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六）
炎修清拧眉看向他。眼前这个人自从踏进王府那日，他便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了他对她的感情，那是一种浓的掩不住的东西。
：“因为她是王爷派来的！”
莫尘的目光中带着很冷的恨意。
：“她曾偷溜进我的房间，我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他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喘息着道：“王爷从不曾相信过公主，从不曾！所以——所以我便要杀掉她！”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好听的声音响起。
：“你并不想杀她。”
莫尘脸上一怔，转眸看向讲话的人。宁羽向前一步，一双眼睛如清冷的山泉看着他。
王铮不悦的道：“三公子怎会做如此推断？这分明就是杀人灭口。”
宁羽轻叩了手中折扇，道：“他有没有杀人，灭什么口？”
王铮从椅子上站起来，怒道：“三公子您并非官差，请不要在这扰乱了审问。”
宁羽转眸看向他，笑道：“他若想杀阿洛，阿洛根本逃不出来，以他的武功在座的各位恐怕也没人能及。”
王铮怒极反笑。
：“哼！你的意思是他是个傻子？故意让人误会他是凶手？”
宁羽挑了一下眉，笑颜颜的道：“这你就要问他了。”
莫尘苍白着一张脸，只盯住宁羽，却不吐一个字。宁羽眉目间含着浅笑，淡淡的道：“这世间最不可理喻的便是多情种，为了心中的那个她没有什么不能做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看来这个三公子就是自己的克星，是专门来捣乱的。不由的怒道：“三公子再这样下去，本官就只好请您出去了。”
宁羽却是像没听到一样，在地上踱了几步，有些自言自语的道：“这几日本公子想了一下，屈打成招，含怨至死，这应该是你的目的吧？”
莫尘的双眼眯了眯，目光有些冰冷的盯着面前的公子。宁羽对上他的目光，清澈的眼中仿佛蕴含着山水，始终是一片清明，通透的光亮。
：“不过，你即是死了也并不怨。”
讲完将手中一样东西递给炎修清，是一条手链，链子上坠着一只好看的梅花吊坠。
炎修清看向宁羽，疑惑地问：“这不是——？”
：“正是刘娘子的手链。”
讲着目光扫向地上的人。
：“四哥打开那吊坠。”
炎修清将小巧的梅花打开，一股极清淡的香气飘来，似曾相识的味道。宁羽看向他问道：“四哥可曾记得刘娘子屋中每日必燃的香炉？”
炎修清点点头，问：“燃香是在平常不过的了，有什么蹊跷之处？”
宁羽嘴角弯了一下。
：“四哥应知晓，香料这东西却是最便于做手脚的。”
炎修清道：“府中香料是由府中大总管和府医二人采购原料，再交由制香坊配制，还要经过三人以上的研香师勘验，最后再由府医查看无误后方可使用。难道这香料不洁？”
：“不是。”
宁羽摇摇头。王铮在一旁忍受不住，道：“三公子到底想表达什么？这些跟案子又有什么干系？”
宁羽看向他，笑道：“王督卫稍安勿躁。”接着又道：“刘娘子用的香料并没有问题，这手链中的粉末单看也没有问题。二者同时使用也只会使人兴奋，欲动，产生催情的作用，对身体也造不成多大的损伤。”
他看向莫尘·。
：“四哥那盏琉璃灯里的药物，时常闻之有健身的功效。那里面的灯芯是极名贵的药材——冰炙国特有的灵芝草。此物唯有冰炙国皇宫里才有，以它为灯芯，可见此灯有多珍贵。可偏偏是这对人体大有好处的东西，到了四哥这里却成了害人的东西。”
宁羽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是一惊，听这意思是有人在灯中做了手脚。莫尘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双目看向地面，面色平静如水。
炎修清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一言不发的看向宁羽。
：“四哥平日里闻了那灯的香气，再到刘娘子房中闻那催情的香味，这二者在体内相撞，延年益寿的灵芝草便会与催情的药物产生一种毒素，这种毒素能使男子的精血畸形，所以四哥那几个孩儿才不会瓜熟蒂落。换句话讲，四哥只要长期闻这几样香味与任何女人也生不下孩子。”
这是有人要四王爷断子绝孙，如此巧妙的手法，如此歹毒的心思，论律当诛。牢房里一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静，像是暴风雨的前奏。
通往府牢的石径上，两个人走的极快，步伐匆匆，衣裙漂浮。曲梦歌的声音传来：“婆婆，他们不会杀了他吧？”
：“不会的，这里是帝都又是王府，总是要审清楚的，证据确凿才能定罪，不会乱杀无辜。”
白婆婆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的苍老。
：“一连几日用刑，今夜又教他亲审，这大禹国的司法门恐怕也不像外界所传的那样。案子破不了找个替死鬼也没什么稀奇的。”
黑暗里看不清她的脸，只是声音中透出了焦急，也有愤怒。那个十五岁便进宫陪在她身侧的少年有着很好的家世，他的父亲是冰炙国的士大夫，他从小体弱多病，为了保命五岁那年就被一位高人带走，在他十五岁那年偶然从马蹄下救下年仅十岁的她，她便吵着求父王让他入宫来做她的贴身侍卫。说是侍卫实側是一个宠着她，纵着她的玩伴，是她心中无可替代的哥哥，他对她来讲甚至比自己的亲哥哥还要亲。她明白他的心意，如不是情深至此，他又怎会甘愿只做一个侍卫？可她的心已经付给旁人，再也容不下别人。她不知他怎会有那个包裹，但她决不相信人是他杀的。如今他们动了他，伤了他，这已到了她忍耐的极限。如果——如果他真的就这样被杀——。
曲梦歌的心仿佛被人狠狠的戳了一刀，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险些摔倒。白婆婆忙扶住她，口中道：“公主莫急，这几日老奴虽是没能见着莫尘，倒是觉得那个王铮不是个贪赃枉法的，要不然老奴的那些银子也不能送不出去，他应不会胡来。”
白婆婆口中的话安慰着曲梦歌也像是在安慰自己。她心中知道莫尘在她心中的分量，莫尘若有个三长两短那便如剜她的心一样。刚得到消息的她再也沉不住气，急得连一盏灯笼也来不及拿就出了虚幕院。
沉沉夜色中，涌起了风，紧接着下起了凄凄细雨······
：“灵芝草与催情的药物相遇便会产生毒素，这个你做为冰炙国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卫，不会不知吧？”
宁羽看向莫尘，口气虽是疑问但笃定之意明了。莫尘抬起头，一双眼睛盯着他。
：“那又如何？”
宁羽笑了，明媚的笑意荡漾在俊雅无比的脸上，与这牢房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那便让本公子猜猜，莫管事看看对不对。你利用刘娘子想媚主获宠的心思，找人专门配制了与她房中香料相溶可使人产生情欲的药粉，诱使她最贴心的丫头荷儿将此物给了她，这样就可以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可对？”
王铮双目放出光来，仿佛困惑他多日的难题终于找到了答案。
：“你是因为这个才杀的荷儿？”
莫尘抬起的脸上露出了讥讽的笑来。
：“王督卫是靠听旁人推断来定罪的？”
王铮刚想再讲话，就听宁羽道：“你以为死无对证？本公子即能想到这一层，要找到那个帮你制药的，又能让荷儿与刘娘子信任的人，还不容易？”
讲完折扇在掌心击了两下，有人押着一个人从外面跨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