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百姓第一 工作第一
——忆我最尊敬的领导吕剑人同志
我是1979年4月到1981年期间,调到吕老身边做秘书工作的。在跟随吕老这几年中,吕老对我最为深刻的感受,一个是他深入细致调查研究的工作作风,再一个是他以很强的事业心拼命抓工作的革命精神。
吕老是省委主管农业工作的书记之一。怎样让农民早一天过上温饱的日子,是他朝思暮想的心事。他经常深入实际,认认真真地调查研究和思考农业和农村工作方面的问题,并及时向省委写回调查报告。
1979年到1981年这段时间,正是全国农村工作和农业政策改革大风大浪兴起的前期和早期。吕老初开始调查研究的主题是:多年来农民的生产积极性为什么调动不起来;农民贫穷、农村落后的面貌为什么长期改变不了,解决这些问题的工作着眼点应该放在哪里。为了搞好这方面的调查,他先后把关中的渭南、咸阳、宝鸡地区的所有县都跑了一遍。有的县还去了几次,全省有名的大队像大荔县的雷北,礼泉县的袁家、烽火,宝鸡县的西秦大队都去过。雷北和袁家大队去过两次。在召集的不少座谈会和个别访问中,由于吕老善于启发大家敢讲话、讲真话,所以听到的一些反映都很实在,也很生动。在调查农民积极性为什么调动不起来这个问题时,千阳县的一些公社、大队干部反映的情况带有普遍性。
他们说,农民现在身懒,不太听话,上地干活是“一打锣、二吹哨、三要队长挨门叫。到了地头先抽烟,人不到齐不动弹”。问到原因时,他们说,主要是劳动工分太低,只有三几毛钱,做活没心劲。大田里的粮食产量提不高,粮价又低,农村的各样副业也不让搞,农民手头没有钱,不光是农民穷,生产队也穷。农民是有病没钱看,队上是牲口有病没钱抓药,农民主要靠家里的一点自留地帮忙,自留地里的粮食产量都比队上的产量高。对自留地农民也有担心,已经被批判说是资本主义尾巴,迟早要割掉,割掉了农民啥靠头都没有了。在整个调查中,绝大多数社、队干部的一致看法,都说到自留地里的粮食产量比队上大田里的产量高。这一点对吕老的印象比较深,启发大。吕老说:“看来解决好土地经营这个问题,可能是解决好农业和农村问题的关键。”但同时他也感觉到牵涉到自留地,又似乎是一个禁区。
到1980年下半年,中央关于农村和农业改革的政策精神已先后在全国各地传达。各省、市农村改革的试点经验也在报纸上不断宣传。工作的着眼点都在自留地上。有的叫扩大自留地,有的叫家庭承包责任田,有的叫包产到户。包产到户这是过去挨过批判的。陕西的路子怎么走才稳妥?路子走错了又怎么办?吕老带着这个问题,在渭南进行调查研究时,渭南一位副书记说农村要改革,干部和群众都欢迎。但是社队干部普遍存在的一个顾虑是,怕走了回头路。他们说,要是把土地分到户,不又成了拉牛散社搞单干。有的干部担心说这是:“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特别是由于不少县级干部顾虑重重,陕西农村的改革显得进展迟缓。这个时候,《人民日报》上几次提到农村改革存在“上边放,下边望,中间有个顶门杠”,对一些地区行动缓慢提出批评。当时,不少市、县领导干部谁都怕自己是中间的顶门杠。省委也一再强调要解放思想,放宽政策,但是下面的步子仍然快不起来。在如何放宽政策上,吕老在扶风县调查研究时,扶风县委书记的汇报在县级干部中带有普遍性。他说:“过去运动把人都整怯了,走慢了挨批评,走快了也挨批评。政策放宽的尺度下面很难掌握,这要省委给个尺度。是放宽一尺,还是放宽尺五,让下面好掌握。”下面反映的这些问题,吕老都如实向省委写了汇报,并参与了省委对全省农村改革有关问题的讨论和研究。省委也及时发了一个适当扩大自留地的文件,但陕西农村的改革步子仍然显得不快。
在一次省委召开的研究农村改革的扩大会上,一些市、县的同志提出省委叫下面解放思想,实际上省委的思想还不够解放。省委在下发的文件上有句话说,在扩大自留地问题上要谨慎,要避免滑向单干。下面行动不快的原因,就是对这句话有担心。有的同志还指出,省委文件上的这一提法,中央文件上是没有的。吕老听了这些意见后的当天晚上,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钟了,还没有睡觉,把我叫醒说,咱们商量个发言稿,我想对会上的批评讲几句话。我是主管书记,我要对工作上的问题承担一定责任。我当时也是心直口快,我说,先不用急,先听听意见再说。对大家所提意见,最好让马书记(省委书记马文瑞同志)最后总结会议时,一个口径讲一下就行了。吕老采纳了我的意见。在那次省委扩大会议精神传达贯彻后,陕西农村的改革很快以农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形式放开了。当时,虽说陕西比起全国有的省市是缓慢了一些,但在执行政策上是没有大的偏差和问题的。在抓农村改革工作上,我深刻感到,吕老对待工作是极其认真负责的,对政策性问题的思考和执行是非常谨慎和稳妥的。
吕老拼命抓工作的革命精神,可以说堪称是不怕苦、不怕累、不怕死的典范。1979年我调来时,知道他在“文化大革命”中长期遭受迫害,得不到很好治疗,患有严重的心房纤颤型心脏病,一直随身带着药。当年他已经是70岁高龄,但是他抓起工作来,劲头丝毫不减,确实有一股拼命精神。他一大半时间都是在市县、在农村奔跑。他跑水利工地看工程进度,跑山区看农田基本建设,到队上饲养室看牲畜喂养情况,到田间地头看粮棉油菜长势,坐下来就是听各地的口头汇报。那个时候下乡,坐的是一辆旧北京吉普车,颠簸大。跑到一些较远的山区县,我都要请当地县医院的医生给吕老做个检查。几个医生都在检查后给我说,你跟的领导,心脏很不好,很危险,你得格外小心。1981年5月,吕老决心要到安康去,他说,光跑关中不行,陕南、陕北都得跑一跑。那次去安康,一同去的还有省农办副主任鱼得江同志。车到秦岭上的宁东森工局,已到中午,鱼主任说,到宁东森工局稍休息一下,吃个午饭再走。到了宁东森工局,局党委书记刚汇报工作不长时间,鱼主任看到吕老去了房间,让汇报暂停一下。我随即到房间去看,看到吕老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嘴唇紫青,给我说感到心脏不好,我当即叫森工局医院的医生来进行急救,又很快给省委办公厅打了电话,省委派了卫生所所长和省医院一位医生赶来参与救治,到了第二天中午,吕老的病情才开始缓解过来。当鱼主任提出要返回西安时,吕老一再坚持一定要继续去安康,说病已经好了,鱼主任看到这个情况,就说那咱们一同来的党员开个会决定,开会结果,大家说让吕书记先回西安治病,病好了再去。又征求了省委卫生所所长和同来的医生意见,他们说是按照省委的指示来接吕书记回西安住院的。鱼主任这才说吕书记你是一位老党员,省委的意见、医生的意见,同来的多数党员意见都说不去了,你要按照组织原则办。这样一讲,吕老才说,那就不去了。我跟吕老外出工作,这一次可以说是我受惊怕最大的一次。当时要不是鱼主任在场,我是很难处理这件事的。也正是这一次,使我深深感到,吕老以很强的事业心总是把工作放在第一位,尤其是他在出生入死的战争年代锻炼出来的不怕苦、不怕累、不怕死的革命精神,是极其难能可贵的。
吕老虽然离开了我们,但是他作为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风范,他的思想品质,道德品质,拼命干革命的高贵品质,是值得我们永远缅怀学习的楷模和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