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雪原上川（二）

心中越是热烈，外在表现就越是羞怯。人们都说：老司机很可怕，可女司机更可怕……当然她不是。

第一次回来……好！吕宇浩不住点头。那你一定没到山上看过，我觉得你一定没去过。沿着上川向上游走就可以了。

秦雪慧并没有同意，可是也没有反对。

吕宇浩似乎是“没头脑”和尚，只顾着自己往山上走。他一面行一面在山间坐着。山上小道并没有许多积雪，可是某人心中却挂念着雪。雪慧迈着小步在后面随从。只见这山——

雪水汇集成眼泪沿着沟壑一直堕落，一些石头上的积雪已经消逝露出了青花本色。空气依旧干冷，雪水流经之地旋起隐隐的水雾。他看着秦家“大小姐”朦胧的身影莫名地想起来了《石头记》中的话：

其神若何？月射寒江。

正待时，雪慧已到面前。

她看起来似乎不是很苗条，但是却和身高相匹配。两颊有些许绯红，整个面庞就像山中的寒潭一般澄净。秋水脉脉含情，婕眉深黛，微蕴些许俏皮；眼波在冬日的和煦照耀下显得粼光闪闪，就像是月夜下微漾的湖面，或许更类似于她此时的心情吧。

这山有名字吗？我记得我好像没有吧？她一到吕宇浩面前就问了这么一句话。

你记得？你怎么会记得？你不是从未回来过吗？

我没回来过，可是我爸爸和我说过，他还说这里一到下雪人们就常常不出门户。

你呢？你会出来玩吗？吕宇浩一边用雪水洗手一边问。

当然会了，好不容易回来，肯定哪里都想见一见了，要不然我可就不值得了。秦雪慧扭扭捏捏地说。

你都看到了什么呢……水太冷了……吕宇浩一边搓着手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我看到了你呀！

看到我有什么稀奇，我是问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别的。

什么别的？秦雪慧好奇地问。

……

这有一棵松树。吕宇浩指向一棵松柏。

松树怎么了？

它是这里仅存的一颗松树。吕宇浩背过身去面向松柏。

雪慧望着这松柏，虽然她不能确定这是否是仅存的一颗，因为它十分普通；但是松柏确乎十分粗壮，一个人是难以合抱的。

其他的不再有了吗？以前有很多吗？为什么说“仅存”？她面朝松柏问。

现在我们这儿山的地力已经养不起那么多松树了。白杨树倒是挺多的。之前听我爷爷说，由于白杨树生长速度快、成才比较快，短期的绿化效果比较好，所以政府大力提倡种植白杨；可是人们为了种植白杨树而砍伐了许多“无用的”松树和槐树。白杨树几乎每年都会卖向村外。土地缺乏肥力而退化，很难再负担起多年生树木了。吕宇浩伸手摘了一根松针捏在两指之间。

他又接着说到：如若不然秦叔叔也不会离开这片山林。我听爷爷说他非常喜欢槐树。他小时候在玉水边种了许多槐树，可是现在也都没有了。

我不太清楚，我见的少，也不太懂这些东西。我们很多都只在书本中或者植物园中见过。秦雪慧走到吕宇浩面前说。

只是坐而论道而已。她又补充了一句。

雪融化得更快，太阳逐渐高起，想来也差不多晌午了。吕宇浩突然想起来自己本来只是想到玉川边散步的，遇到这么一件事或许是上天的安排——自他从学校回来也有近十天未见过同龄人的面孔了。此时他又如何呢？如何才能脱身呢？一时间他处于窘境。

“我们还是快回去吧，我觉得也该是回去的时候了。”秦雪慧说罢就转身向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