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听说，那儿“依旧”

听说，那儿“依旧”

岁月如川，绵绵远行，转眼再见新月，月儿害羞地从云层里冒出脑袋，大地瞬间泛起丝丝银白。一阵夜风抚过，送来缕缕清香，仿佛从紫荆城内传出的飘渺的琴音似的。

孤灯一盏，冷月一轮，不禁让我想起白日里的听说。听说，父母在那儿依旧是老样子；听说爷爷奶奶在那儿依旧安康；听说弟弟妹妹在那儿依旧不见长；听说……。”

听说！听说！一如既往的听说，它给我送来安心，却带给我满身的无力。我和那儿只有半个小时的距离，却有着天地的高度；在同一个时区，却有着一辈子的时差；相聚一时，却分开多时；我走得太匆忙，打翻了我与它之间的沙漏，沙粒被风卷走，零散地去了角落。

我永远都改不了冷漠的毛病，从不关心，留恋周围的一切，就算小别一回，我心亦不会有一丝波澜，非得长久分离，才意识到我似乎是向往天空的笼中鸟，但我不属于天空，飞离了笼子，不但会被剥夺生存的可能，还会被套上乡思的枷锁。听说那便成了自然而然的事了。

两个月，不长也不短，却让我饱尝这乡思的滋味。不禁想起李觏的《乡思》：“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还被暮云遮。”但要形容此刻的我，那也就只有舒婷的《思念》“蓓蕾一般默默地等待，夕阳一般遥遥地注目……。”我盼望着坐上回家的大巴车。

现在，我如愿以尝地坐上了那车，但我无法想象到站时的心情，激动而又沉重，熟悉而又陌生，还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为此我有些不知所措。

院子里，一群孩子在嬉戏玩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弟弟妹妹也在其中，看见我，便飞奔到我身旁，我宠溺地摸摸他们的脑袋，猛省的发现他们长高了好多。“回来啦！”我这才注意到，奶奶站在我的身后，弓着背招呼我。

“奶奶，爸妈呢？”

“在楼上。”

然后我便拉着行李箱上楼了。一如既往的对话，一如既往的动作，只是奶奶的面色比上一次见着憔悴了许多，背也弯了许多，都直不起来了。我心里不是个滋味，眼里似乎有什么在闪烁，湿湿的。

客厅里，一个头发花白皮肤蜡黄的男人和一个骨瘦如柴头发银白的男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这便是我的爷爷和父亲。今天我才发现，原来爷爷那么瘦，瘦得只有一层老树皮一样的皮肤固执的覆在老朽的骨头上。而父亲呢？他还很年轻，可是满头的黑发已经褪色，被岁月染成银白。

“回来啦！”在厨房忙碌的母亲听见声响，便知是我，连忙招呼。

“嗯，回来了”说完我便放下行李，捥起袖子，到厨房帮忙。

“这次回来搞得了几天啊？”“什么时候放暑假？”“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这几天不忙，我去买来给你做，看你瘦的”……，平时少话的母亲今天竟是异常多话，没个停歇。这时我才仔细的端详母亲，她长得并不漂亮，皮肤有些黑黄，脸上有许多雀斑，眼角有几条皱纹，鬓角已经花白，是的，鬓角已经花白了，这表示母亲已经老了吗？可是她明明还很年轻啊！

呵呵！这时我才幡然醒悟。所有的一切都不曾依旧，岁月在他们身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父母那被岁月风化的脸庞，用再多的笑容也是掩不住的。“未老先衰”这四个字闪现在我的脑海中，让我的心像注了铅一般的疼痛，沉重。岁月怎的如此无情，无情地剥夺了他们的青春年华，无情地剥夺了世间万物的美好。现在想想，其实他们一直在变化，粗心的我却从未注意到，应该说我从未相信他们在变化。所以我选择听说，听一些不曾注意到他们变化的人说。活在听说的世界里，自欺欺人的相信一切依旧，在听说中抱有一丝希冀。

如今我还能自欺欺人的相信一切依旧吗？我含着泪无可奈何的面对着这个一直在变化的世界，只愿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