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狼族(北纬48度动物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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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亮的时候,尽管雪停了,可刮起了“大烟泡(暴风雪)”。寒风挟裹着雪面子,顺着山谷咆哮,摇撼着冻僵的乔木,在树林边缘垒了一道道雪岭子。第二天的太阳终于升起来了,很快被暴风雪刮得不知去向,消失在灰蒙蒙天幕上,气温急剧下降,甚至比夜里更加寒冷。

这个早晨,不怕寒冷的狐狸在荒芜的树林里寻找食物。很快它被乌鸦的呱呱声,吸引住了,快步朝那里跑去。原来乌鸦发现一头死狍子,赶紧跑上前去,想和乌鸦一起分享狍子肉。可乌鸦的叫声不仅叫来狐狸,还把附近觅食的狼也喊了过来。

赶到狍子尸体前,狼可不想一起吃肉,本想轰走它们,先独自啃点冻得硬邦邦的狍子肉,再呼唤同伴们过来吃东西。这样寒冷的冬天,食物就是一切。哪个占有食物,意味能顺利度过这个冬天。可今天狼的打算落空了,他已经听见棕熊沉重的脚步声,正朝这里快步跑来。

不对呀,棕熊不是已经冬眠了,怎么还在寻找食物呢?说来有些可怜,不知道这年秋天究竟出了什么事,从鄂霍次克海游进黑龙江的大马哈鱼太少了,致使棕熊没逮到几条,身体没攒下足够的脂肪,这样钻进洞穴里冬眠的话,明年春天再见不到这头棕熊了。

别看棕熊的眼里不太好使,可它的嗅觉很敏捷,在很远处已经闻到了狍子尸体气味,正朝那里赶去。狐狸很聪明,知道自己究竟半斤,还是八两,既然打不过狼,只能躲开了。不过这个寒冷的冬天,好不容易才发现的食物,不想这样轻易离开,躲到一旁观察动静。想等那个强盗吃饱喝足后,说不上能检点残羹剩饭呢。

想啃点剩肉残骨,看来今天不可能了。尽管狐狸和乌鸦把先得到食物,可面对一只狼,只能拱手让出,食物换了主人。如果棕熊赶到,狼也只能像它们一样,把食物乖乖地交出去。不过狼可不想像狐狸一样,还没等棕熊赶到厨房,已经扯着嗓子嚎叫起来,几只狼很快出现树林里。

看见他们,怎么觉得有点熟悉呢?没错,他们就是那群草原狼。由于他们人数众多,骁勇善战,不停扩大地盘。尽管这样,在这个冬天里还是过着半饥半饱日子。饥饿的狼群,吃相十分粗鲁,互不相让,甚至不惜彼此恐吓对方。

狼和狐狸一样,冬天从来不冬眠,为了不至于饿死或冻死,不停四处寻找食物。为了填饱他们的肚皮,往往不择手段,不仅自己捕食,也偷抢别人的食物,甚至腐败的尸体也用来充饥。当狼群疯狂抢夺食物时,棕熊终于赶到了。

棕熊仗着胳膊粗,力气大,粗鲁冲上前去,想把狼群赶开,独享美味。尽管狼很少攻击强大的动物,但食物短缺的季节里,不可能像狐狸那样把食物拱手相让,毫不犹豫攻击比他们强大的棕熊。看见两伙强盗厮打起来,一直在附近等待食物的狐狸知道没有机会了,只能悄悄地离开。

别管干什么,都得有个先来后到吧!不能仗着自己胳膊粗,力气大就不讲道理。可自然界就是这样,永远都找不到一个可以讲理的地方。狐狸已经离开了,熊狼之间的战斗还在进行中。

那头棕熊一心想独占马鹿的尸体,不停地咆哮着,挥舞着两只巨大的熊掌,以赶走那些狼。而狼仗着人多势众,前面佯攻,背后下手,连乌鸦都被他们的粗鲁野蛮吓跑了。可那些乌鸦不想像狐狸那样离开,飞到旁边一边玩游戏,一边耐心地等待。只要他们没把骨头整个吞下,肯定会剩点肉渣,也能对付个半饱。

成年的乌鸦几乎没有天敌,玩起来肆无忌惮,在雪地里打起滚,从坡上向下滚动,用雪把自己清洗干净。可它们长着一身漆黑羽毛,即使在洁白雪里尽情清洗,也不可能把黑色羽毛洗成白色。

现在游戏终于结束了,开始整理仪表了。而有几只余兴未尽,还在雪地上滚来滚去。现在,乌鸦没得到的食物,狐狸也没有得到不说,甚至连那头大棕熊可能也得不到了,在这群草原狼的凶猛攻击下,棕熊终于坚持不住了,只能落荒而逃。马鹿尸体属于最后的胜利者,被狼群占有。

这场争夺食物的战争中,连棕熊都成草原狼的手下败将,乌鸦还等什么呢?它们只能飞走了。它们一边飞,一边不停地呱呱叫着,惊动躲在树上睡觉的山猫。它看了一眼飞走的乌鸦,抻个懒腰,才想起躺在树下睡觉的两只狼。

那两个落荒者身上已经被积雪覆盖住了,还一动不动躺在原来地方,莫否昨天夜里冻死了?好像还活着,厚厚积雪里有只狼动了一下,随后站起来,摇晃几下身子,抖掉落满身的积雪,才看清楚原来是小狼鲍比,正向埃尔夫睡觉地方走去。

鲍比想把埃尔夫唤起来,好一起赶路。这时的他当然不知道这天早晨,在几里地外所发生的一切。如果知道的话,肯定他会好好感谢这场大风雪。假如不是一场大雪把他们的气味盖住了,几里地外的草原狼肯定会嗅到,可能活不到现在了。

突然,鲍比闻到空气中有一种熟悉气味,而这种气味,他曾经闻到过,是一只被汽车压死的狼留下的气味,怎么距离那么远,而且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怎么还能闻到那种气味呢?

不对,没有那么遥远,而且就在附近。鲍比循着气味来到埃尔夫身边,才发现老狼已经死了。鲍比上前,轻轻推着埃尔夫,一心想把他唤醒。现在,他多么希望这位老大哥能像以往那样站起来,抖掉落满身上积雪,一起向前赶路,踏上新的征程。可别管他怎样推,怎样呼唤,埃尔夫还是静静地躺在那里,再不能站起来了。

可能埃尔夫实在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休息了,永远地休息了。今后不可能再陪着鲍比去征服前面的重重征途。要是没有了埃尔夫,今后再遇难处,该问谁呢?

鲍比站在埃尔夫的身边,高昂着头,向广袤的森林大声地嚎叫。这是他们离开草原狼族后,鲍比第一次大声嚎叫。

狼嚎再起。再次的狼嚎,不仅是他为埃尔夫唱的一曲挽歌,更是鲍比的誓言:呜——呜——

那曲挽歌在森林里不停地回荡,传出去很远,很远……越过高山峻岭,穿过山谷深涧,一直传到埃尔夫当年出生的狼群。

那里的狼也大声嚎叫起来,为他们的儿子唱最后的安魂曲。埃尔夫一直静静地躺在那里,而鲍比必须离开了,一步步向远处走去。

那只一直静静趴在树冠上的山猫,看着鲍比离开了,也从树冠跳下来,到跟前埃尔夫的遗体前仔细嗅了嗅,才默默向远方走去。

鲍比向东方,向太阳刚刚升起的东方走去。从现在开始,他的身边再没有相依为命的伙伴,开始了他的独立生活,今后的路程将会更加艰难。而没有埃尔夫的陪伴,只能独自面对一切风风雨雨。现在的鲍比独自走在路上,形单影只,孤苦伶仃。他没有伙伴,没有属于自己的地盘,更没有家庭,只有他自己了。

不,鲍比还有埃尔夫曾教会他的一切。那位老师把自己的勇敢,还有他的智慧已经传授给鲍比,知道今后该怎样面对所有的艰难险阻。要知道,那才是最重要的,也是鲍比今后的立身之本。

他会牢牢地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