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动了我的小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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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养的猪会拱小白菜了

孟哲冬从床上跳下来,挂断了电话,着急往外赶。在走廊撞见正回宿舍的室友,来人问:“哲冬,去哪儿?”

“我养的猪要吃别人家的菜,我去管管。”

“啊?这什么跟什么啊?”

不顾室友的迷糊,孟哲冬一阵风似的,“嗖”一下就跑远了。

刚到校门口,正巧有辆出租车在路边停着,孟哲冬忙过去拦下来。车上有未下完的乘客,他便站在一旁等着,漫不经心地盯着手机上记录着的地址,心里很不舒服。昨天,他特意在宴会上四处说江京雨是自己的女朋友,便是为了让公司上下都知道江京雨不是单身,免去乱七八糟的搭讪和表白。

怎的,还真有人不知天高地厚啊!

孟哲冬心中不顺,郁结着一口气,眼见后座那两个女生慢吞吞下车的动作,禁不住催促起来:“同学,我有点急事,能麻烦你快点吗?”

他说完,低头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五分钟了。

“催什么催,着急就去打别的车啊。”车上有女生拎着重重的两个购物袋,艰难地往车外走。她抬眼打量孟哲冬时,孟哲冬正抬眼看向她的方向,一时间,两人来了个对视。

小姑娘先笑了。

“扑哧”一声,旁边的几个同伴愣了下,不解地打量着两个人。

只见唐桃夭手腕一递,招呼两个同伴接住购物袋,自己则扭头,重新坐回了车厢里。孟哲冬无语地看着她这一连串的动作,心中只想爆粗口。

孟哲冬拧着眉问她:“你下不下?”

“不下了。”唐桃夭理直气壮地回答,打量着孟哲冬脸上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模样,心中是无限的畅快。他虽然换了身衣服,但并不妨碍唐桃夭认出他来。

她笑眯眯地弯起眼睛,饶有兴致地问他:“你上不上,不上车我可就让司机开走了?”

孟哲冬冷哼一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给司机报了地址。

师傅转头看后座的唐桃夭,问她:“姑娘你去哪儿?”

“和他一样。”

孟哲冬翻了个白眼,没心思和她计较。

车子发动,行驶在路上。唐桃夭声音朗朗,和他聊天:“喂,孟哲冬,你就是‘一条鲸鱼’吧。真想不到,我粉的一个作者,竟然和我同校,缘分啊缘分。我不过是昨天在你签售会上和你见了一面,没想到下午你还能记着我是你的读者,这记忆力也是厉害了。喂,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长得很好看啊?”

后座上的姑娘一直喋喋不休地聊天,副驾驶座上的男生却没有给过答复,好像完全不认识似的,就连出租车司机都开始奇怪地在两人之间逡巡着视线,试图看出点儿什么原因来。

直到孟哲冬的手机响了下,有微信进来,是江京雨给他发了个一百块的红包,附带消息:“我先回公司了,你自己打车。”

孟哲冬下意识拨通了江京雨的电话,可转念一想,自己这是怎么了。江京雨又不是小孩子,自己怎么就像是担心叔叔家五岁的小丫头迷路似的,生怕江京雨被骗。他终于打破沉默,开口:“师傅,麻烦掉头,回学校。”

“不去了?”

“不去了。”

师傅看向后座,问:“那姑娘,你呢?”

“我和他一起。”

“哦。”

司机师傅一脸莫名其妙,本着顾客是上帝的原则,在前方路口掉头,原路返回。

江京雨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卓祈桦又不是洪水猛兽,自己为什么要躲避他。如果自己处理不好这件事,弄得卓祈桦尴尬,恐怕自己在公司里做事会更尴尬。

思及此,江京雨在出版社转了一圈后,满身轻松地回公司了。

傍晚,江京雨如约出现在和卓祈桦约定的西餐厅,开始约会。

卓祈桦是个很有教养的人,江京雨不知道说什么,卓祈桦便主动找到话题,让两人之间不那么沉默。他又很细心,入座时给江京雨拉开座椅,用餐时会给江京雨切好牛排。

“看见你办公桌上经常有小蛋糕,猜你应该很喜欢甜品吧,这家餐厅的饭后甜品不错,可以尝一下。”你瞧,这样的男人怎么让人讨厌得起来。

“谢谢。”

江京雨逐渐适应着和他的相处,变得自然、放松,并且享受与他的这次约会。

卓祈桦送江京雨回家,江京雨小心翼翼地问他:“为什么是我?”她并不记得自己和卓祈桦有过什么近距离的来往。

她认真地仰着脸,观察着他的表情,等待他回答。

卓祈桦是个聪明的男人,浅笑了下并没着急回答,而是反问她:“你对我的印象怎么样?”

“你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江京雨斟酌用词。

有的恋人一见钟情,有的恋人日久生情。江京雨觉得,自己对于卓祈桦,会随着相处时间的延长,而逐渐增生出好感。一个如此优秀并且不吝对自己展露爱意的男人,她没理由不动心。

她对爱情不理智,可对自己的心,有着准确的估量。

“谢谢。”卓祈桦还是没有回答她,而是面带微笑地看向她,“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吧,晚安。”

“晚安。”江京雨没再追问,目送他的车子离开,“路上小心。”

回到公寓,江京雨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靠在床头开始看前几日未看完的推理小说。

过了会儿,手机有消息进来,江京雨看了眼,回复。她看了眼时间,还不算晚,便拨通了孟哲冬的电话。

那头的孟哲冬正躺在床上挺尸,手里捧着本英文原著迟迟不翻页,乍响在宿舍里的铃声让他猛然惊醒,四处找手机。看到来电人后,他竟然渐渐平静下来,嘴角挂着浅笑,清了下嗓子接起电话。

“喂,江大小姐,有何贵干?”孟哲冬说话的声音欢快极了,不像前几秒的沉郁走神。

江京雨将黎落周末过生日的事情说出来,问他:“小落让我喊着你一起,你去吗?”

“去啊,为什么不去。”孟哲冬答应得爽快。

“那我给她回复了。”江京雨提醒他,“这周周末,你别再‘鸽’(放鸽子)了啊。”

孟哲冬狡辩:“我什么时候‘鸽’过。”

“嘁,还少吗?”江京雨翻了个白眼,开始数落着他的劣迹,不住地控诉,“你和小落谈恋爱那会儿,她没少在我面前吐槽你约会迟到甚至爽约。”

“我那还不是因为……”急于辩解的孟哲冬突然闭嘴。

神经大条的江京雨并未察觉孟哲冬的小心思,她只当他的欲言又止是狡辩,免不了冷哼嘲讽他几句:“你说你平时在人前,不是一直保持着温柔细心的形象,怎么对待女朋友,就一点也不绅士了?喂,你说小落是多好的一个姑娘啊,我还想着你俩要是能长长久久地在一起,我和小落也能经常见面。真是的,没想到到最后你俩竟然分了,你这渣男!”

江京雨对着听筒嘿嘿笑着,孟哲冬就安静地听,漫不经心地摆弄着纸质书的书脊。

过了会儿,江京雨单口相声说累了,突然严肃地问他:“孟哲冬,你怎么不说话了,面对我的挖苦,你竟然毫无反驳,明天的太阳是要从西边升起来了吗?”

“我困了啊!”孟哲冬愤愤地冲着听筒吼了声,挽回气势。

江京雨自然是不信,大大咧咧地和他继续拌嘴:“你在和女生相处时真应该向我们老板取取经。哎,你知道吗,我们老板真的是个特别好的人,和他一起相处真的特别开心,觉着特别轻松自在。”

“是吗?”孟哲冬声音淡淡地回答,“那你们就在一起吧,免得你整天在我耳朵边上烦我,到时候我一定给他包个大红包感谢他。”

“我哪里烦你了?”江京雨不服气地反问他。

孟哲冬心不在焉,声音冷冷地说:“哪里都烦。”

江京雨气不过,打算再理论几句,谁知孟哲冬直截了当地来了句“我困了,先挂了”,紧跟着手机发出通话结束的提示音。

江京雨捧着手机,一阵莫名其妙。她打开微信,给孟哲冬发消息:“喂,你是不是‘大姨夫’来了,脾气这么差,竟然挂我电话!”

那头没回复。

等江京雨翻了会儿书,关灯睡觉,孟哲冬依然没有回复。

南大宿舍楼,孟哲冬气愤地将书本往墙上一扔,心里乱得厉害。

江京雨神经病吧,真是不领情啊。

两人读大二时,江京雨领着个叫黎落的花苞头女生跟他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他没多想,只当黎落是江京雨的朋友,便一视同仁地照顾着,突然有一天,江京雨贼兮兮地问孟哲冬:“你觉得小落怎么样?”

孟哲冬说:“性格挺好的。”

江京雨一脸惊喜地看着他,郑重其事地说:“小落一直很喜欢你,你要不要和她在一起试试啊?”还没等孟哲冬拒绝呢,江京雨就乐呵呵地一拍他肩膀,反复交代,“小落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可不能欺负她啊。要是被我知道了,当心我作为娘家人替小落报仇!”

于是就这样,孟哲冬就稀里糊涂地和黎落开始谈恋爱。

三人行,渐渐变成两人行,不愿当电灯泡的江京雨离开了他们的生活节奏。

孟哲冬第一次“鸽”了和黎落的约会,是因为江京雨骑自行车摔伤了脚踝。他急忙赶去医院,忘记告知正在电影院等他出现的黎落一声。

第二次“鸽”了黎落,是江京雨在校园和路边缺斤少两的小摊贩理论,被几个大人责难。

第三次“鸽”了黎落……

第四次“鸽”了黎落……

孟哲冬忘记自己一共“鸽”了黎落多少次,不过次次都是因为江京雨的状况百出。

谁知道江京雨倒不领他的情,反过来还要对他多加责备。孟哲冬真是有苦说不出啊。

接连几天,江京雨像只陀螺似的忙碌着工作,等到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孟哲冬好久没有联系她了。

直到周六,约定的野餐时间到了。

江京雨拨通了孟哲冬的电话:“喂,好心提醒你,小落的生日是今天,你不要赖床了!”

“早就起来了。”电话那头声音闷闷的,像是有些感冒。

江京雨脱口而出关心他:“你感冒了吗,怎么声音听起来这么沉?”

“没有。”孟哲冬轻咳了两嗓子,再开口时,声音爽朗清脆不少,“这样呢,还沉吗?”

“好多了。”江京雨摆弄着两件衣服,晃在试衣镜前面纠结要穿哪件,“孟哲冬,你这几天很忙吗,为什么都没有给我发消息?”

江京雨歪着脑袋用肩膀夹着手机,一左一右两件衣服对比了半天,最终选了左边那身,换好。随着她话音刚落,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了:“你也没有联系我啊。”

江京雨愤愤地将衣服往旁边的椅背上一扔,解释:“最近工作忙得要死,哪有空发消息给你。”

孟哲冬正经地强词夺理:“你既然工作那么忙,我发消息过去只会打扰你,我没联系你正好让你专注工作。”

“我‘呵呵’了。”江京雨不屑地哼着气,正欲回击时,手机提示音响起来,她不得不改了口,“先挂了,小落打电话过来了,估计快到了,我出门了。”

孟哲冬一副小人得志的口气:“说不过我就来挂电话遁,没意思。”

“呵呵!再见!”

“呵呵!不见!”

“行啊,那你待会儿别让我看见你,要是看到你我保准把你踹下车。”

“略略,我乐意。”

两个人像是小孩子似的又拌了几句嘴才挂了电话。

黎落和男友蒋格晨开车接到江京雨。江京雨和黎落是大学室友兼最好的闺蜜,虽然因为孟哲冬的事情让两人间的关系闹过一点小小的不愉快,不过好在最终还是解决了。江京雨一上车,坐在后座的两个人就开始叽叽喳喳地聊个不停。

前面开车的蒋格晨插不上话,只笑道:“你们俩的感情真好!”

“那是。”黎落一脸骄傲,“上学时班上人都说我俩是连体婴儿呢!”

“学生时代的感情最让人怀念了。”

蒋格晨比黎落大五岁,是个医生。去年冬天,黎落去医院拔智齿,遇见蒋格晨,一见钟情,便暗戳戳地展开了追逐之路。最终,高冷男神蒋格晨被利落收入囊中。

江京雨小声打听:“你们俩有结婚的打算吗?”

“上个月已经领证了。”黎落小声地冲着江京雨的耳朵低低地说。江京雨吃惊地捂住了嘴巴,只见黎落幸福地眯起眼睛,撑开右手在江京雨面前晃了晃,“看,这戒指,好看吗?”

“好看。”江京雨默默地吞了下口水。

黎落扒着车座的椅背,往前露个头和蒋格晨说话。蒋格晨将放在储物格里的两张请柬递给黎落。黎落郑重其事地交给江京雨,喜滋滋道:“婚礼下个月举行,正式邀请你来参加,这是你和孟哲冬的请柬。”

“哇,祝你幸福!”江京雨为她感到开心,抱了抱她。

黎落回抱着她,笑道:“你也赶快啊!”

“随缘随缘。”

车子在南大校门外停下,黎落从后座下去,坐到副驾驶座上,孟哲冬和江京雨坐在后座。

江京雨翻着请柬,故意不去看他。前座黎落正和蒋格晨说话,咯咯地笑着,好不愉快,衬得后座的气氛越发冷清。

突然,江京雨的腿上多出来一个棕色的纸袋。

“干吗!”江京雨嘴硬心软,怒目歪头看向孟哲,“你打扰我想事情了。”

孟哲冬耸耸肩膀,挑眉:“糖炒栗子,吃不吃?”

“吃!”江京雨阻止孟哲冬要把纸袋抢回去的动作,低头拆开纸袋。看到热腾腾泛着香味的糖炒栗子,她眼睛亮亮的,心中一暖,孟哲冬总是清楚地记着她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

江京雨客气地抓了一把给孟哲冬,后者昂着一张脸,没接,冷声强调:“这是我吃不了的,所以才给你。”

“不吃拉倒!”江京雨又不傻,这满满当当的一整袋,怎么会是他吃剩下的。江京雨懒得理他,探着身子给黎落栗子吃。

江京雨一边吃着栗子,故意大声和黎落一唱一和地评价栗子有多好吃,模样滑稽又讨喜。孟哲冬也不插话,将脑袋别向窗外,在江京雨看不见的地方微微弯了下嘴角。

如果不是卓祈桦的电话,冷战估计就结束了。看着江京雨小心翼翼地捧着手机讲电话的模样,孟哲冬就忍不住冷哼出声。

“我现在正和朋友去野餐……晚上估计回来会很晚……嗯,那周一见。拜拜。”

孟哲冬撇着嘴,长手一捞将放在旁边的纸袋拿起来,自己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江京雨已经挂了电话,见状不禁嘲讽起来:“不是不吃吗,怎么现在又来抢,哼,打脸不!”

江京雨作势就去夺孟哲冬手里的纸袋,孟哲冬怎么会称她的心意。

“这是我买的。”

“你已经给我了!”

“我后悔了。”

两人为了一袋栗子,争抢了一路,不知是谁松了手没拿稳,纸袋反扣在地上,袋子里的栗子全撒在脚垫上。

江京雨脸一板,生气道:“孟哲冬,你是故意的吧!”

“就是不想让你吃。”

“小气鬼!”

低气压一直持续着,不减反增。

到了目的地,车子停下。

说是野餐,其实是去了一处新开的农家乐,刚建设完成没多久,还没对外开放,客人只有他们这一群,四周的景致却不错。

黎落看看两人拌嘴冷战的情形,很想笑却又得憋着,只说:“你们先随便逛逛,我们还有几个朋友在路上,等午餐的时候我们碰头。”黎落冲两人比画了下手指,笑道,“电话联系!”

“好。”两人点头。

“那我们去哪儿呢?”江京雨鼓着腮帮子,东张西望地转着脑袋,眼睛突然一亮,“你不是喜欢钓鱼吗,我们去钓鱼吧!”

孟哲冬面露鄙夷:“你确定吗,我怕你坐不了两分钟就丧失耐心跑了。”

“确定啊。我现在进步了,可以坚持五分钟不发飙。”

“那走吧。”孟哲冬歪歪脑袋,笑,“看你能不能在五分钟内钓上一条。”

两人摆弄好工具在水库旁边坐下。从小到大,孟哲冬骨子里不安分因子就偏多,像是有多动症似的,时不时戳戳这里动动那里,任怎么管教都不见效。后来,因为不愿让孟爷爷操心,渐渐开始变得懂事。孟爷爷平生最爱钓鱼,自打去年冬天孟爷爷去世,孟哲冬有空便会去钓鱼,像是用此来转移注意力,又像是以此来怀念爷爷。

五分钟过去了,江京雨的鱼钩安安静静,而孟哲冬的鱼线正微微晃动。有鱼儿上钩,江京雨恶作剧地捡了块石头,“嗖”的一下冲着那汪涟漪投过去。

鱼儿受惊,游远了。

江京雨得意地扬了下脑袋,却在歪头见到孟哲冬黑着一张脸后,瞬间嘴巴一撇,十分委屈地吐槽:“明明都是一样的鱼食,为什么鱼儿偏偏去你那儿却不吃我钩上的啊,不公平不公平!”

孟哲冬阴沉的脸色渐渐平缓,江京雨鱼竿一扔,佯装生气道:“你钓吧,我在旁边看你。”

“随便你。”孟哲冬哭笑不得。

江京雨安静地坐着看他钓鱼,上次签售会结束后,有读者在网上发了孟哲冬的照片,底下一水儿夸赞。除去粉丝滤镜不说,这仔细打量一下,孟哲冬的颜值也算是高的。正襟危坐在还没小腿高的马扎上,后背笔直,在夏日明媚的阳光下,一身清爽的他俊朗而生辉,浑身像是泛着光的水晶似的。

江京雨坐在那里出神,思绪天马行空地游走着。

过了会儿,她嗅到空气中奶香的味道,耸耸鼻子,好奇地扭头去找发源地。距离水库不远处,正走过来一个年轻的男子,穿着水鞋工装裤,手里拎着个塑料水桶,奶香便是从水桶里飘出来的。

江京雨好奇,拦住他打招呼:“喂,帅哥,这是牛奶吗?”

“新鲜的,刚煮熟,还热呢。”小伙子热情地问她,“你要喝喝看吗?”

江京雨点点头,礼貌地问:“可以吗?”

“可以啊!”

小伙子给她拿了一次性纸杯,然后倒满给她。

两人有说有笑地聊起了关于奶牛的一些周边知识,江京雨听得入迷,说话声、笑声尽数传到孟哲冬的耳朵里。孟哲冬瞧着久久没有鱼儿咬住的鱼钩,扭头看向江京雨,提意见:“要聊天去一旁聊,鱼儿都吓跑了。”

“略!”江京雨想到那晚的电话,不禁计较起来,“你又嫌我烦。”

孟哲冬一脸无奈,余光瞥了一眼拎水桶的小伙子,淡淡地说:“我正钓鱼呢。”

“那我走远点儿!”江京雨看向新认识的小伙子,问,“我能跟你一起去挤牛奶吗?”

“可以啊,不过牛槽有些脏,你换双鞋子吧。”

“唔,我没有多余的鞋子。”

“我帮你找一双。”

“谢谢。你人真好。”

江京雨冲孟哲冬做了个鬼脸,瞬间跑远了。

孟哲冬目送他们离开,重新放好鱼饵继续钓鱼,不过这次他的心思却静不下来,忐忑的、失落的、无措的,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他并不能够准确地描述出来,只是觉得心慌,没完没了的心慌。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和江京雨的相处模式变得怪怪的,特别容易一言不合就吵架。以前拌嘴这事常有,孟哲冬也从未上心过,可最近几次,他总会莫名其妙地去在乎一些以前从未在乎过的东西——江京雨的情绪、江京雨的喜好、江京雨身边的朋友、江京雨身边的细碎烦琐的杂事。

自己这种反常的举动让一向随性坦荡的孟哲冬感到不安。

心一乱,钓鱼这事便泡汤了。孟哲冬重新放好鱼饵,黎落端着两杯冷饮过来,四处张望几下,问孟哲冬:“江江呢?”

“挤牛奶去了。”孟哲冬头也没抬地回答,尽量专注地钓鱼。

黎落“哦”了两声点点头,将其中一杯冷饮递给他,又问:“你们俩吵架了?”

“没吵架。”

“是吗?”黎落在旁边撑开的马扎上坐下,抱着胳膊看向平静的湖面,煞有介事道,“可在我看来,你好像一脸受气的样子。作为你们俩共同的朋友,我就免费倾听一下你们俩吵架的原因吧!”

孟哲冬没吱声。

他心中不安的情绪越发浓烈,黎落无意地提到了江京雨,一语中的地点出两人之间的怪异。像是隐藏在内心的小秘密袒露在空气中被人窥探似的,别扭极了。孟哲冬保持沉默,视线大都聚集在湖面上鱼线消失的地方。

久久不见他回答,黎落偏头看他:“和我还见外啊,你要不说,我就去问江江。”

“没有原因,两句聊不顺,争执就起来了。”孟哲冬实话实说。

黎落和孟哲冬昔日是情侣,分手后因为江京雨也保持着不近不远的朋友关系。如果搁在以前,孟哲冬肯定会来一句“你去问她吧”,可是近来,孟哲冬也说不准自己这是怎么了,对上江京雨自己总是别别扭扭,像是顾忌着她生气却又无意识地惹她生气。

孟哲冬侧头看看他,打听:“她和你说什么了?”

“说什么啊?”

孟哲冬转回头去,也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心里像是被下了蛊似的,希望有什么又不希望有什么。

见他如此这般欲言又止地纠结着,黎落双手托着脑袋,颇有一副心理导师的模样,分析起来:“你们俩从小一起长大,吵吵闹闹的,前一秒吵架后一秒就和好了,很少像这样冷战吧。你还记得咱俩分手时,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江江,你说只是好朋友。”

孟哲冬看她,皱着眉头不解地问:“你想说什么?”

“其实吧……”黎落抿嘴笑着,望了他一眼,继续看向湖面,捡起块石头,打了水漂后才说,“当两个人之间出现了异于目前这段关系的感情,便会开始产生分歧、闹矛盾,甚至冷战。比如恋人想要分手,比如朋友变为恋人之前。如果不正确地处理这个关系,只会让彼此尴尬。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孟哲冬没说话,看着险些上钩的鱼被黎落丢出去的石头吓跑。几分钟前,江京雨故意丢石头吓跑那条即将上钩的鱼,当时她一脸狡黠又淘气的模样不经意地被孟哲冬想起,她的故意为之,捣乱后一本正经地狡辩,怕他生气迁怒先一步佯装认真地板起脸……那一连串的表情变化真是让人觉得可爱又可气。

朋友变为恋人的前兆。

这个想法也太荒唐了吧,爱情这种东西出现在他与江京雨之间,真的是奇怪又尴尬。

孟哲冬晃晃脑袋,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抛开。

“你这后知后觉,我作为一个旁观者都看得一清二楚,而你这个当事人却像是个傻瓜。”黎落已经起身,将那杯给江京雨送来的冷饮放到马扎的旁边,出声说,“天气热,这个饮料麻烦你给江江送去吧。”

黎落挥挥手,扬声:“走了!”

黎落刚走没多久,还没等孟哲冬去找江京雨,江京雨就端着一大杯鲜牛奶回来了。她炫耀似的将手里的玻璃杯往孟哲冬跟前送来,问他:“要喝吗,本姑娘亲手煮的!”

“不喝。”还未仔细琢磨江京雨在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就突然嗅到空气中腥热的牛奶味,孟哲冬瞬间奓毛地提高警惕,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往后仰了下脑袋躲避,“你绝对是故意的,你知道我最受不了这个味儿!”

“啊,忘记了忘记了。”江京雨将胳膊收回来,拧好盖子适才说,“我刚从那边过来,看到有租车的,后面有环山公路,我们去骑车吧!钓鱼多无聊啊,我们去骑车吧!骑车吧!”

江京雨磨人的本事那是有一手,作为和江京雨相处了二十五年的孟哲冬可谓是深有体会,江京雨屡试不爽的“紧箍咒”让孟哲冬连连败下阵来。

“行吧行吧,你别吵了,前面带路!”孟哲冬被她啰里啰唆闹得钓不成鱼,索性鱼竿一收,跟着她朝山地车租赁处走去。

江京雨挑好了自行车去交押金,翻遍了浑身上下也不见纸币。

“微信付不行吗?”她问。

老板拒绝得干脆:“押金一律收现金。”

孟哲冬已经挑好了车子,递了两张百元大钞过来:“老板,一起。”

江京雨冲他笑了笑,扬声:“走吧。”

谁知孟哲冬压根儿就没理她,往车上一跨,大力地踩着脚镫子就跑出去一大段距离。

“神经病啊!”江京雨一个人闷在原地嘀咕,忙骑车赶上。

孟哲冬在那儿高声喊:“来追我啊!”

江京雨加入过正规的骑行俱乐部,接连骑几公里都不带喘气的,超过他简直是分分钟的事。江京雨加速超过他,挥挥胳膊,取笑:“走咯!慢吞吞的蜗牛!”

孟哲冬自小运动细胞就不错,骑车这项运动自然也不会输。蜿蜒的盘山公路上,两人你赶超我,我赶超你,不到半个钟头就到了山顶。

“一览众山小,好美啊!”江京雨伸着胳膊站在山顶呼吸新鲜空气。

孟哲冬站在旁边,冲着眼前的美景大声吼:“江京雨是个大笨蛋!”

江京雨偏着脑袋白了他一眼,手掌圈成一个圈放在嘴边,不甘示弱地扯着嗓子大声喊:“孟哲冬是个大笨蛋!大笨蛋!笨蛋!蛋!”她还饶有兴致地模拟出山谷回声的效果,拖着个长音,声音软糯而俏皮。

两人并排坐在滚烫的水泥地上,背后放着一白一黑两辆山地车。

眼前是如画唯美的风景,身边是结识多年的挚友,心中藏着舒畅而惬意的情绪。

江京雨突然推了孟哲冬的肩膀一下,指指前面的大片人工湖,笑得开心:“孟哲冬,你说湖里有鱼吗?”

“谁知道呢。”

“猜一下嘛!”

孟哲冬无奈地继续配合:“我猜没有。”

“我猜有啊!”江京雨笑得一脸明媚,她冲着人工湖的方向抬抬下巴,一脸鄙夷地说,“刚刚我们不就是在那里钓鱼吗?笨死算了。”

“呵呵。”

孟哲冬一定是傻了,才会不厌其烦地配合她。

山上太阳晒得厉害,两人坐了一会儿,黎落打电话过来说人到齐了问他们在哪里,江京雨回说马上下去,两人便起身离开。

下山时,江京雨完全松开手刹在前面骑得飞快,孟哲冬倒不像上坡时那么高的兴致了。他跟在江京雨的身后,拉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追随着她的背影。

大三那年,江京雨跟着骑行俱乐部出行,为了避开路边蹿出的小狗与同伴的车子相撞险些骨折,所以自那后,孟哲冬下意识地便会提醒江京雨骑车时小心点儿,可江京雨性子野惯了,摸到车把就像插上翅膀似的,只恨自己飞得太低。

孟哲冬跟在她的身后,望着她蹁跹曼妙的背影,纳闷那个扎着两条马尾辫的小姑娘什么时候突然就长大了。在时间这个大洪流中,他们两个人显得那样渺小,不知不觉中,他们竟然已经认识二十五年了。

同一家医院,同一个产房,孟家和江家两个小辈同时降生。

父辈是关系要好的世交,小辈也因此有了更多接触的机会。

小学时——

“孟哲冬,王小明在我新买的橡皮上画了猪头。”

“我帮你揍他。”

初中时——

“孟哲冬,你怎么这么讨厌啊,谁让你去揍李成玉的!”

“我看见他偷偷扯你马尾。”

高中时——

“孟哲冬,我们为什么从小到大都在同校啊,有你在真是断我的桃花运。我要好好学习,争取大学不和你一起。”

“行啊,你加油!”

大学时——

“孟哲冬,我帮你介绍个女朋友吧,这样你就不会干涉我和其他男生玩了。”

“我不喜欢她。”

大学毕业了——

“孟哲冬,我要去当图书编辑了。你要是写书该多好啊,我可以第一本制作你的。”

“那我写写看。”

江京雨,你发现了吗?

原来你一直是我世界的中心。

在水库旁边黎落的那几句旁观者之言让孟哲冬顿觉醍醐灌顶,有些压抑在他心中的混沌情绪,因为那几句话变得清晰明朗。是的,对于江京雨,孟哲冬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萌生除了友情之外的其他情绪,那是一种叫作“爱情”的感情,但是当这个念头冒出心尖时,他却胆怯地踟蹰了。

他们之间的这种感情,应该更像是亲情吧。这个从蹒跚学步便在自己身边的姑娘,像是妹妹一样存在着,可孟哲冬心里又明显地感知到,自己对于江京雨和其他异性相处会流露出嫉妒,这种抵触的情绪在最近一段时间尤为强烈。

在卫生间无意中听到卓祈桦的表白计划,原本他那种予以打乱的行为自以为是一种恶作剧,可是当后来知道了江京雨被卓祈桦表白并且提出约会的事情后,自己便不淡定了,那种慌乱和失措是一向冷静随性的他不应具备的情绪。

所以,江江。

我对你,到底是不是爱情啊。

如果是,那我该怎么办?

如果不是,我又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