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回广州后遇到意外的表白
回到广州后,罗溪睡在了航航的卧室里。沈卓不敢要求她什么,小心翼翼地在家陪着她。
罗溪回来的第二天上午,贺洁和程诚准备来家里看她。罗溪用沈卓给她新买手机接了电话后,告诉他们不用来,说自己再休息几天应该就能上班。
贺洁在电话里再三叮嘱她安心休息,不用操心所里的事。挂了电话,贺洁看着坐在旁边一直沉默着的程诚。
“对她……动心了吧?“贺洁问道。
见程诚没说话,她接着说:“这是晓梅去世后,你第二次对女人动真心吧?”
此时所长室里就他们两人,贺洁便没有避讳地问。
贺洁和程诚在大学里是师姐弟,同在学生会工作,她和程诚去世的妻子晓梅也认识,因而知道他们俩所有的事。
贺洁大学毕业后,因父母调来广州工作,她就考到这边的大学继续读研究生,毕业后和学校里的一位老师结了婚。
工作后,她几经跳槽,最终又和程诚到了同一家事务所。后来,她与几位朋友合作创业时,想租用程诚家的办公楼,就把他也拉了进来。
因为程诚出资最多,成了事务所的第一大股东。到现在,最初的几位发起人,就只剩下他俩了。
“或许……咱们身边浮躁的人太多了,罗溪的沉静与不争,反倒给人一种特别的吸引吧……”程诚想了想,回答贺洁刚刚的问话。
“要是实在想去看她呢,我就陪你走一趟。反正咱们去他家拜访也是应该的……何况她老公还给咱所里帮过忙。”贺洁说完,看了程诚一眼。
“滋补营养品我来准备吧!过半个小时,你到办公楼旁边的停车场等我……”程诚说完站起身,走出了所长室。
等贺洁和程诚到了凯城花园,时间刚过十点半,程诚在物业那问到罗溪家的具体楼号,和贺洁上了楼。这时罗溪家的阿姨外出买菜还没回来,沈卓开了门,把他俩让到了客厅里。
听说罗溪刚刚吃了药,正在床上躺着休息,贺洁说:就别让她起来了。说着就自己推了门进到罗溪休息的房间。
程诚觉着不方便进去,就待在了客厅里,和沈卓坐在沙发上聊天。
他感觉沈卓心上心下时不时地走神,就提议参观一下他家的书房。在书房翻书浏览的时候,程诚问沈卓,他们平常下班后,都有哪些运动和爱好。
沈卓把程诚领到书房外一个三十平左右的阳光露台上,程诚在置物架上,看到了罗溪这些年捏下的,各种各样色彩斑斓的小泥人。
他在里面看到了小王子,小妇人,简爱,伊丽莎白,郝思嘉,也看到了孙少平,田晓霞,还看到了自己和贺洁,还有自己的女儿程欣。
里面还有许多他猜不出的古往今来国内国外故事里的人物,或是罗溪生活里真实出现过的一些什么人。
站在那里,程诚突然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对自己会有一种持久的吸引力。
纵然她现在已不是八年前初见时的惊人容颜,可她读过的每一本书,走过的每一段路,做过的每一件事,似乎就像她吃过的每一种食物每一顿饭,不见得是山珍海味,可那来自大自然朴实无华的营养,一点一滴渗透在她身体里,血液里,让她在人群中,无论多么沉默,他一经看见,就会被吸引,感觉被治愈。
程诚跟在沈卓身后重新坐回到客厅的沙发上,听沈卓说着,他在温州寻找罗溪时,在各家医院各个宾馆里看到的伤者和家属的情况。
程诚想起妻子晓梅遭遇空难后他赶赴西安时的情景,又想起母亲在医院病逝时,对自己所说的那些,因父亲抛弃他们母子所生出的憎恨的话语,再想到带着女儿到国内国外看病时的情景……
这些年,随着自己不断地经历着世事,他早已化解了对父亲的怨恨,可在他心里,原本对人性铺就的一地悲观,却很难消弭……直到他在罗溪身上,看到了一点不同的亮光。
程诚坐在沙发上默想着心事,已听不到沈卓在旁边说什么……
贺洁在罗溪的床边陪着说话,见她躺在孩子的床上,对他们夫妻的关系,大概也猜出了几分。她怕影响罗溪休息,就没敢待太久,起身准备出去。
罗溪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睡衣,跟她一起走到了客厅。
看见她们出来,沈卓赶紧从沙发上站起身,看着罗溪。罗溪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程诚。她又回了一趟房间,拿出杭州会议上的资料让贺洁转交给审计部的人。
这时阿姨买菜回来了,贺洁和程诚就起身告辞了。
休息了五天后,航航从夏令营回来了,罗溪也准备上班了。
她在周一上午去了事务所,到了午饭时间,她没和同事们去程诚家的饭馆,品尝他新开发出的菜品。她一个人待在办公室里,处理着这段时间堆积下来的资料。
程诚就让人从素食斋给她送了饭菜过来,下午下班后,罗溪一看表,快七点半了,就赶紧洗干净碗盘,放进食篮里,提着给他送回店里。
程诚那时正爬在柜台前同收银员说着什么,见她进来,接过食篮递给了收银员。
罗溪说:“谢谢你……”
程诚笑了笑,问她:“晚饭还没吃吧……给你盛碗粥?”
罗溪摇了摇头,说:“不用了……你中午让人送了那么多,我到下午才吃完,现在一点也不饿……”
收银员提着篮子去了后厨,程诚看着罗溪说:“坐一会……”
罗溪看了他一眼,在旁边一张桌旁坐下。
程诚坐在了她对面。
罗溪想起,几年前他在同一张桌上,看见自己手上的戒指说过的话……
算下来,这才过去不到八年,一切就像他说的那样发生了……罗溪有点想落泪,却没让眼泪流出来。
程诚看着她的左手,腕上依然戴着那条她常戴的月光石链子。
望着她忧郁低沉的眼睛,程诚突然说:“罗溪……你离婚吧,我娶你……”
罗溪看了他一眼……
那些戒指圈不住的婚姻界限,大概就是在出现裂痕时,这样被突破的吧?
她怅然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站了起来。
程诚也站起身来,盯着她的眼睛,郑重地说道:“我是认真的……”
罗溪沉默了一会,对他说:“我心里没有你……”
她停了两秒,转身准备走。
没想到程诚说道:“我知道……可你心里也没有沈卓。”
罗溪转过了身,看着他……
程诚抬起头,迎着她的目光说道:“你看沈卓和看我一样,眼里没有光……”
罗溪沉默了一会,低声说:“有些重要的东西,是肉眼看不到的,需要用心灵看……”
说完她慢慢转过身,走了出去。
罗溪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区间小道往家走,见旁边的小店里,陆续亮起了门灯……
现在家里虽然有两辆车,但罗溪很少开着上班,她喜欢这条短暂而自在的独行路,甚至希望能这么一直走下去。
罗溪记得生下航航后,有一段时间,曾嫌这条路太长……她在月子过后没几天,就回了事务所上班。那时家里还没有车,她每天都要一路小跑在这条路上往返很多次,回家给航航喂奶。
有时候实在来不及了,她就让家里的阿姨推着航航过来,等办公室的人都出去吃饭了,躲在窗帘后面,喂给孩子吃……
那时,沈卓晚上忙着网站的事,白天还要在北方网络上班。网站尚未盈利前途未卜,北方网络也在日趋衰落。
他们家原本用来理财投资的那几十万,一部分被沈卓用来替周斌还了欠账,一部分用作了网站改版后的运营投入,还有一部分,被沈卓大伯要去给他小女儿买房子用了。
在几乎不剩任何积蓄的情况下,他们俩相互温暖着扶靠着走过那段最艰难的日子。
罗溪还记得,在怀孕五个月的时候,有一次她在半夜突然醒来,特别想吃酸甜的东西。
那时已是深夜两点多,沈卓从小房子里干完活回来,刚刚在床上躺下,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却立马又爬了起来,来到这条小巷里,挨家敲着食品铺子水果铺子的门,硬是被他买到了话梅糖、梅子、橘子还有泡菜回来。
等她吃完梅子,两个人相拥着睡下,沈卓很快就打起了呼噜,可罗溪却睡不着。
自得知她怀孕后,事务所的彭总和刘总就整日对她阴沉着脸。罗溪从何雅丽那得知,所里曾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女员工工作不满一年,不能怀孕,否则就会被辞退。
那时刚好逢上所里年报审计最忙碌的日子,她一直在加班加点,没因怀孕影响工作。加之贺洁和程诚的阻挠,她才没被解职。
可依着她的心性,从不乞求别人什么,那怕再艰难,也一直保持着内心的孤傲。
可现实就是这么冷酷,一个怀了孕的女人,若想要重新出去谋职,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
她看着身边,面色蜡黄熟睡着的沈卓,她不能把养家糊口的责任,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等航航出生后,罗溪还没出院,就开始在医院到处打听着寻找保姆。在阿姨来到家里不到一个月,她就回了事务所上班。彭总和刘总的脸,这才慢慢晴朗起来。
罗溪在小道上继续走着,路边的住户,有人突然在她前面泼出一盆水来。罗溪赶紧向后闪身,躲了过去。
她绕过那滩水,踏在青石板上,接着想:似乎,就在航航上幼儿园后,家里的情形开始有了些变化。
她记得航航在三岁以前,曾经很喜欢粘着沈卓。那时候自己加班回来,看见航航把玩具和自己捏的泥人扔的到处都是,有的都摔坏了,就让他立在墙角罚站。
可沈卓一回来,就拉起站在墙边的航航,两个人一起在家里躲猫猫,或是相互用玩具枪射击。当他们弄乱了屋子,罗溪一瞪眼,沈卓就赶紧拉着航航一起满地收拾,一边说:“妈妈生气了,爸爸今晚要陪你一起罚站了。”
后来,航航进到幼儿园,罗溪也开始在事务所负责起审计四部的业务,工作愈加忙碌。沈卓那时刚从北方网络辞职,在珠江新城租下了办公室,开始正式运营起自己的公司。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每天加完班回到家,航航都已经睡了。到了周末,他又时常出差在外不能回来。慢慢地,航航对沈卓失去了依恋。
就在今年年初,航航感冒发烧住院,在医院看到别的小朋友的爸爸都陪在那里,回家后,他躺在自己身边,说:“妈妈,我想要南希爸爸那样的一个爸爸……”罗溪当时就落了泪。
南希是李珊珊的女儿。他们一家去欧洲旅游时,曾在珊珊位于伦敦的家里住过两天。珊珊的外籍老公威廉在大学里教书,那几天刚好在休假期,整天陪着南希和航航在院子里玩耍。
航航因此也爱屋及乌地喜欢上了伦敦,曾说,他还想去那里看南希妹妹,珊珊阿姨和威廉叔叔。
要不……带着航航去伦敦待几天吧!航航的假期还有一个月,现在,也正是他们审计工作相对的淡季。自己和沈卓,也需要给彼此一个空间,想清楚未来的路。想到这,罗溪加快了脚步。
在罗溪带航航去了伦敦后,沈卓给家里的保姆放了假。他每天都让工作拖着自己,尽可能晚回那空荡荡的家。
在万莉莉走后,公司新来的销售助理,显然并不具备她那样爆发性的营销能力,而公司目前的销售主管,已经年将五十,做事总是不温不火,似乎缺少更大的张力。
沈卓开始通过猎头公司来招聘新人,准备自今年起,加大股权激励幅度。在连续熬夜十几天后,他终于病倒了……因为饮食不规律,他得了急性胆囊炎。
罗溪是在沈卓手术三天后接到保姆的电话才知道他病了,等她带着航航赶回时,沈卓已经出院回到了家。
他在床上支起了简易电脑桌,靠在床头办公。当罗溪领着航航进到卧室,他赶忙扶着床下来……罗溪看着他消瘦的面颊,低下了头。
她这次去伦敦后,再三思量,最终决定带着航航去英国读书。
她已经抽时间考察了伦敦的几所学校。她觉得事务所里,审计一部的项目经理已经能代管起她的工作,她可以与贺洁和程诚商量,把自己持有的股份转给四位项目经理,让他们成为合伙人。
她决定对沈卓放手,让他去追求他想要的。自己也重新开始,去探索一条不曾走过的路。可看着沈卓现在这个样子,还是等他病好了再说吧。
入夜,罗溪安顿好航航睡下。她到厨房热了两杯牛奶,自己喝完一杯后,端着另一杯去了卧室……沈卓已经收了电脑,靠在床头想着什么,见罗溪进来,赶忙坐起身来。
罗溪把床头柜上的药倒出两粒放在他手上,把牛奶递给他。沈卓喝了药,罗溪去接杯子,沈卓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将她抱在怀里……
罗溪轻轻推开他,把掉在床上的杯子捡起,转过了身。沈卓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她的腰……
罗溪站在那没有动,她怕自己一挣脱,让他缝线不久的刀口开裂……
她站在那想,他们两个都已是父母双亡的人,在这个世上,原本曾是彼此唯一的依靠和支柱,他也曾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可现在,竟成了这样……
她的泪滴了下来,落在了沈卓手上。沈卓拉着她在床头坐下,用脸贴着她的背,默默地流泪……
罗溪缓缓转过身,沈卓再次将她拉进怀里,抱着她亲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