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二天早上，有人从我们的舱门下塞进一张卡片。

上面写着：“尼摩船长恭请二位一同参加一次水下探险和发现之旅。”

卡片是镌版制作的，就像结婚请柬一样精美。

“非常古怪。”皮埃尔说。

不过，就像我们发现“鹦鹉螺号”后碰到、得到的其他一切，我们对此并没有多少选择。自从尼德·兰被拖走之后，我们就再没见过他，只希望他获得我们这么好的待遇。我们在房间里吃过另一顿可口的饭菜后，船员就带我们来到一个奇怪的隔间。一道巨大的门表明我们在水下，因为有三只粉红色的大型水母从窗外跳过。顺着小隔间的墙壁，摆放着几套船员们穿的海豹皮潜水服。地板上有两双脚蹼。就像那些海豹皮服装一样，它们也像更完美的有机潜水脚蹼。

“啊，你们来了！”尼摩说着，从我们背后冒了出来，“穿上潜水服，我的船员会确保它们都非常合身。”

我玩过几次水肺潜水，自以为对水下呼吸略知一二。但尼摩给我们的潜水服跟我以前见过的毫无共同之处。就像船员们的潜水服一样，它们看起来也是用生物材料制成，似乎是用结实的海草将海豹皮缝起来做的。我们穿上自己的潜水服，我得说它们古怪得不可思议，感觉就像在自己的皮肤外罩上一层更光滑、结实的皮。船员为我们戴上某种怪异的头盔——像是标准的水肺潜水面罩，但更轻巧，也更合体。在我们穿上脚蹼后，尼摩看起来十分满意。

“我会在海里与你们碰头的。”他说。

“等等！”我叫道，“我们怎样呼吸呢？”

“当然是透过那条连接到潜水服上的管子。还能怎样？”他说。

我看到潜水服胸部上连着一条管子，就像拉链一样细。

“可是氧气罐在哪儿呢？”我问。

“你不需要氧气罐。”尼摩回答。

说着，他按了一个按钮，打开一扇门，露出我们旁边另一个更小的隔间。他走了进去，门在他身后关上。几秒钟后，我们看到他从门外游过。我们此刻所在之处显然是个能密封的舱室，而旁边的隔间则是通往海洋的通道。待在这么深的水里——我们无法弄清到底有多深——我感到害怕；而且那些巨型水母看起来也不太友好——但我知道皮埃尔叔叔想跟着尼摩一探究竟，我别无选择，也只好跟着。

船员指引我们进入第二个隔间，几秒钟后，那道钢铁大门再次关闭，而通往大海的门打开了。我将那根管子放进嘴里，离开了“鹦鹉螺号”，立刻就在大西洋最深的水域随心所欲地游动起来，呼吸也轻松自如。尽管我惊慌失措了几秒钟，担心这是尼摩设下的圈套，但我很快发现，穿着尼摩提供的潜水服呼吸就跟在空气中呼吸差不多，只是感觉更潮湿一些，但除此之外一切都很正常。我猜尼摩可能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科学家之一。他躲在水下做什么呢？为什么他远离尘世？我想不明白。如果人类能够利用他的发明该多好！

他在我们前方游动，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游得更快。现在我看到他的潜水服上装的不是一双脚蹼，而是一只。他的双腿都在一条尾巴内，就像美人鱼一样，他如此娴熟地使用这条尾巴，因此移动起来就像鲨鱼或海豚一样快。实际上，一对海豚恰好这时从旁边游过，尼摩仿佛想炫耀一番，便跟着它们游了过去，轻轻松松就赶上了它们。两条海豚似乎很喜欢这项挑战，很快转过身来，想看看尼摩能否像它们那样灵活地掉头。他证明自己能够做到。它们以惊人的速度从我头顶上游过——在陆地上，其速度能达到每小时四十英里。很快海豚们就游走了，尼摩回到我们身边，希望给我们留下深刻印象。我们也确实印象深刻。

他点头示意我们跟上去。我们朝着“鹦鹉螺号”游去，三名船员在那里等着，扛着几件看似大型的鱼叉式武器。尼摩从他们手里接过一件，大小和形状都跟肩扛式榴弹发射器差不多。他示意我们也拿起武器，我们很不情愿地照做了。然后他向下一指，那里似乎有一大片茂密的水下丛林。

到这时，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兴奋至极。我乐意相信尼摩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会故意把我们引入致命的危险环境；但与此同时，我又依然怀疑他正等待时机杀死我们或眼看着我们被杀死。也许这些海草中潜伏着一条能致人死命的乌贼？也许我们很快就会被一只巨型蛤蜊吞噬？我觉得他什么都可能做出来。

来到那个水下丛林，我发现那里的海藻高如巨杉，茎秆高达一百英尺，叶子长达二十英尺。我从未见过长度超过十英尺的海藻。如果说普通海藻是小鱼的栖身之所，那么这么高的海藻意味着什么？什么鱼类会以此为家？我设法尽量靠近尼摩。我担心那些海藻叶子中会随时露出一张血盆大口，两口就将我们吞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