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日子过得一直很平淡,直到周三这天的到来。
沈旭言只念着母亲要来了,一下课就急匆匆地从教室奔出,还惹得教授在后面喊:“沈旭言你一天天的,那么着急也不知道干什么。”
“有急事!”沈旭言高声回答完后给母亲打了电话。
过了好一阵子沈母才接,见是儿子的电话面带欣喜,“儿子啊,下课了?”
“嗯。”沈旭言停下脚步在原地喘着气,“妈你到哪了?”
“我刚下火车,现在在出租车上。”沈母的表情和颜悦色的,“刚刚过隧道,信号不好所以就没立刻接电话。”
“……”沈旭言眉头紧皱,有点无奈——他白跑得这么累。
母亲原来做的是晚一班的列车啊,想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他也没敢回家——毕竟那还是自己的母亲,需要迎接下的。于是就这样站在小区门口站出来去,等待着那位“贵人”的大驾光临。
好一会儿看见一辆黄色的出租车迎面开来,然后一个身着旗袍的中年女士扶了扶脸上戴着的墨镜的镜框,左右张望似是在寻找什么人。
“妈,这呢。”沈旭言迎了上去。
“你小子好啊,早就在这等我了是吧?”沈母慈爱地说着,“刚刚打电话的时候就到了吧?”
沈旭言微微颔首,想了想,“嗯……差不多吧。”
“妈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大热天的在这多晒啊!”沈母用一种心疼的眼光看着他。
沈旭言摇头,“哪有哪有,妈你可重要了,这大事可不能做错了。”
沈母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是心里可开心了。
跟着沈旭言走到一幢楼楼下,还没等沈旭言一开口,沈母便问:“就是这里了吧?”
“妈你怎么知道?”沈旭言有点不可置信。
“看不起谁呢?”沈母瞪着他,“那边上写的不就是吗?我给你租的房子还能不知道号?”
沈旭言不住点头,“是是是,妈您说得太对了。”
坐电梯到了家里,沈旭言走在前面先开了门。沈母走了进去,四下环顾,赞道:“哎呀,我就说吧!这房子太好了。”
“那是!也不看是谁给我租的。”沈旭言心底默默赞许。
沈母想起了什么,“对了,你的本子。”然后从挎包里取出放在茶几上,“家里收拾得还挺利索啊!”
“还好,主要我东西少。”沈旭言笑答。
“没缺什么用的东西吧?”沈母不放心地问。
沈旭言赶忙摇头,“没有没有。我住得很好!够了,够了。”
沈母想来也是,一边点头,一边把挎包放在沙发上,“你一般……晚上都怎么吃啊?”
“看情况。”沈旭言说,“下课早的话就在外面吃,玩的话就在大学食堂吃。”
“以后少在外面吃。外面脏。”沈母用一种非常关怀的态度说,“那今天你下课早,我不来你还是去外面吃呗?”
沈旭言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沈母咂了咂嘴,“那不行。今天妈难得来了,给你做一餐!”说罢她打发沈旭言走,“这附近有没有菜场什么的,去给我买点菜回来。”
“应该有吧。”沈旭言作要出门的阵势,“买什么?”
“随便买。就咱俩吃的。”
沈旭言把之前母亲常去菜场买的东西快速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然后点点头便去菜场了。
最近的菜场有将近一公里远。沈旭言思索了一会,还是决定徒步过去。
随意买了几种母亲爱吃的蔬菜,他想到母亲平日里还会买几尾鲫鱼,又想到此时节鱼籽正好多,于是快步走到最里面的水产区,回想着之前母亲带他上菜场,怎么怎么教他挑选。踌躇了一阵就快要等老板开口问他了,他终于开口指着一个水箱说:“老板,来条鲫鱼。”
——毕竟这个时节的鱼还是挺大的,没必要买太多。
“好嘞。”老板灭了嘴里叼着的烟头的烟,扬起墙角的长柄渔网兜,很快捞了一条上来。
看到这画面他突然有点怀念,想到了多年前母亲带自己上菜场时的样子。时间好快啊,那是他还尚小,小到那时候看着网兜掀起的水花和在砧板上跳动鱼都能大吃一惊,然后饶有兴趣地看上一阵。
付完款后老板把装鱼的黑色袋子递给他,打量了他一阵问:“小伙子上大学了吧?”
“……嗯。”沈旭言淡淡地回答。
“看你这么帅,有女朋友了吧?”老板笑着问道。
“……谢谢老板关心啊,还没有。”沈旭言突然想到上回那位出租车司机,担心还会有类似的情况发生,于是赶忙撤了。走了一半还不忘回头礼貌地说,“会常来的。”
老板笑笑,“这小伙子。”继续招呼前来的顾客。
回到家里的时候母亲正在拖地——他出去的这一阵家里被母亲收拾得焕然一新。他突然有点感动——到底还是自己的亲妈啊。
他把买回来的菜放在厨房,“妈,要不要我先帮你把菜洗了吧?”
“别啊,”沈母把拖把靠在墙边,用手抹去头顶的汗水,“我自己来啊,你就搁那坐着。”
“没事的妈,你太累了,我帮帮你。”沈旭言笑着说。
“这叫什么事?我照顾你二十多年什么时候累过?”沈母有点觉得沈旭言在嫌弃自己的样子,“就在那坐好吧。听话!”
沈旭言虽然很想去尽自己之力去帮帮母亲——可他知道那也是徒劳。于是只好小心翼翼地在刚拖好熠熠生辉的地板上跳着来到沙发旁坐下——他生怕糟蹋了母亲的杰作。
此时Y大差不多已经都下课了——也就除了那些老教授拖堂的可怜学生们要惨点了,魔方社的群里已经开始聊了起来。
除去前面一些杂七杂八的闲聊之外,后面便是正事了。
Brunner:@蒹葭°,今天来吗?
幽默の汪:带上我啊,昨晚我有事没来。
蒹葭°:我今晚……可能不方便。
Brunner:怎么了?
蒹葭°:我妈……来了。我得陪她。
Brunner:哦哦,那我们自己随便打打吧。
幽默の汪:社长你别曲解了“随便”的定义……
Brunner:【微笑】你是不是找死?
幽默の汪:没有没有……
后面沈旭言就没看了。他发下手机,注视着平日里几乎不曾见到的母亲忙碌的身影,突然感觉有一种好熟悉的亲近感涌上心头。
——是啊,似乎是从上了初中学业繁重开心,基本上就不曾观察过母亲的身影。如今偶然间细看到,猛然醒悟,岁月却已流逝。
时间过得真快——她还是他母亲,不过是多了些沧桑的痕迹。
或许是沈母不经意间注意到了他的举动,奇怪地问:“儿子你怎么了?杵在那里不动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的妈,”沈旭言一边摇头一边转过头去,“我在想一件事情。”
“一会收拾收拾准备吃饭了啊。”沈母说完又进厨房忙碌了。
沈旭言欣慰地微笑着,突然感觉有一滴泪从他的眼眶中落下。
——他突然感觉,这么多些年,似乎欠了母亲好多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