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尘世的享乐”
1.丰溢
“然而,极尽尘世所有的享乐,将其熔铸为一,整个投到一个人身上,这一切与我所指的愉悦仍有天壤之别。” [148]由此可见,心满意足就是投入:某种东西在我身上凝聚,熔化,如闪电一般将我击倒。是什么东西使我这样满足?某种全体性?不,是某种东西,源于全体性,同时又超越了它:一种毫无保留的全体性,一种不存在例外的总和,一个周围再没有任何东西的所在(“我不仅心满意足,而且按捺不住地流露出来” [149])。我情积中怀;但我并不满足于填补空虚;我又生出一个“多余”,正是在这“多余”之中才会有心满意足(所谓“多余”,就是想象的运动状态:一旦我不在“多余”之中,便会产生受挫感;对我来说,“正好”就是不够):终于,我认识到这样一种状态:“欢乐能超越欲望所预见的一切可能性。”奇迹:一切“满足”被抛在脑后,无所谓“酒足饭饱”,无所谓心满意足 [150],我超越了餍足的界限,我所发现的不是厌恶、恶心或甚至是昏醉,而是……吻合。过度使我趋向适度;我紧贴在形象上,和它的尺寸完全一致:精确,和谐:于是我便解决了“不足”。我亲历了想象的决定性升华,想象的凯旋。
心满意足:谁都不提这类事——以致恋爱关系被误认为仅仅是一连串的抱怨。事实上,如果侈谈不幸显得冒失轻率的话,反过来,闭口不提幸福,甚至诋毁它,那就显得罪过了:我非得受了创伤才表述:一旦我心满意足,或回忆起心满意足的情景时,我的言语就显得猥琐了:我心荡神驰,摆脱了语言的羁绊,这就意味着我远离了鄙俗、平庸:“出现这样一种交融,它会使你快活得受不了,甚至你会因此而化为乌有;我称之为移情。移情就是难以言传的快乐。” [151]
2.相信至善
我是否有幸真正地心满意足事实上无关紧要(我真愿意这些运气都只是泡影)。唯一光彩夺目、坚不可摧的是满足的愿望。正因为有这样的愿望,我变得心旷神怡,一任想象纵横驰骋:我在自己身上构筑起一个自由自在的主体的理想国:我已经是这个主体了。他是绝对自由主义者:对他来说相信至善跟相信至恶一样,两者都不可思议:从哲学意义上说,诺瓦利斯笔下的海因里希·冯·奥夫特丁根和萨德笔下的朱利亚是一路货色[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