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我和美女徒弟的故事:从心花怒放到呆若木鸡
美丽的川妹子叫小宛,她的名字又让我想起古龙《碧血洗银枪》中那可爱的大碗。男徒唐千里见我时,只是拘谨地招呼一声,而小宛却落落大方地伸手来握:“师傅,你好。”她这话我其实没听到,这边破机器的杂音太大,我是看她嘴型判断的。可恨当时我正疲于应付不断掉落的矿粉,工作服上半湿半干,湿漉漉的手在夜晚7点的幽红灯泡下,泛起点点星光,那都是沾的矿粉,我又怎么能以这样的手去握小宛的纤纤五指呢?我只好笑着大声叫:你好。说完发现不对,又对唐千里大喊一声:你也好。这就是我们师徒三人尴尬的初次见面。
这条旧的生产线,除了机器老化,噪音巨大,难以调教外,环境的恶劣也让人苦不堪言。新生产线那边,过滤岗位是搭在一个高台上,远离潮湿地面,甚至还有柜子、桌椅,可以坐着躺着看书干活。这边连张破凳都没,溅落的矿浆、冲矿的水管都在地上,地面积水严重,不穿雨鞋,一分钟湿鞋。面对不断溅出的矿浆,我只能让唐千里和小宛站到我后面,那里是开关矿浆的矿阀山洞,洞顶常年无规律滴水,我们称之为浮选厂的水帘洞。夏天还凑活,凉快得很,就是蚊子多;秋冬滴到水就不爽了,水滴落得刁钻,常从脖子处侵入,让人忍不防就一寒颤,汗毛直立,害得我在洞中就习惯性缩起脖子。唐千里和小宛毕竟新来,当晚又只是先来见个面,不知道这里的恶劣,一个西装皮鞋,一个长衣高跟。当天洞中的电灯泡又在水汽熏蒸下烧了灯丝,他们两人只能站在黑暗中。
他们在我身后,我在前面手忙脚乱地干,感觉就像有两个监工在看我出乖露丑。老徐从上面下来,见我矿浆开得有点大,也不说话,直接向矿阀洞里冲,接着就是一声惊呼:“我的妈呀,吓死老子了!整啥景儿,一动不动竖两人!”
第二天,小宛和唐千里就正式上工了,要说这过滤岗位其实也没啥技术含量,不过就是判断矿粒粗细,矿浆开得大小适宜,最多就是滤布破了,懂得停机,用扳手换,就这么点屁事,我吩咐了几次后,离开了水帘洞,来到底下海峰那里,舒舒服服躺在新的编织矿袋上,看小宛和唐千里干活。
海峰吊装完一袋矿粉后,也过来一旁躺下:那女孩挺漂亮啊!我说他喜欢的话,我可以帮忙介绍。海峰拍拍自己的大肚子,说他已经有巧芬了,他让我上。我说我还有女友小菁在上海哪,不能见异思迁。没想海峰语重心长地,和我分析了一番异地恋容易凉凉的道理:写信代替不了拥抱和陪伴。女孩到大城市见过了繁华,见过了更多优秀的人,她的文凭还比你高,她就没别个想法?
海峰说的这些直扎我心了,没有电话、手机、电脑、微信、QQ时代的异地恋,信就成了情感的温度计,从最初的见信就回,说天说地说人生,长篇大论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到后来的收信后一周回,半月回,甚至不回,每封信里除了解释就是相互指责。爱情就像一场拔河,怕的是一端有人放手,那么你越用力就越容易摔倒。我也曾坐着绿皮火车穿过人山人海去看她,也曾在魔都的街头陪她散步,更曾为了能和她联络方便而买了BP机。可环境能改变人,她从小县城到了国际大都市,而我在矿山公司做“光荣”的工人阶级。距离在不知不觉中拉大。在异地恋两年后,我们的信件来往终于就像沙漠的雨水一样,越来越罕见了,之前小菁让我工作空余去读书,争取考上大学,我回信问她,当年全天读书我都考不上,现在上着三班倒反而能考上?她说我不上进,我觉得她是看不起我了。当时我们已断绝通信一个多月了,我有种感觉,小菁已在上海开始新恋情了。
在鸿雁一直未来的情况下,我和小宛也越来越熟了。唐千里在前面干活,我就和小宛在矿闸洞里聊天,漂亮女孩是个神奇物种,让我忘了这环境有多差。黑暗、潮湿,反而有了种朦胧的神秘和暧昧。终于有一天,我鼓起勇气请她休息天晚上去看电影,小宛很开心,说已经很久没看电影了。
我也心花怒放,觉得有戏,小宛的下一个动作让我呆若木鸡。她突然走上前,拍拍正手忙脚乱工作的唐千里,贴着耳朵大声喊:“师傅要请我们看电影啊!”
一刹那间,我的心凉了,看来是要带着个电灯泡去看电影了。当时没有网络,除了书店和录像室,就是电影院了。录像室里的电影虽然更新更精彩,却不太适合带着女孩子去看。首先环境不好,充斥着各种异味,脚臭、汗味、烟味、脏东西也四下丢弃着,其次里面人员复杂,各种纹身的、奇装异服的都有,更重要的是,有些录像厅挂羊头卖狗,外面的广告牌上写着的是正常的电影片名,里面放的却是三级或带色片。
休息日的下午五点半,我站在人头涌涌的电影院门口,眼见十分钟后就要开播,小宛却还没来。后来我还是先看见了八字胡的唐千里,再看见小宛的。我已忘了那次看的是什么电影,只记得我想坐在中间的位子,隔开小宛和唐千里,却被小宛抢了个先。然后看到半途时,我无意中发现,他们手拉手,还是十指相扣的那种。我早该看出来的,当时小宛向唐千里贴耳朵举动的熟捻度,绝对比过滤出来的特级矿粉还高,唐千里和小宛绝对是恋人。我本以为要带着个电灯泡去看电影,没曾想我才是那个最亮的电灯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