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史料编年辑证(全二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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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贞定王五年(公元前四六四年)

秦厉共公十三年,晋出公十一年,齐平公十七年,楚惠王二十五年,越句践三十三年,鲁悼公四年。

晋出公十年十一月於粤子句践卒,是为菼执。(《越世家·索隐》引《纪年》)

於粤子句践卒,是菼执。次鹿郢立。(《越世家·索隐》引《纪年》)

句践卒,子王鼫与立。(《越世家》)

越语谓鹿郢为鼫与也。(《越世家·索隐》引乐资云,当出乐资《春秋后传》)

[句践]二十七年冬句践寝疾将卒,谓太子兴夷曰(“兴”当为“与”字之误):“吾自禹之后,承允常之德,蒙天灵之佑,神祇之福,从穷越之地,籍楚之前锋,以摧吴王之干戈,跨江涉淮,从晋、楚之地, 功德巍巍, 自致于斯, 其可不诫乎?夫霸者之后, 难以久立, 其慎之哉!”遂卒。兴夷即位。(《吴越春秋·句践伐吴外传》)

  案:金陵局刻本《史记》,《越世家·索隐》两次引《纪年》于“句践卒”,有“是为菼执”,或“是菼执”,当是。此与《索隐》引《纪年》“不寿立十年见杀,是为盲姑”,文例相同。盖句践为名,菼执为称号,宋耿秉本、黄善夫本,元彭寅本及清殿本《史记》无“是菼执”三字,盖脱误。《吴越春秋》谓句践二十七年卒,不确。《越世家》称句践元年吴伐越,吴师败于檇李,吴王阖庐因射伤而死。《左传》记在鲁定公十四年,是句践元年即鲁定公十四年(公元前四九六年),《国语·越语》韦注以句践三年为鲁哀公元年,亦与《左传》相合。《纪年》魏史用夏正,句践于晋出公十年十一月卒,于周正已是翌年正月,是句践卒于句践三十三年,即周贞定王五年。与《通鉴外纪》谓句践三十三年薨相合。句践,金文或作“鸠浅”。一九六五年湖北江陵1号楚墓出土越王句践剑,铭文作“(越)王鸠浅自乍(作)用鐱(剑)”。

  又案:《左传》鲁哀公二十四年“公如越得太子適郢,将妻公而多与之地”。此太子適郢,当即鹿郢,《越绝书·记吴地传》云:“句践子与夷时霸。”《吴越春秋》作“兴夷”,“兴”乃“与”字之误。《史记·越世家》作鼫与。“与夷”,金文作“於赐”。越王旨於赐钟、越王旨於赐剑,以及戈、矛,所谓越王旨於赐,当即句践之子与夷。越有者钟(或作者钟),铭□:“惟戉(越)十有九年王曰者……。”乃句践十九年制作,陈梦家《六国纪年表考证》尝疑者即与夷,非是。

[鲁]悼公四年,晋荀瑶帅师围郑,未至,郑驷弘曰:“知伯愎而好胜,早下之则可行也。”乃先保南里以待之。知伯入南里,门于桔柣之门。郑人俘酅魁垒,赂之以知政,闭其口而死。将门,知伯谓赵孟:“入之。”对曰:“主在此。”知伯曰:“恶而无勇,何以为子?”对曰:“以能忍耻,庶无害赵宗乎?”知伯不悛,赵襄子由是惎知伯,遂丧之。知伯贪而愎,故韩、魏反而丧之。(《左传》末尾)

晋出公十一年知伯伐郑。赵简子疾,使太子毋卹将而围郑。知伯醉,以酒灌击毋卹。毋卹群臣请死之。毋卹曰:“君所以置毋卹,为能忍。”然亦愠知伯。知伯归,因谓简子,使废毋卹。简子不听。毋卹由此怨知伯。(《赵世家》,此与《左传》同叙一事,但所谓“赵简子疾”云云,乃虚构之故事,出于杜撰)

  案:《左传》所谓赵孟即赵襄子毋卹。“恶而无勇,何以为子?”杜注云:“恶,貌丑也。简子废嫡子伯鲁而立襄子,故知伯言其丑且无勇,何故立以为子。”此说不明确。时赵简子已去世,《左传》鲁哀公二十年“十一月越围吴,赵孟降于丧食”。杜注:“赵孟,襄子无恤,时有父简子之丧。简子赵鞅当卒于此年,襄子无恤继承卿位,即在此年,至鲁悼公四年已为晋卿十一年矣。知伯曰:“恶而无勇,何以为子?”乃讥其何得为赵之宗子而为晋卿。后人误解,误传以为知伯讥赵襄子何故立为太子,误以为是年简子尚在。《六国表》以此年为赵简子五十四年,并谓“知伯谓简子,欲废太子襄子,襄子怨知伯”。《赵世家》同。盖太史公误采后世误传之说。《赵世家》载:“晋出公十七年,简子卒,太子毋卹代立,是为襄子。赵襄子元年越围吴。襄子降丧食,使楚隆问吴王。”《正义》已据《左传》加以纠正,谓此“简子死及使吴年月皆误,与《左传》文不同”。《左传》记鲁哀公二十年十一月越围吴,赵孟降于丧食,赵孟曰:“黄池之役,先主与吴王有质,曰好恶同之,今越围吴,嗣子不废旧业而敌之,非晋之所能及也,吾是以为降。”杜注:“黄池在十三年,先主,简子。”赵襄子既称简子为“先主”而自称“嗣子”,简子固已死于晋定公末年,并非卒于晋出公十七年。《赵世家》载晋出公十一年“赵简子疾”云云,毋卹曰:“君所以置毋卹,为能忍。”盖即据《左传》载赵孟自称“以能忍耻,庶无害赵宗乎”,加以虚构而成之故事。《说苑·建本》篇末章载:“赵简子以襄子为后,董安于曰:无恤不才,今以为后何也?简子曰:是其人能为社稷忍辱。”亦同为虚构之故事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