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有夫如此
李家吵架的同一天晚上，TJ市一临街院落。
“孩子们都睡了，咱们也该歇息了。文彬，你娶了我，是不是应该一心一意对我好？”一个浑身透着机灵的妇人说。
“当然了。淑英，我对你是一心一意的呀。”文彬道。
“你当我傻呀？我不识字，周围除了你，就没有识字的了？你倒是说说，这些年，贴补了你老家多少？还有呢，那个一直住在娘家的媳妇，你也没少给钱吧？”
“赡养父母是我做儿子的义务，不能不做。何况，为了你，我五年没回老家了，再不给些钱，老爷子非宰了我不可。”
“你爹是亲的，你后娘可不是。再说你小时候没少受她欺负。还有，你在老家的媳妇，人家回娘家有五年了吧？还用得着你贴补？”
“春花也挺可怜的，在婆家没少受气。再说，她毕竟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妇，我娶你的时候，就把实情原原本本地说过了。你也是女人，多点同情心好不好？”
“我同情别人，谁同情我呀？我拼着性命为你生下一女两男，还要伺候你吃穿。人家什么都不做，就能拿到钱，还有没有天理了？”
“你劳苦功高，我心里最清楚。我拼死拼活，不也是为了你和身边的孩子们啊？”
“好了。你要答应我，再不要给老家的媳妇寄钱了。听见没有？”
文彬默默点了点头。
“睡觉！”淑英关了灯，侧过身，很快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文彬则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自己这一路走来，有悲愤，有辛酸，也有幸运。
四岁时，生母因病去世，文彬哭得像个泪人。他至今忘不了母亲去世前的眼神，长大后才知道，那是放心不下，是万般不舍。
五岁时，家里出现了另一个女人，成为他的继母。
“这孩子笨死了”，“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随着同父异母的弟弟文渊、妹妹文珍的相继出世，文彬的境况更是每况愈下。
“文彬不服管教，今天又顶撞我了。”继母王氏在父亲面前无中生有。
“你撒谎，我没有。”倔强的文彬极力否认。
“你看，他现在都不认错，还嘴硬。你不在家的时候，他佷不得吃了我呀！”王氏添油加醋地说。
“小兔崽子，看我不打死你！”一顿拳脚落在文彬幼小单薄的身上。
王氏脸上露出了掩藏不住的得意。
文彬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引来路人异样的目光和怜惜声。
“全德花大价钱娶回的媳妇太可恶了”，“还把村北头的五亩地给了她娘家呢”，“没娘的孩子遭人作践，可怜喽”……
在家乡读了几年书后，12岁那年，文彬背着行李，孤身一人来到天津。
他想找活干，却到处碰壁。无奈之下，流浪街头。
一天晚上，走投无路的文彬歇息在一家药房门外。
第二天一大早，药房老板开门迎客，发现了睡在墙角的文彬。
“这是谁家的孩子？”老板大声喊道。
被惊醒的文彬连忙起身道歉，“对不起，我这就走。”
“看你年龄不大，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你父母能放心吗？”
一句话，让文彬泪流满面。
“我父母……我进城是想找活干。”
“你还是个孩子，谁用你呀？”
“老板，你这里缺人手吗？我不怕吃苦，什么都能干，你不用付我工钱，有口吃的就行。”
“看你怪可怜的，进来吧。”
一个月后。
“小伙计不错，为人厚道，踏实，肯吃苦。好好干，会有前途的。”老板赏识道。
一年后，这位善良的老板居然破天荒地给他开工钱了。
从此，他总算摆脱了受歧视和被打骂的日子，有了立锥之地。
凭借自己的勤奋好学和省吃俭用，18岁那年，属于文彬自己的药房开张了。
药房以货真价实、诚信经营为宗旨，生意越来越好。
这天，文彬接到父亲为自己定亲的信件，信中催促他尽快回家完婚。
文彬匆匆回家完婚。婚后他独自一人返回天津。
不久，得知春花逃回娘家的消息，他又急匆匆地返回老家。
“说她几句就跑回娘家，这样的媳妇不能要。”继母振振有词。
“最基本的‘三从四德’都做不到，早点休了的好。”父亲声色俱厉。
“不要急着休吧？我去劝劝她。”文彬使出了缓兵之计。
当天下午，他来到春花娘家。
“春花，还是跟我回去吧。”
“回去？受你爹和那个后婆婆的气？”春花娘为女儿抱不平。
“娘，既然这样，要不就让春花跟我回天津吧？”文彬提出了解决办法。
“老话说，父母在，不远行。我就春花一个闺女，可舍不得她去那么远的地方，弄不好的话，临死都见不上一面。”春花娘极力反对。
“那我带她到天津住一段时间总可以吧？”
“住可以，但你可别指望拐走我闺女。”
第二天，文彬带着春花踏上了回天津的列车。
到天津后，文彬陪春花逛街购物。
“春花，过来几天了，还习惯吗？”
“城里有洋房，还有各种商铺，出门还可以坐洋车，比老家热闹多了。”
“要不说进城开洋荤呢？喜欢吗？”
“喜欢。”
“那就住下来，别走了。”
“那可不行。你可是答应我娘了，只是小住。”
“春花，你总不能守着你娘过一辈子吧？你现在是出嫁了的人了，咱们两个才是一家人。你今后的生活不靠我靠谁啊？还是别回去了，也省得在老家受气。”
“不成。我爹娘好不容易把我养大，我可不能忘本。”
“那怎么是忘本呢？等以后咱们条件好了，可以多寄些钱给他们，还可以让他们过来住一阵子。岂不两全其美？”
“反正不管你怎么说，我还是听我娘的。”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春花最终还是没有听从文彬的再三劝告，一意孤行地回了老家。
自此以后，春花大多数时间住在娘家，只有逢年过节才回婆家打个照面。
文彬忙于打理药房生意，又适逢战乱，也鲜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