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争吵
明静回家后，付程嘉帮她放好拖鞋问道：“兰兰妈妈怎么说？”
明静摊了摊手，想起在饭店兰兰妈妈的反应：兰兰妈妈一直没有说话，一直在沉默，一直在躲明静的眼神。
“如果连她妈妈都不愿意放手一搏保护她，我们又能怎么样呢？松松也不能天天去兰兰家赖着。”明静想起兰兰妈妈那如同一滩死水般的眼神，就一下子有些泄气。
“要不，我去找找戴叔。”付程嘉想了想，“戴叔家的生意不是和律师打交道吗？”
“去问问吧，无论兰兰妈妈是怎么想的，我们都试一下吧。”明静在回来的路上还对兰兰妈妈的态度有些气愤，但是回家后又心软了，她一想起兰兰的眼睛，就心慌得不行。
付程嘉便出门去了，戴叔家就在十几米远，是独栋的小楼。
付程嘉口里的戴叔是付正辛几十年来的老友，付正辛和他都是在几十年前从北方搬到海芜市的，两家住得很近，付正辛这一个月是去外地了，不然天天会和戴叔在院子里喝茶。到了清明，付正辛也会和戴叔回北方的老家上坟。
戴叔没有子嗣，只有一个结发妻子。早年间，戴叔的独子参军，后来解放了，戴叔再见的就是儿子的遗体，他在战争中牺牲了，封了烈士。戴叔和妻子心痛之余，也知道儿子是为了伟大的事业，是他心之所向，便也算是释怀了。只是随着年纪一天天上来，看着付松实，他们也会想要是儿子还在，兴许自己的孙儿或孙女也有这么大了。付松实也经常会去戴叔家，付正辛告诉过他那是他干爷爷家。
“程嘉来了啊。”戴叔开了门看到是付程嘉，笑逐颜开。
付程嘉把刚刚买的水果放到了桌子上：“我婶呢？不在家吗？”
“她去看歌剧了，整天对着我也厌烦了。”戴叔笑道。
又说了几句，付程嘉说明了今天的来意，把兰兰家的事与戴叔说了。
“以我的经验，去打官司很难，一是这种事情打官司的几乎没有，相关的法律也很少；二是，也是最重要的，法官就算相信兰兰，也不能因为兰兰的话就给这个爸爸定罪，更何况兰兰还是个小女孩，她要是不愿意说，这就更难了。”戴叔听完后说道，“不过，这只是我的看法，我一会就问问冯律师，他经验比较丰富。”
付程嘉：“唉，我和明静也是有点担心。麻烦戴叔了。”
付程嘉回家后跟明静大概说了，明静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松松他们快放学了，我去接他，实在不行，我今天先把兰兰接到咱家，十点送回去，能保护她一天也算一天了。”
付程嘉有点不放心，跟着明静一起去了学校。
付松实他们下午没有上课，主要是劳动打扫来着。明静到了学校门口就看到付松实在那里等着了。
“松松，兰兰呢？”明静朝四周看了看，没看到兰兰。
“一会前，兰兰妈妈来了，说是家里有事，把兰兰接走了。”付松实看起来有点高兴，“她肯定是要保护兰兰，兰兰以后不会受欺负了。”
明静和付程嘉心里都知道没有那么简单，先把付松实送去了戴叔家玩，然后两个人直接开车去了兰兰家。
走到楼下，付程嘉就听到了玻璃瓶摔地上的声音，紧接着是争吵的声音夹杂着哭声，付程嘉急忙冲上楼，贴近兰兰家门一听，果然是从兰兰家传出来的。明静在一旁使劲按门铃，没有人来开，付程嘉听到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大，怕出什么事，使劲踹了两脚门。
门开了，兰兰爸爸怒气冲冲地出来，看到是付程嘉和明静，这次连装都不想装了。
“谁让你踢我家门了？！”兰兰爸爸冲付程嘉吼道，看到付程嘉戴着黑手套的左手，冲付程嘉飞来一拳。
付程嘉的左手虽然废了两根手指，但是以前学的武术没有丢，付正辛曾教育过他，让他学武术不是为了和别人打架占上风，而是为了在必要情况能帮助正义的一方。
付程嘉躲开了那一拳，闪到他身后，留了点力气，反手扭住了兰兰爸爸的胳膊。兰兰爸爸根本没有学过什么武术，一下子都有点懵了，左胳膊疼得厉害，他一动也不敢动了。
明静听到里面兰兰的哭声，忙跑进去，兰兰妈妈倒在地上，头部有血流了出来，旁边有一只破碎了的瓷瓶，兰兰摇着她妈妈让她醒来。
“兰兰，快，你帮阿姨扶着你妈妈，我们去医院。”明静将兰兰妈妈扶坐起来，和兰兰把她扶着站起来，兰兰妈妈已经完全晕过去了，全身都压在明静身上，明静咬着牙使劲把她扶到了门口。
付程嘉见状，将兰兰爸爸的胳膊松开，一把扔在了地上。
“我来吧。”付程嘉从明静手里接过兰兰妈妈，背着她朝楼下匆匆走去，明静拉着兰兰紧跟在后面。兰兰爸爸坐在原地，他的胳膊还疼得厉害，抬不起来。
把兰兰妈妈送到急救室后，付程嘉擦了擦满头的汗，明静的情绪也缓和了下来。
“兰兰，这是怎么回事啊？”明静转过头问兰兰。
根据兰兰的回忆，下午的时候，兰兰妈妈去了学校，和老师说家里有很重要的事把她带走了。回家后，兰兰妈妈指着兰兰胳膊上的淤青质问兰兰爸爸，质问他是不是除了暴力还对兰兰做了别的事？两个人就吵了起来，还动了手，最后兰兰爸爸恼羞成怒，拿起桌子上的瓷瓶子冲兰兰妈妈头上砸去。
兰兰：“回家的路上，她问了我好多话，说我爸爸的那些奇怪的行为是不对的，以后要是有人再这样对我就要躲开，要告诉她。”
明静听完兰兰说的话，转过头看着急救室。
人真是复杂的动物，兰兰妈妈之前其实猜到了兰兰被继父毒打，但是却一直不肯点破。明静和她在饭店说的时候，她也还在纠结。理智来说，她知道闹翻了，她和兰兰继父肯定没有什么将来可言了，兰兰的生活也没有办法保障，自己在饭店的工作也会没了，她们母子俩甚至可能会无家可归。继续饱受折磨的安逸生活还是决裂后相依为命，看得见的未来与看不见的未来，好像都不是什么好的选项。
但值得庆幸的是，天平最终还是倾向了勇敢的那一边。
也许是明静的话点醒了她，也许是最终母爱苏醒了。
兰兰妈妈是脑震荡，明静和付程嘉全程帮着她。出院后，兰兰妈妈带着兰兰去了北方的一个城市，去了戴叔和付正辛的家乡，戴叔在那边帮兰兰妈妈找了一份工作。
兰兰爸爸却依旧不痛不痒地继续过着原来的生活，兰兰妈妈去找过警察局，但是兰兰爸爸死不承认，只说是兰兰妈妈自己不小心摔着了，兰兰一个人的供词又不足够。那个时候指纹鉴定技术也不普及，这事不了了之，兰兰爸爸只承认了争吵，赔偿了医药费。
但有时，事情的结局不在这一时，太阳每日东升西落，那些善良的、肮脏的事情都在它的眼里。
付松实和爸爸妈妈在火车站送走兰兰和她妈妈后，在日记里写下了一句：“我想让世界变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