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明君:文帝刘恒
汉文帝是西汉前期一位重要皇帝。他在汉初“无为之治”的基础上,注意安定朝政,选贤任能,省除酷刑,尽量减少战争,稳定社会秩序,减轻赋役,重视发展生产,努力积累财富。景帝继续推行这些政策,经过文景两代约40年的努力,西汉王朝从战争的创伤中恢复过来,并迅速走向其鼎盛时期。后世把文景时的清明政治,誉称为“文景之治”。
汉文帝名刘恒,是刘邦与妃子薄姬之子。公元前196年,刘邦平定陈稀叛乱,收复代国疆土,刘恒便被封为代王,当时他年仅8岁。
▲汉文帝
代国是汉初所封同姓九王国之一,地在今山西北部及河北部分地区,地处边鄙,经常遭匈奴侵扰。高祖诸子封国中,代国尤为苦寒,实因刘恒与其母不得刘邦宠幸之故。但吕后擅权时,当年得宠的诸王妃嫔被诛杀殆尽,刘恒母子却又幸而免祸。当然,刘恒行事也格外审慎,公元前181年吕后杀赵王刘恢后,提出要改封刘恒为赵王。刘恒深知诸吕势大,赶紧推辞不迭。吕后果然虚晃一下,便封吕禄为赵王。刘恒身为代王17年,以仁孝闻于天下,其母薄姬也以仁爱善良而为人称道。
公元前180年吕后病死,周勃、陈平等迅速平定了诸吕之乱。大臣们秘密相聚,议立天子,最后一致认为刘恒在尚存刘邦诸子中年纪最长,贤明宽仁,其母薄氏家族也无显赫势力,绝无诸吕那种外戚干政之患,于是议定立刘恒为天子。大臣们悄悄地派使者到代地去迎接代王,刘恒的部属大都认为此行凶多吉少,只有宋昌等少数人坚决主张代王去长安。代王母子也拿不定主意,便派薄姬之弟薄昭去长安探听虚实。薄昭见到周勃,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刘恒这才带着赞同他去即位的宋昌等六人向长安进发。
▲周勃像
陈平、周勃和大臣们到长安郊外的灞桥迎候。见到代王,大臣们全都像朝见天子一样跪叩行礼,周勃也赶紧呈上了天子的玺符,刘恒推辞不受,坚持要到了城中的代王府邸后再说。到了府邸后,刘恒仍三番五次推却,要大臣们另推刘氏中有德者即位。大家硬把他扶到面朝南的座位上,群臣叩伏不起,请他以宗庙社稷为重,刘恒才接过玺符,同意登基。
刘恒如此谨慎,自有一番深意。当初大臣们议立天子时,曾有人提出由齐王刘襄即位,刘襄拥有较强的实力,故刘恒不得不提防此时有人另生枝节。更重要的是,刘恒在朝中全无亲信、势力,他将要倚重的大臣陈平、周勃、灌婴等,都是当年的开国功臣,或长于运筹帷幄,或能叱咤风云,全都身手不凡,新近又有诛诸吕的大功,如果没他们的真心拥戴,要驾驭朝政谈何容易。
公元前180年冬,代王刘恒在群臣的拥戴下登上了皇帝的宝座,在位23年,史称汉文帝。
文帝是个头脑清醒的君王,也是想有所作为的君王。他深知,稳定朝政,保持政治的清明,既是巩固其统治的需要,也是他发展生产、富国强兵的首要条件。文帝始终与元老旧臣们保持着良好的关系,注意抑制外戚、宠臣的权势,有力地消除了朝中动乱的隐患。
文帝即位之初,便大封诛诸吕的功臣。这批功臣主要是辅佐刘邦开国的元老旧臣,权重势大,虽大都“少文重质”,但长期从政,经验丰富。文帝尊重、信任他们,经常向他们征询治国之道。丞相是皇帝治国的主要助手,文帝时的五位丞相全都是曾随刘邦征战的老臣,即:陈平、周勃、灌婴、张苍、申屠嘉。文帝的尊重和信任,也赢得了他们的真心拥戴和倾力辅佐。
当然,文帝对元老旧臣也视其才而用。周勃诛诸吕功居首位,任百官之首的右丞相,竟不清楚丞相的职责,一问三不知。周勃自己也觉得很难堪,便托病辞职。陈平死后周勃重任丞相,不久,文帝便借凡封侯者必须去封邑的命令,让周勃离开了朝廷,不要他继续空踞高位而贻误国事。后来有人告发周勃欲反,事虽澄清,但周勃入狱受窘,使文帝非常不安。此后,文帝对犯罪的大臣都注意慎重处理,从不轻易下狱动刑,犯了死罪也总是让大臣自杀。
高祖时因欲废立太子在朝廷和社会上引起动荡,并埋下后来诸王妃被诛的隐患。文帝很重视这一教训,即位两个月后便立长子刘启(即后来的汉景帝)为太子,有力地确立了自己的统治,杜绝了日后在皇位继承权上可能产生的动乱。文帝确立太子后,不久又立太子之母窦氏为皇后。
文帝很注意不让外戚接近权力,仗势横行,以免重蹈诸吕作乱的覆辙。他的舅舅薄昭自代就辅佐他,在他即位后又屡有功劳。后来薄昭得意忘形,擅杀朝廷使者,犯了大罪。文帝派人送去毒酒要他自杀,薄昭不肯;文帝又派群臣穿着丧服到薄昭家去哭,薄昭知不可免,终于自杀服罪。窦皇后出身贫微,她当皇后后其弟窦长君、窦广国自然也显赫起来。文帝接受周勃、灌婴的建议,为窦氏兄弟选择了有德行的师友,窦长君、窦广国也从不敢骄横生事。公元前162年丞相张苍被免职后,文帝一度想让以贤能德行闻名于时的窦广国出任丞相,但思之再三,仍另选他人为相。
▲白玉龙凤舞人三环璧(西汉)
文帝宠幸邓通,赏赐邓通钱财巨万,又让他开矿铸钱发了大财,富埒王侯。文帝还经常到邓通家做客,对他的恩宠可以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有一次,丞相申屠嘉朝会时发现邓通竟不顾朝廷的礼节,公然坐在文帝身旁。申屠嘉对文帝进谏道,您宠幸谁不妨让他发财,但朝廷之礼却必须时刻谨肃。文帝虽已答应私下告诫邓通,申屠嘉回到相府仍愤恨不已,便传令叫邓通到相府来受训斥,声言不来便斩。邓通去央求文帝,文帝心知丞相在理,便让他去挨训。邓通脱了帽、赤着脚向申屠嘉请罪,申屠嘉越训越生气,仍令手下将他斩首以整肃朝礼,邓通吓得叩头出血。文帝估计邓通被训斥得差不多了,这才派人持诏令向申屠嘉致歉,赦免了邓通。
为治之要,务在得才。文帝深知这个要诀,他即位后不久,便下诏要天下举荐“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之士”,同时注意从官吏中选拔能人,破格提拔,委以重任。文帝起用的贾谊、晁错、张释之、冯唐等人,从不同的方面对富国强兵、稳定社会秩序和防范边患等,起了重要的作用,这些也被誉为“文景之治”的名臣。
文帝即位的第一年里,得知河南郡郡守吴公治绩为天下第一,便提升他为廷尉。吴公推荐贾谊,文帝便任命贾谊为博士。张释之原任骑郎,默默无闻十来年。文帝发现他很有才干,便提升他为谒者仆射。张释之直言敢谏,太子违法他也敢挡驾,文帝更加器重他,提升为太中大夫、廷尉。廷尉管刑律,张释之任廷尉多年,执法公允,有助于当时社会的稳定。晁错本任太子家令,他上书言事,提出移民实边、“入粟拜爵”“入粟助边”,被采纳后成为当时防备匈奴的良策,文帝提升他为太中大夫。冯唐当众顶撞文帝不能用良将,气得文帝拂袖而去。但文帝迅速压下怒气,主动召见冯唐,认真听完他的话。见冯唐确有真知灼见,文帝不但派他持节出使,又将他从郎署长破格提升为车骑都尉。
文帝也能虚心纳谏。他即位后迅速下诏废除“诽谤”“妖言”之律,以肃清谏言的障碍,诏令说:古代朝中设有号召进言之旗,大道桥边有专供人写政治阙失的木板,现在律令中却有“诽谤”“妖言”等罪,这就使臣子无法把心中的话讲完,皇帝就没有机会听到自己的过失,故废除之。
无论谏诤者官职高低,文帝总是认真对待,择善而从。即位之初,文帝常招聚群臣游猎、宴饮,颍阴侯灌婴家的骑士贾山上书,劝文帝把自己和大臣们的注意力集中到国事上来,文帝欣然接受。每次上朝,即便是郎、从官这样的普通官员呈上书疏或进言,文帝总是停下辇车,耐心听人把话讲完,所言可用便迅速采纳,不可用则暂置一旁。这种做法,群臣无不称道。
文帝纳谏时很注意克制感情,不让自己的喜怒影响对国事的处理。冯唐让他当众下不了台,但文帝终能妥善处置。文帝出行时有人惊吓了他的车马,又有人盗高庙(高祖刘邦之庙)的玉环,这两个案子交廷尉张释之处理,判决都比文帝预想的要轻得多。两次文帝都大发脾气,但张释之说有律必依的道理,文帝又承认他做得对。
文帝宠爱慎夫人,在内宫总是与她同席而坐。文帝带慎夫人去游上林苑,中郎将袁盎故意引慎夫人到文帝身后去坐。慎夫人大怒,不肯就座,文帝也非常生气,立刻起身回宫。袁盎随之回宫,见他们在生气,便上前谏道:尊卑有序才能上下和睦,皇上既已立皇后,慎夫人就只是妾,不能与您同坐;况且陛下宠她,尽可多赐给她钱财,不然您以为对她好却反而害了她,陛下难道没见过“人彘”吗?文帝听后顿时领悟了袁盎的深意,转怒为喜,连忙告诉了慎夫人。慎夫人也很感激袁盎。
▲木胎朱漆描金银耳杯(西汉)
减轻刑罚,废除肉刑,也是文帝的清明政治之一。刘邦入关时曾针对秦律酷繁而“约法三章”,很受拥戴,但汉初20多年里秦律又被恢复使用。如“收帑相坐”,即不但犯罪者判罪,其无罪的父母兄弟妻子儿女都要“相坐”而受罚。文帝即位的第一年,就下令废除了这项律令。
▲汉代陶俑
古代法律中最残酷的莫过于肉刑。肉刑包括脸上刻字、残断肢体及破坏人的生育能力等,总之是使人致残。公元前167年,齐王的太仓令淳于意因罪被逮赴长安受肉刑。他的小女儿淳于缇萦恳求文帝让她自身罚做官奴婢来赎父刑。文帝本来就反感肉刑的残酷,缇萦也感动了他,于是下令废除肉刑,另以其他处罚代替。
随着生产的发展和百姓生活的改善,文帝时期虽减轻刑罚,犯罪却越来越少。史书称当时“刑罚大省”而“几致刑错”,也就是说刑律因很少人触犯而近乎虚设。
社会经济迅速发展,国力日渐增强,是文帝时期的突出成就。
文帝之前,汉王朝虽已立国20多年,但秦朝的暴政和秦末长期动乱,对社会经济和人民的生活破坏极大,“民失作业而大饥馑”,“人相食,死者过半”,故汉初国力困乏,皇帝的车也无法配齐四匹一色的马,丞相以下竟坐牛车。经过20多年的“与民休息”,生产虽逐渐恢复,但国力仍极有限,百姓一遇荒年也仍有卖妻鬻子的。
文帝即位后,对汉初的政令措施进行了调整,减轻了赋税和徭役。汉初规定田租为十五税一,百姓年龄在15至56岁之间的每年交纳算钱(人头税)120钱。汉文帝时很多年成都将田租减为三十税一,有的年头还干脆免交田租;算钱减少了2/3,每人每年只交40钱;徭役也从汉初规定的每年一次减为三年一次。同时,文帝注意体恤百姓,他即位后迅速大赦天下,不久又废除了把犯人亲属罚为奴隶的法律,并释放官奴婢为庶人;文帝下诏,赈济“鳏、寡、孤、独和穷困之人”。这些措施都有益于改善老百姓的处境,调动他们的生产积极性。文帝还多次下诏,反复强调农业是立国之本;他又亲耕籍田,窦皇后种桑养蚕,以倡导发展生产。
农业生产日益发展,粮食日渐丰裕,又出现了商人囤积居奇和谷贱伤农之弊。文帝采纳了晁错的建议,下令“入粟拜爵”,“使民以粟为赏罚”,即让人们用粮食买爵位,用粮食赎罪。这样一来,国家存粮大增,既加强了国家的储备,又益于减轻租赋;向农民买的粮多了,粮价自然也就提高了。为加强戒备,防范匈奴的侵袭,文帝还积极鼓励养马,规定百姓家中养马一匹便可免除三人的徭役。百姓乐于养马,马匹增长迅速。
农业生产发展后,工商业日益显得重要。文帝逐渐将汉初的“抑商”变为“惠商”,他下令“开关梁,弛山泽之禁”,即取消在关口津梁处检查往来行人的制度,废止了不准在山林川泽中樵采、捕捞的禁令。人们可以自由贩运,开山鼓铸,砍伐木材,于是“交易之物莫不通”,商业和手工业都有了迅速的发展。
文帝时期社会稳定,“民乐其业”,物质储备年年增多,人口增长很快。文帝之后的景帝,也把发展社会经济放在首位。史书记载:经过文景两代约40年的努力,汉王朝国力迅速强盛,百姓的生活也有了较大的改善。非遇水旱大灾,百姓家家富裕丰足。郡县的仓库都堆满粮食,官府财物充裕。首都国库中的钱成万上亿,堆久了连穿钱绳都朽坏了,数也数不清。太仓中的陈粮一年压一年,堆不下便溢出库外,以致腐坏不可食用。汉初极匮乏的马,这时在普通街巷中也随处都是,原野上更是良马成群。一般的人骑马也讲究起来,只骑公马而耻于骑母马,骑母马去赴会将被人家赶出来。汉初那种国力困窘贫弱的局面早已毫无踪影。武帝正是凭借文景时期丰裕的物质储备,经略边疆,齐政修文,干出了一番宏伟的事业,在中华民族的历史上留下了光辉的一页。
▲汉长城
文帝统治时期,北边有强盛的匈奴为患,南面的南越王赵佗曾操戈相向,中央王朝与诸侯王之间的矛盾也日益突出,这些都是造成社会动荡的因素。文帝充分意识到社会安定才可能发展经济,战争则既耗国力又加重百姓的赋役,只会适得其反;同时汉王朝的国力有限,尚无解决匈奴为患的物质储备。因而,文帝在处理这些棘手的问题时总是尽量怀柔安抚,努力避免或减少战争。
对南越作乱,文帝就非常成功地化干戈为玉帛。控制着桂林、南海和象郡等三郡的赵佗,早在高祖时就已接受汉朝封予的“南越王”称号,称臣朝贡。吕后时歧视南越,不但禁止向南越出售铁农具等铁器,连卖给南越的家畜如马、牛、羊等,也故意只卖公的,影响了当地的生产和生活。赵佗三次派人出使汉朝,都有去无回。于是赵佗自称南越武王而反,胁迫闽越、骆越等归附,并举兵进攻长沙郡、南郡,南方动荡不安。吕后派出的讨伐大军无法攻过五岭,双方僵持不下。
文帝即位后便立即着手结束这种敌对的僵局。他下令修缮了赵佗在真定(今河北正定县)的父母墓,并派人守护,按时祭祀,还将赵佗在故乡的兄弟封官厚赐。接着,文帝派陆贾为使者,带去一封措辞诚恳的信和大批礼物。文帝在信中承认吕后时的做法不对,谈到自己即位后对赵佗父母墓、亲属的关心,以及愿意和好如初的诚意。赵佗对文帝以德服人的做法非常感动,立即取消帝号,恢复向汉朝称臣纳贡。
汉朝自建立起就一直为匈奴所困扰,乃至刘邦被匈奴围困于平城,吕后受辱于冒顿单于。汉朝无力重创匈奴,总是忍辱以和亲了事,即把宗室之女作为公主嫁给匈奴单于,每年赠送大量内地特产,以换取单于的欢心,减少侵扰。文帝时对冒顿单于及后来的老上、军臣单于,都主动和亲,希望能和睦相处,避免战争。
但匈奴历来就不受和亲的约束,只要发现边塞防守薄弱处便凭恃游牧民族的优势,快速长途奔袭,在边境郡县烧杀抢掠,甚至侵袭内地,造成破坏和动荡不安。为了抵御这种突袭,文帝采纳了晁错的建议大举徙民实边,应募者有罪则免罪,无罪则拜爵,并由官府资助他们安家立业,这种办法使屯戍简而易行,运输费用也大大减少。文帝采纳“入粟拜爵”的建议后,又下令要百姓将粮食运到边塞去缴纳,边塞很快聚存了大量的粮食,使屯戍更加便利。对匈奴大规模入侵,文帝总是派大军将其逐出塞外即罢,尽可能缩小战争的规模,以便始终把力量集中在增强国力上。
汉初至文帝时的几十年间,所封诸侯王虽屡有变动,但总的说来诸侯王势力日渐强大,野心也与日俱增,成为朝廷的潜在威胁。如吴王刘濞,其国又有铜矿又濒海,刘濞开矿铸钱,煮海为盐,同时又招降纳叛,聚集了一大批因罪亡命之徒,国力、人力均不可小视。故贾谊、晁错大声疾呼,要朝廷削弱诸侯王的势力。文帝部分采纳了贾谊“众建诸侯而少其力”之策,如梁怀王刘揖死后,文帝将淮阳王刘武改封为梁王,乘机将40多个大县收归朝廷;公元前164年又分齐为六,分城阳为三,均缩小了封国,诸侯王虽多但实力大大减弱。
▲铁铧(汉)
文帝一向待人宽仁,而他对诸侯王的迁就,助长了他们的气焰。淮南王刘长在其封国内竟废斥朝廷的法令而另搞一套,又请求朝廷让他任命相国和二千石的大官,文帝竟同意了他。刘长愈加嚣张,擅杀无辜吏民,终至起兵造反,犯了死罪。文帝却只将他流放,刘长死在流放途中后文帝还自责不已。吴王刘濞假装有病不去朝见,阴谋造反,文帝听信他派来的使臣的解释,说刘濞老了可免朝见,不但原谅其罪,还赐以几杖以示体恤。刘濞更加紧发展实力,招兵买马。文帝死后仅三年,刘濞便联合诸侯王发动了“吴楚七国之乱”。文帝姑息纵容诸侯王,终至遗患于后世。
为了使国家快点富强起来,文帝既注意开源,也注意节流。在加速发展经济的同时,他倡导俭朴,并以自身为表率,“以示敦朴,为天下先”。他在位的23年里,国家虽日渐富裕,但无论是起居的宫室还是游乐的园囿,无论是护卫的车骑还是皇帝后妃的衣着用具,全都遵循过去的定制,绝不为自己的享乐乱耗钱财。他自己衣着非常普通,他最宠幸的妃子慎夫人也“衣不曳地”,宫中的帐幕绝不用织锦绣花的豪华品。
▲素纱禅衣(西汉)
按汉代制度,皇帝总是在生前为自己修庙。文帝也在长安城南为自己修了一座庙,名叫顾成庙,庙宇规模不大并较简朴,就像是转眼回顾之间便可建成,因而取名“顾成”。文帝要兴办的事若与百姓的利益、经济的发展有冲突时,他总是放弃自己的想法。有一次他想修一座露台,匠师们一核计说需花费“百金”。文帝对周勃一次都赐金3000,这应是微不足道的小数目。但文帝一听赶紧停修了,他说:这已相当于十户中等人家的财产了,我住在先帝的宫室中都深怕对不起他们创业的艰辛,还修露台干什么呢?
▲鎏金青铜奔马(西汉)
文帝即位后不久,便有人来献千里马。文帝赶紧推辞,下诏说:皇帝出行前后总有大队的车马仪仗,一天不过走三五十里路,我哪里用得上千里马呢?于是下令把马退了回去。他深感这种捧场逢迎之风不可开,又立即下诏说自己不接受任何献礼,“其令四方毋求来献”,断然制止这种浪费钱财、贻害百姓的事。
文帝不仅生前俭朴,并且下令死后薄葬节礼,以移风易俗。文帝在公元前157年去世。他在遗诏中说,现在世上的人们都想长寿而不愿死,一旦死了人又倾家荡产地厚葬,我很不赞成这样做。他遗令将自己葬在长安东南的霸陵,随葬器物一律使用陶器,不许用金银作装饰;坟墓也因山而成,不堆封土。汉代皇帝从死到下葬至少有一百多天,其间天下吏民为之服丧,礼节繁缛,下葬后又有重服之礼。文帝在遗诏中下令大加改革,令天下吏民三日后即除去丧服,停丧期间也不禁止百姓嫁娶等活动,以免影响百姓的正常生活,下葬后的重服制度也予取消。文帝还下令将宫中自“夫人以下至少使”的大量妃嫔们,全都遣归其家,不白白耽误了这些人的一生。
文帝薄葬节礼很受后人赞赏。三国时,蜀汉丞相诸葛亮就援引文帝为例,在处理刘备丧事时革除了繁缛的丧礼,下令天下吏民三日后即除去丧服;魏文帝曹丕也以汉文帝为榜样,遗令国内只服丧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