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见唐安南都护李涿墓志考释——以唐与南诏争夺安南为中心
[提要] 晚唐曾经担任过安南都护的李涿，在传世史料中只有寥寥数语，然而李涿却是唐与南诏争夺安南的一个重要人物。根据新出墓志可知，李涿出身于蕃将家庭，宦历显达，由于在安南都护任上，杀掉杜存诚，而使得唐朝南疆不宁，最终流放朱崖而死。李涿墓志的出土，对于研究李涿个人的宦历以及唐与南诏关系史等都有重要意义。
[关键词] 契丹；安南；边疆；都护
“安史之乱”之后，吐蕃势力大增，成为威胁唐朝边疆安全的主要因素。唐朝先后在关中西部设置了八镇，以防御吐蕃的进攻。
然而在晚唐时期吐蕃势力逐渐衰退之时，南诏逐渐成为唐朝的边患，以至于唐亡。吕思勉先生讲道：“唐之于南蛮，失之于专用兵力，不能简良吏抚绥，又不能用士兵，而专恃北兵屯戍，于是调发、转输，骚动全国矣。”唐朝为了防御南诏对南部边疆特别是对安南都护府的侵扰，从各镇调集士兵，终因调配不当，最终爆发了庞勋之乱，从而拉开了唐末农民起义的序幕。正如陈寅恪先生所言：“史家推迹庞勋之作乱，由于南诏之侵边，而勋之根据所在适为汴京之咽喉，故宋子京曰：‘唐亡于黄巢，而祸基于桂林。'”
晚唐时期，唐与南诏之间维持了二十多年的和平，主要是唐武宗时期执政宰相李德裕的努力，特别是李德裕在西川任职时的整顿和改革。然而，导致唐与南诏在安南发生冲突的始作俑者，根据相关史书记载是在唐宣宗大中时期（847—859）担任安南都护的李涿。《唐刺史考全编》详细地考证了李涿担任安南都护的时间。关于李涿担任安南都护时的暴政，根据《资治通鉴》记载：“初安南都护李涿为政贪暴，强市蛮中马牛，一头止与盐一斗，又杀蛮酋杜存诚。群蛮怨怒，导南诏侵盗边境。”此外，《新唐书》《蛮书》等书也有相似的记载。由于李涿对洞蛮政策的失误，最终导致大批洞蛮投向南诏。有研究认为这些部族对于稳定边疆十分重要，他们的叛离无疑是对唐朝沉重的打击。
李涿担任安南都护时期，涉及唐与南诏以及唐朝南部边疆的诸多问题。但是就是如此重要的一个人物，史书记载不详，这当与晚唐时期的兵乱、农民战争，最终导致唐朝灭亡，史书失佚有关。然而地不爱宝，近年李涿墓志出土，并且墓志内容丰富，不仅补充了李涿在安南都护任上的相关史事，对于李涿的仕宦生涯等方面也有补充。为了方便起见，墓志录文如下：
唐故安南经略招讨处置等使朝散大夫检校右散骑常侍守安南都护兼御史中丞上柱国赐紫金鱼袋陇西李府君墓志铭
表丈朝请大夫使持节汝州诸军事守汝州刺史兼御史中丞充本州防御使上柱国赐紫金鱼袋薛遥撰
易之文，于六经为最。奇端崖雄，奥物无隐；兆殳重承，析窥虽玄。匿以参乎，天人之际；用是
祥，天下贯穿。去百氏莫不涵其道而向之。信古编之旨粹，前圣之遗像也。抑人亦有之，于今而见者，其唯交州都护李公乎！公讳涿，陇西人也，曾祖承悦，大历建中间，虽羯憝初宁，而余祲尚梗，乃命公为燕然、朔方两道大总管，澶州刺史。俾华塞大通，车无宿轨，赠太保。生王父仆射威公景略，威公挺俗不羁，长于韬键，恒以艰难为己任。时丰州为杂虏攘践，国用屡耗，有王恹伏甲之疲，无充国殄羌之绩。自河东节度副使，用公为天德都防御使，赠右仆射，谥威公。生烈考有裕，元和长庆间，以浮阳再清，卒吏尚梗，难于卒用，遂用公自泾帅为沧景节度使、户部尚书。既至悬法明程，枭悍咸革。以勿剪之惠，洽于人心。沧景由是至今为善地。赠太子太师，谥定公。流芳种德，以及于公。公字燕卿，定公嗣子也，生而歧嶷，性慷慨有立。志既胜衣，博观群书，通其大旨。未弱冠，将射策进士科。虑瞿相之矢，忸于一发。乃覆编叹曰：大丈夫当勉立功取富贵，为子孙血食，奈何跼蹐为诸生，寻章句学，求作博士耶！遂释褐授左神武仓曹参军，累转太子舍人。寻丁定公艰，毁瘠柴立，几不胜丧。既而免怀有礼，遂从羔雁之聘，从事于孟帅李公执方。李公每月军画吏筹，怠访于公。公能询酌其间，必画其羡。由是李公以课最，迁镇于潞，系公力也。后徐戎以卒骄，俗负屡斥主帅。会朝廷用左仆射田公牟，自鄜移镇于徐。以公有佐孟之绩，闻于徐者。又以侍御史，自大理司直从事于徐，徐之迹由孟也。明年潞帅李公入总笕攉，以泗口南控江淮，吏堕法施，致漕引跌滞，耗羡不厉。遂委公以泗口院事，乃决黜稽弊，甄抚勤当。去不期年，而列帑咸丰，群廪皆饫。累加膳部员外，刺慈州，州之豪氓，赘务淫祠宿狱。逮公至，一皆去之，连帅第其充。又转刺虔州，时先帝以环海
安，夷貊委赆，将追汉武登单于台故事，吐蕃怖其威。其渠酋果以地内附。上喜曰：强胡矧，由是愿群貊，乃亟吾边，闻之能不企属乎？乃命择帅于交者，会虔民上公之美。遂即拜焉。加御史中丞锡金紫，杖信而临之。未至，数百里雕题帞髽者，皆牵负眉齓迓于道，曰：虔之惠熟矣，今岂独遗我乎！公遂存吊孤藐，赒
单悴，简游堕推，废淹蛮獠，附如虔之理焉。交有土校杜存诚者，世为交将。其交之裔蛮洞獠，及州氓豪纵者，存诚皆有之，为其用，前后连率，依违相袭，不能发其弊。以是奸蠹恣横，每有宦竖，使于交者。存诚以交氓夙附，交壤夙固，怙权慢帅。天子加兵且抗，以是辄以重宝，常赂之以买直。公闻之益愤其。然存诚遂以
钱五百万赂公，公由是发怒。命牙将谇录之。存诚遂甲其家僮，将不利于公。公遽以事收斩之，以闻朝廷。嘉其功就加散骑常侍。自是充编户者，方有王氓焉。其交之军竖，素德存诚，乃扇其党以乱边。闻，遂左授鄂王傅，分司东都，优养移岁。会宋饥，上亦晓前事，乃优诏起公，曰：为我卧理之。公遂乘诏刺宋，宋之理，由交也。会群蛮寇邕州，派扰庸蜀。兵馈既作，议者为存诚之诛，不能明其迹，乃以其事归焉。又左椽于漳浦。及交邕连陷，公再移于朱崖。时嬖人塞路，虽旒纩屡撤，不得布其聪明。公知不可以叫阍，茄冤饮愤。遂以咸通四年四月三日，薨于朱崖，春秋五十九，抱义之士咸痛之。呜呼！绝尘骏逸，不得良药者；驭以鸣跃，天衢间骎骎之迹，踬于跬垤。哀哉！余所为谓易之奇出者，以公较之，其兆见矣。公华族承构，以文学。筮初仕武，用摅陬慝，不曰干蛊乎！连刺大邦，卒镇南服，所至必以善绩称。不曰利建乎。因时处顺，颐神左都，以警谣躁者，不曰无闷乎！潜和光灵，呼饮神华，璞藏渕伏，众象包列，莫得窥其芷眹。以是推之，公之德，虽死为不朽矣。公娶京兆韦氏，夫人先公薨。遂以咸通九年太岁戊子十月廿四日，与夫人冯翊县君，权窆于河南府偃师县亳邑乡古周里北原，礼也。生子男三人，女四人。长男瞳，终左内率府胄曹参军；次韬，前潘州刺史；次辒，前河南府河清县尉，居丧咸得礼。婿清河崔氏崔镮，河南府河南县尉；次京兆杜汝器，京兆府美原县丞；次从释氏；次未笄。公后娶夫人郑氏荥阳县君，生女一人。又别女一人，皆在龆龀。公之祧，以岁未良时，旅于涨海也。韬与辒，咸及弱冠，居以孝闻。后六年，比归其道，万里饮泣，跣护哀若初，丧行路皆感焉。嗟乎乞其铭文，吾之前和庶几为不泯。余闻韬使履及于寝门，发缄轸视，且叹曰：李公于余，亲则故人。昔居长安，少年时以国士待余，以义好余，德且厚矣。噫其久要，可忘乎。矧韬之见，请勤勤余人，恶涕之无从。因摭其事，书以为赠。铭曰：
盛德巍巍，乃生哲人；幽姿凤举，雅致兰薰。铿金振藻，迈古依仁；雄才杰出，超然不群。其一
轩鼎蝉联，珪符荐委；筹军连府，评刑棘寺。督漕再陟，求瘼三徙；废科毕举，坠典咸埋。其二
明朙天子，守在四夷；命我信臣，镇彼南陲。锼肤重译，鴂舌来仪；伏波蔑尔，下濑徒为。其三
倚伏无门，盈虚有数；日昃难驻，功成乃去。刊兹翠琰，慰彼令绪；冽冽清风，振于终古。其四
子婿朝议郎守河南府河南县尉柱国崔镮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