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名高大男子点燃一炷香，供在河神娘娘的祭坛前。

男子将线香插入青铜香炉内，然后抬头打量。小小的佛堂里只点着一盏油灯，悬在已被烟火熏黑的屋梁下，摇曳的灯光中显出一张安详平静的面容。神像雕成真人一般大小，似是面带微笑。

“你自会称心如意的！”男子恨恨说道，“就在归你所有的那片林子里，我正打算拿她的血洒在你面前时，你却将她从我手中夺了去。不过今天晚上，我已选了一个新人为你献祭，最是合适不过的。这一回，我要……”

男子住口不语，焦灼不安地瞥了老庙祝一眼。只见他身穿一件破破烂烂的褐袍，正坐在门口的板凳上，朝着外面彩灯辉煌的河岸张望一下，重又埋头看起经书来，对这唯一的香客竟是毫不在意。

男子再度抬头端详。这塑像呈现木质原色，雕刻者颇具匠心，利用木纹来凸显从肩头垂下的衣袍皱褶。河神娘娘盘腿坐在莲花宝座上，左手置于腿面，右手举起做祝祷状。

“真是个美人儿！”男子嘶声低语一句，定定注视着位于高处的平静面容，又喃喃念道，“你倒是说说，为何所有的美人儿都是恶魔一般？诱惑勾引男人，冲他们抿嘴娇笑、暗送秋波，接着又把人赶走，究竟是何道理？把人赶走时还冷笑一声，让人肠断心碎，过后魂牵梦萦，永无宁日……？”说话间两手紧紧攥住佛坛的一角，双目圆睁，眼中闪出狂乱的邪火，“她们合该受罚，合该拿刀子刺进她们背信弃义的心里去，就让她们躺在你面前的祭坛上，直挺挺赤条条，就那样……”

男子忽然住口不语，猛吃一惊，方才瞧见河神娘娘戴有珍珠头饰的平滑前额微微一蹙，定睛看去，原来是一只飞蛾掠过油灯时划出的暗影，这才松了一口气，抬手揩去面上的冷汗。

男子咬紧口唇，疑惑地瞥了神像一眼，转身离去，径直走向专心诵经的老庙祝，轻拍一下对方枯瘦的肩膀，强装欢喜地说道：“你就不能留下娘娘独个儿过上一晚？龙舟赛即刻就会开始。你瞧，所有龙船都已在白石桥下排好了队！”说罢从衣袖中摸出几枚铜钱，接着又道，“这些统统给你，且去那边的饭铺里美美吃上一顿吧！”

老庙祝抬起一双发红的倦眼，瞧了男子一眼，并未伸手接钱，“多谢施主，贫道不能离了这里，娘娘会降下报应的。”说罢重又垂头读起经文来。

男子禁不住浑身一颤，口中喃喃咒骂一句，从老庙祝身边擦过，快步走下通向沿河大道的石阶。此时须得赶紧骑马回城，方才赶得上亲眼目睹龙舟大赛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