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流言

越是隐秘的消息流传的越是迅速，尤其是在月牙檐这样一个人人耳朵嘴巴都保命般灵敏的地方，曾因忤逆先生而负气离开月牙檐的淮修，淮公子带来的坏消息犹如一下子在这片死水谭里丢下一颗尖利的石子，刺得池中小鱼纷纷发慌。

简心小居的门窗成日成夜的紧闭着，保证着外面的流言飞不进来的同时，也阻隔了一切有用无用的消息穿进那寂静的耳朵里，先生似乎是在故意放任着月牙檐人心惶惶的局面。

他是在下一招大棋么？

月牙檐里能这么想的人，除了貌似潇洒实则操碎了一颗婆妈心的淮修之外，便只剩了明曦与长风，哦，或许还有如果能够多动动脑子的高瑟瑟。

外间冷风凛凛，封闭的很严的屋内却弥漫着女子的体香，隔着半透明的珠帘，女子从浴桶中冒出，湿漉漉的发贴着头顶，她双手搭在桶沿儿上，细滑的美背背对着低首屏息的长风，慵懒随意的吩咐道。

“进来给我搓搓背……”

屋中被热腾腾的潮湿铺满，莞如抬眸，不见长风进来，她有些诧异的甩过目光来，随即望着那个岿然不动垂首屏息的男子不禁露出一丝了然于心的笑。

“亏你还做了这么久的影子……”

月牙檐中影子低贱，性命尚且朝不保夕，何况这些无用的道德戒律，男欢女爱，是这些苦命人唯一的享乐。

莞如自然知道这些，继续笑，然后转过身来贴着长风这边的桶沿儿，在他眼底，刻意露出一双雪白的肩膀来，莞如拨开长发，将长风整个人都深深的嵌进眼底。

“近日的流言你可曾听到了一二？”

长风觉得这个问题不好撒谎，便老老实实的回答她。

“略知一些。”

“那你怎么看？”

莞如不肯轻易放过他，晶亮着眼睛继续追问。

水雾弥漫，长风与莞如之间隔了层层叠叠的朦胧隔阂，长风缓慢的抬眸，在莞如不施粉黛却丰腴柔艳的面庞上停留了一下，他迅速在眼间显示出笑意，悠远又不真实。

“主子又怎么看？”

莞如没想到长风竟敢反问自己，一时有些懵懵的，定定的盯着眼前的男人，她很快明白长风与别的那些抽断了脊梁骨的影子不一样，她别妄想着驯服他，唇角轻蔑的勾出一笑，她迎着那目光款款从桶中站起来。

长风迅速沉下目光。

烛光莹莹，泼了一场暧昧在身，她踏着湿润的步子从长风身侧划过，鼻尖几可嗅到她若有若无的体香，长风竭力保持着清醒，耳侧听着身后她披上衣衫的细细索索的声响，很快又便有清甜的声音从滴着水的发梢幽幽传来。

“我生不能出月牙檐，自然死也不能，我是死也要死在这里，做这里的千秋枯骨的，纵是不愿，又能如何呢！先生不会放过我的……”

她的声音消失在空气里，就像从未响过一样。

长风从来没有听她说过真心话，所以此时骤然听到这带着真心意味的感慨时，先是感觉震惊，其后便是疑惑，他自诩他们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到达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