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心结
林军用飞镖般的眼神看向他，只可惜林斌背对着，并没有看到。
林斌继续在阳台上站着……都快九月底了，还有蚊子在围着他叮咬。他在身上拍了一下，没有打中，就关了阳台上的窗，转过身来。
见哥哥继续用奇怪的眼光盯着自己，林斌不知这些年，在他哥身上都发生了什么。
自从他去BJ上学后，他们兄弟俩，很少再谈心。
今年春节后，他忙着把导师给他安排的项目做完，又要抽空强化德语办理出国留学的事，大年初五就回了学校。家里的事，他几乎没有时间过问。
林斌在去年暑假回家后，得知他哥开始和一位小学老师交往，开学走之前，听母亲说他们不久就要订婚了，他没想到后来是那样一个荒唐的结果。林斌无法开口问他哥，觉得他们之间可以说的话越来越少了。
林斌看了一下手表，觉得时候也不早了，就对他哥说：“我去洗澡了。”说完转身离开了房间。
周日凌晨，林斌坐他父亲的车离开渭城去了咸阳，他要从那坐飞机到上海，再从上海坐飞机去德国。他父母随车把他送到了机场，林军并没有跟着去，他独自回到了单位的宿舍。
他的宿舍已经两个月没住人，里面有除过蜘蛛新织的网，还有一股鞋袜的臭味。
林军走的那天太仓促，屋子里有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他走上阳台，把窗户打开，从屋里的床上抱起被褥，把它们晾晒在铁丝上。
站在那，林军想起在罗溪宿舍阳台上晾衣时的情景……他多想此刻就把她抱在怀里，可他又怕，不知她现在心里想的到底是谁。
林军想起，第一次在河边拥抱罗溪时的情景……她那时慌乱地躲闪着，林军原以为，那是她从未被人拥抱过的缘故，才这般惊恐。
后来几次面对他的亲吻，罗溪的羞怯慌张，都让他以为那是初尝亲吻的生涩和娇羞，现在看来，或许是他自作多情。
林军又想起，罗溪在书上画的那双眼睛。谁又能说，那不是林斌的眼睛呢？
林军陷入到痛苦的思索中……他想起八月初，罗溪接电话时的沉默。
那时，他顶着疲惫和强烈的思念，就想听一听她的声音，罗溪那时却一直沉默着。他曾想，或许她是因为想念自己在落泪，他还为此心痛了许久。现在看来，他真真是自以为是！
林军想要见罗溪，却又害怕见她。他趴在光床板上，忍受着身心的煎熬……到了下午六点，林军决定不再忍了，他要去她宿舍！
林军骑着车，来到罗溪单位的院子里。把车停好后，他提着从四川回来时，战友送他的两斤牛肉干，走到罗溪宿舍门前。
他刚敲了两下，房门就被打开了……罗溪出现在他面前：雨过初晴般清明而幽怨的眼睛，丰润的嘴唇，微微喘息着起伏的身体……林军冲进门去把东西丢在了地上，一把抱住了她。
他发疯似地吻着她，不再去管她心里的人到底是谁……
虽然林军什么都没有问，也没多说什么，但罗溪已经感受到他这次回来后的变化。
两个月来的风吹日晒，让林军的皮肤变成了褐色，显得牙齿分外地白。他变得沉默，不再像以往那么爱笑。
罗溪想：或许是这次去四川，他经历了与战友的生离死别，看到了太多灾难的缘故。
也确实是看到了太多的生死离别，这次从灾区回来时，林军一路上想的就是马上向罗溪求婚。他想完整地拥有她，和她组成一个家庭，共同面对未来的人生。
林军原本已经想好，结婚后就带着罗溪去乐山度蜜月。他想让她看看自己成长并奋斗过四年的地方。
可现在的景形，这个想法只能搁浅了……他目前不能确定罗溪的真实心意，不能勉强她结婚，他要等自己完完全全进入到她心里。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林军回到城建局上班。两个多月耽误下来的工作，林军打算加班干完。入夜，他独自坐在档案室里，看着白墙发呆。
这两个月救灾时，他一直和战友李洪涛在一起。洪涛告诉他，自己在成都的工程公司，现在已经有一百多号人。他让林军结婚后去成都看看，说如果愿意，可以和他一起干。
林军想到了罗溪……他不想离开她，可此时又想用离别来测试她的心意。于是，在十月底的一个周末，林军在处理完工作上的事后，来到罗溪的宿舍。
林军看见，罗溪桌上放着研究生报名的表格，上面填报的，是一所西安的大学。
他问罗溪：“去年……你报的也是这所学校吗？”
罗溪看了他一眼，说：“去年报的是BJ的大学。”
“哦，那今年为啥……不接着报BJ呢？是因为BJ……没有你留恋的……地方了吗？”
罗溪头也没回，一边继续填着表格，一边说道：“是我降低了自己的期待。”
林军不再问，怔怔地在她身后坐下。罗溪回头看了他一眼，林军低下头，躲开了她的眼睛。
过了一会，林军抬起头，看了一眼罗溪的书架。他站起身，对罗溪说：“我帮你整理一下书架吧！这么多书，肯定有些是考研用不着的。”
罗溪听后从椅子上站起身，说：“是该清理一下了，我自己来吧。”
她在书架上翻整着，林军在一旁看着她。
几分钟后，罗溪从最上边一层挑出了五六本书，丢在了一边，接着整理起第二排。
林军从第二排右边的书丛里，抽出弟弟送给她的那本《平凡的世界》，放在罗溪清理出的几本书旁。
罗溪看见后，把它拿了起来，说：“这本书我还想再看一遍呢……”她打开书翻了翻，把它重新插回到书架上。
林军从书架旁走开，坐回到了罗溪的床上。
所谓疑心生暗鬼，此时的林军，已经被自己的心魔打垮了，消沉地坐在那里。
罗溪整理完书架，把桌上的表格收了起来。
她看了林军一眼，觉得他今天有点反常……罗溪并不知晓林军的烦恼所起处，就静静地看着他。
林军抬起头，迟疑地说：“我想……现在辞职去成都……到一个战友的公司去干工程。”
他盯着罗溪的眼睛，接着说：“我想先去干一年……然后，再决定自己是否单干。”
罗溪的眼神暗淡下来，她转过身，说了句“好啊！”就去了书柜旁，把刚刚清理出来的那堆书拿到了靠墙的一个纸箱里。
罗溪蹲在那，眼泪却流了出来，她就这样一直背对着林军，整理着箱子里的书。
林军突然俯下身，从后面紧紧将她抱住，把脸贴在她脑后的发丝里，低声问：“你会忘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