不知是谁跟着喊了一句“嫁给他”，现场的人一下激动起来，全部喊出声来。
“嫁给他！”
“嫁给他！”
“嫁给他！”
……
极富节奏的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地响起，归佳激动地看看周围，然后求助地看向陶夭夭。
“佳姐，你快答应吧！”
陶夭夭抹一把眼泪。朱莎莎跟着催促。
“佳姐，快答应施梧大哥吧！”
归佳转头对着季风，脸上慢慢漾起幸福的笑来。
“哎呀，佳姐，你再不答应我答应了啊！”急脾气的陶夭夭实在忍不住，“赶快地啊，姐！”
归佳徉怒地拍一下陶夭夭，上前一步扶起施梧，然后深情地吻住施梧。
现场再次陷入安静，似乎在这一刻世界已经静止。
终于，归佳松开施梧，深情地看着他。
“我愿意！”
一瞬间，掌声雷动。
施梧激动地将归佳紧紧地搂在怀里。过了一会儿，激动的施梧止住眼泪扶正归佳，将手里的玫瑰花送到她手上。
再一次，施梧单腿跪地，将钻戒戴在归佳的手指上。
“佳姐！”苏小陌冲到归佳身边抱住她，“你好幸福！”
归佳将苏小陌连同身边的陶夭夭，朱莎莎一起揽住。
“我们都要幸福！永远幸福！”
“啪！”
“啪！”
“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啪！”
突然，停在半空中的气球炸裂开来，无数的玫瑰花瓣从空中飘落而下。
整个复兴广场的夜，下起一场浪漫的玫瑰雨。
施梧牵住归佳，所有人仰头欢呼着。
霓虹交织的复兴广场，空气里全是浪漫的红和让人每一个神经为之兴奋的欢快！
这个夜，注定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