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三十四 黎伽寄伊邦
(寄士麦那)
波斯妇女比法国妇女美丽,而法国妇女却比波斯妇女妖娆。人们不可能不爱前者,也不可能不喜欢后者;前者比较温柔纯朴,后者比较使人愉快。
波斯女子之所以气色如此红润,是由于她们在波斯过着有规则的生活:她们既不赌博,也不熬夜;酒不沾唇,足不出户。应当承认,后房内院,与其说宜于行乐,不如说宜于养生。因为后房生活平静,毫无刺激,充满服从与尽职的气氛;即使是乐趣,也是庄重的;即使是欢喜,也是严肃的;这种欢乐,永远只是作为权威或服从的标志而被寻味着。
至于男子,在波斯也没有在法国这样愉快。在这里,我看到不同阶层和不同处境的人都精神自由、意态畅适,而波斯男子们却没有这种情况。
在土耳其更糟,那儿有些家庭,自从帝政奠基以来,世代相传,谁也不曾笑过一次。
亚洲人这种庄重态度,在于他们相互往来太少:他们谁也不找谁,除非拘于礼节,不得不见面。友谊,这种心心相交的关系,在此地使生活甜蜜,而亚洲人几乎不知道有这回事。他们深居简出,家中总有一群人等待着他们;这样一来,各人的家庭几乎都是孤立的。
一天,我和此地某人谈起这问题,他对我说:“在你们的风俗中,我最看不顺眼的是这点:你们不得不与奴隶们一起生活,那种人在思想上、在心中,永远感觉自己身份卑贱。这种卑怯的人削弱你们得之于自然的道德感,从你们童年时代起,他们纠缠着你们,消灭你们的道德感。归根结底,你们应当摆脱成见。替别人看管妇女,引以为荣;执行人间最卑贱的役使,引以为傲;正因他们忠心耿耿(这是他惟一的品德),所以益发可鄙,因为他们之所以忠心,实乃出于羡慕、嫉妒与绝望;身为两性之渣滓,向两性报复之心急如烈火;低头受强者虐待,但愿有弱者供他欺弄;以残缺不全、丑陋畸形,作为自身的特殊光彩;正因根本不值得重视,才为人另眼相看。总而言之,他固守在门口,片刻不远离,比门臼和门闩更为坚固;守在这可耻的职位上五十年之久,反而洋洋自得,负担着主人的嫉妒,施尽卑贱的伎俩——这样一个可鄙可怜的人,从他那里能得到什么教育呢?”
一七一三年,助勒·希哲月[1]十四日,于巴黎。
[1] 回历十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