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拥月阁中

拥月阁是月牙檐处置犯错杀手的地方，临水幽暗，不见天日，诸般不见痕迹的刑具令人闻风丧胆，明曦双手双脚皆被铁链锁死，她靠在唯一一块些微干燥些的地面上，背后的崩裂开的伤洇了水，隐隐溢出磨人的痛。

栏杆外悄然出现一抹淡青色长衣，腰下的褚石玉佩在黑暗中生了温缓的光华，他的声音穿过栏杆的缝隙，从四面八方传来。

“你一定要同我争这口气吗？”

明曦弯唇冷笑，锁链在腕上铮铮作响，“你到底小看了我，你可以对阿姐的死置若罔闻，可我不能，为了姐姐，我可以放弃尊严，抛弃姓氏，我只想复仇，谁都不能阻拦我，而你，更加没有资格！”

栏杆外的人轻轻叹息，像是终于对这个倔强的少女无话可说，他扯下褚石玉佩扔进栏杆中，最后丢下一句警告后飘然离开。

“阿昭，小心你的影子。”

光丝暗淡，冷水浸湿了衣摆，可供明曦坐的地方越来越少，被锁链绑紧了手脚酸麻疼痛，无法用力，衣衫凉尽，她在几次尝试站起身来之后歪身跌倒在地上，目光在黑暗中瞥间落在地上的闪烁着暖光的褚石玉佩，便伸长了手臂艰难的用手去够那块褚石玉佩，手上的动作带起背后伤口越来越剧烈的痛，黏稠的血淌落下来，与身下冰凉的水混合在一起。

她终于握到了那块褚石玉佩，便紧紧的将它护在心口里，终于有些微暖意流进了身体里。明曦竭力将身子竭力蜷在一处，在黑暗中睁大了黑白分明的双眸，不能睡，睡了就醒不来了，她不断不断的提醒着自己，甚至不惜用一遍一遍剖解内心伤口的办法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记忆里永远烙印着那一幕，阿姐穿着她最爱的月白色衣衫，青竹剑的剑锋没进胸口，她如一只失去爱人的孤雁般倒在盛满秋凉的原野上，明亮的双眼高高远望着天空，淅沥冰凉的小雨洗刷去她的悲欢，徒留那一点谁都不明了的寄望。

天空上落了雨，明曦的眼睛里也落了雨。

水滴击打在石头上的声音均匀而有节奏，白天黑夜的流转，在这里完全瞥不到一丝痕迹，这是一座精神的牢笼，会使被关在这里的人产生一种蚀骨的绝望感，这才是这个惩罚真正残忍的地方。

“连你都想我死吗？”

昏昏沉沉中，明曦喃喃重复着这句问话，自然没有回答她，永远也没有人回答他。

三天后，是长风接明曦出来的，他进到拥月阁里，见明曦身上的湿漉漉的白衣几乎已成了红衣，她的意识并不清醒，细长的眼睛埋在一团乱发里，像长风见惯的死人一样呆滞，长风忙忙的拥住她，三天断水断粮，浸泡在冷水里，加之身上带伤，明曦没能发高烧死在里面已经算是万幸了，长风用手背试了一下她额头上的温度，缓缓松了一口气。

“主子，长风带你回去。”

他将薄唇贴在他的额角，低沉稳重的声音仿佛黑暗中驱散阴云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