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相思曲

某日，明曦不知从院子的哪处翻出一把旧琴来，兴冲冲的捧给长风看，长风拿惯了剑的粗糙指尖在细细的琴弦上划过，叮铃若泉水的声音便从琴弦声上跃起，长风的侧脸沉浸在音符中，漾出温软的笑。

“是把好琴！”

明曦双手撑腮，歪头调皮的问长风。

“那你可会弹？”

长风默然，既没有说会，更没有说不会，明曦了解他的性子，便将琴强塞给他，欢喜雀跃的笑道：“我知道你会。”

长风却显得有些犹豫，“我以前学过一点，现在已经生疏了，你莫要笑我。”

明曦点头不迭。

长风正过身子，在石凳上坐好，抱琴于怀，琴音在他的指尖泛起，拂落过眉间春花万千，月牙檐的重山开了冻，露出头的苍翠在一节节的风霜里顽强生长，冬逝春往，一切故事没有终点，一切性命也都消弭于无形。

认真听琴的明曦不知何时悄然张开了眸，在长风注意不到的地方专注的望着他，一直一直的望，直望到心底深处，他的面容俊秀，可惜侧脸上有一道不长不短的疤痕，不深不浅的烙印在他的肌肤上，成为白壁上的斑点瑕疵，明曦从来都没问过长风这道疤从何而来，她晓影子到月牙檐学会的第一件事便是挨打，但她心疼长风，心疼他的那些过往。

明曦是什么样的人呢，是一个对心外之人处处防御，却对心内之人柔情万千的人，谁若是入了她的心，她必定要倾其所有的以性命相护。

长风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是一个从来都望不清想要什么的人。

不对等的钦慕，势必是一场空欢喜。

“长风，你会唱歌吗，你能教我唱歌吗？”

面对着一脸盈澈的明曦，任是长风的心再冷酷，也终究没将拒绝的话说出口。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歌声徐扬，点破涟漪漾在耳边，温香正好间，流淌的弦音忽然一破，明曦张开眼睛，循着长风的目光转过头，望见先生正立在月牙门当中，长衫飘落脚下，他淡淡夸奖道。

“好琴音，也好歌声。”

明曦本能的将长风护在身后，冰凉嗤笑。

“先生贵脚踏贱地，一定不仅仅因为这琴音与这歌声吧。”

说话间，先生已到了明曦跟前，将明曦带着敌意的话置若罔闻，俯身用指腹在琴弦上些微一拨，动听的琴声便在山崖里击出回响，他徐徐笑道：“长风竟会抚琴，真是令我惊讶，想来月牙檐上千影子之中，能晓得这把琴有几根弦的都是寥寥。”

长风明知先生疑他，却不做任何辩解，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垂目道。

“凡是进了月牙檐的，谁人没有一段过去的不堪，但凡进了月牙檐，过往便是前生，今日是长风失态，坏了月牙檐的规矩，长风当自去刑堂领鞭三十，恭请先生宽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