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耸在故乡的丰碑

我的案头摆放着厚厚一叠书稿，是徐民主新近完成的有关于右任的传记文学《望故乡》。其时，我正在家乡泾阳投身《天下第一渠》的采访和写作，这是和于右任有关的一条大渠。我是怀着浓浓的乡情和深切的期待阅读这部书稿的。徐民主和我与于右任拥有同一个故乡——陕西省泾阳县，而且同在一个乡镇，徐民主家在湾子杨村，和于右任的斗口于村紧挨着，我的老家手巾白村，离斗口于村六里地，家乡的土地上曾经耸立着于先生高大的身影，留下先生坚实的足印，于右任的父母和养育他成人的伯母房太夫人，就埋葬在斗口于村边，这里的泥土渗透着于右任的血脉和气息。因为与于右任是同乡的缘故，数十年来，徐民主一直搜集与于先生相关的材料，为先生作传，是他久有的夙愿。他写于右任，自有他的优势，我寄望于这部书稿能帮助我进一步解读故乡，进一步解读于右任，期待《望故乡》给我一种与其他关于先生的书不一样的感受。

应该说，这是一部有特色的传记文学。徐民主充分利用家乡资源优势，广泛走访民间，寻访于右任在故乡的往事踪迹，从童年成长经历到后来与之相关的大大小小的事件，搜得了大量一手素材，这些素材是过去未曾有人掌握或者掌握得不是那么周详细致的，徐民主从容记叙，或起伏跌宕，惊心动魄，或情思绵绵，日常平凡，都具备一种叙事的根底性，有种独家叙说的色彩。我以为，这是徐民主为读者提供的最为新鲜的东西。有些记述，明显和前人不一样，比如关于先生的出生地，徐民主提供了另外一种说法，这是来自乡人的版本，除过详细描写之外，同时列举出若干佐证，这是在阅读中让我备感兴趣的地方。

徐民主是我喜欢的一位乡土文化专家，我曾读过他的《天下第一砖——泾阳茯砖茶》《民间拾遗》《土渣渣》，他对关中文化，特别是有关家乡陕西泾阳的民间文化有着深入的研究。《望故乡》的写作，始终把于右任搁置在故乡文化的大背景之下，写在这种背景下于右任文化人格的形成，写其为人处世与这种文化的关系，由此传递出于右任性格厚重又丰富的蕴涵。是家乡的文化养育了于右任，而于右任又成为家乡文化的一面旗帜。

为写作《天下第一渠》，我曾专程前往于右任创办的斗口村农事试验场，这个农事试验场后来改作陕西省棉花研究所，现在是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场站中心三原试验站。这是我早年离开家乡前曾经来过的地方，在于右任为斗口村农事试验场所立的石碑前，我久久伫立，脑海里浮现出徐民主所写的关于于右任创办农场的经过。我前往房太夫人的墓前祭扫，想起徐民主有关房太夫人与小时于右任骨肉情深的往事记述。在三原县城内斗口巷于右任故居，我想起徐民主记录的于右任在三原县城度过的那些峥嵘岁月。读过《望故乡》，追寻于右任的踪迹，就有了一个很好的向导。循着《望故乡》的指引，我清晰地看到于右任先生高大的身影曾经如何在故乡的大地上行走。这身影，是高耸在故乡大地上的丰碑，《望故乡》为这丰碑留下了写照，我希望这本书读者能够喜欢，希望这丰碑同样能耸立在读者心头。

白描

2017年12月19日

（作者白描，著名作家、文学评论家、玉文化学者。原鲁迅文学院常务副院长；现任中国报告文学学会副会长，中国作家书画院执行院长，中国传媒大学、对外经贸大学、延安大学等高校客座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