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矛盾
第十七章矛盾
殷素素脸色微变,心中七上八下,暗自苦楚,自己与张翠山历尽千辛万苦方才在一起,结为夫妇,有了儿子‘张无忌’,回了中原也是历尽波折。
回了武当山,却又引出昔日恩怨。
张翠山得知张三丰尚未出关,便去去见俞岱岩。
服侍俞岱岩的道童轻声道:“三师伯睡着了,要不要叫醒他?”
张翠山摇了摇手,轻手轻脚走到房中。只见俞岱岩正自闭目沉睡,脸色惨白。双颊凹陷,十年前龙精虎猛的一条剽悍汉子,今日成了奄奄一息的病夫。张翠山看了一阵,忍不住掉下泪来。
约莫一个时辰后,张翠山见俞岱岩还在睡,不忍惊醒俞岱岩,便独自出了屋子。
张翠山刚刚出了房间,俞岱岩的眼眸就睁开了,双眼流下了泪水,其实张翠山进屋时他就醒了,只师兄弟分别十年,他自然欢喜得不得了,恨不得与张翠山秉烛夜谈,只是物是人非,自己不过是起居饮食都需要道童服侍的废人,他恨不得自己就此死去,免得丢人现眼,哪里敢与张翠山见面。
苍天啊!你为何对我这么不公平!对我何等残忍!
俞岱岩闭上眼睛,眼角不断流出泪水。
过了数日,已是四月初八。正在闭关的张三丰心想明日是自己的百岁大寿,徒儿们必有一番热闹。虽然俞岱岩残废,张翠山失踪,未免美中不足,但一生能享百岁遐龄,关门弟子又臻至江湖一流境界,此生有望绝顶之境,传承自己衣钵,也算是上天待自己不薄。同时闭关参究的一门“太极功”也已深明精奥,从此武当一派定可在武林中大放异彩,当不输于天竺达摩东传的少林派武功。这天清晨,他便开关出来。
一声清啸,衣袖略振,两扇板门便呀的一声开了。
张三丰第一眼见到的不是别人,竟是十年来思念不已的张翠山。他一搓眼睛,还道是看错了。
张翠山已扑在他怀里,声音呜咽,连叫:“师父!”心情激荡之下竟忘了跪拜。
宋远桥等六人齐声欢叫:“师父大喜,五弟(五师兄)回来了!”
张三丰活了一百岁,修炼了八十几年,胸怀空明,早已不萦万物,但和这些弟子情若父子,陡然间见到张翠山,忍不住紧紧搂着他,欢喜得流下泪来。
众师兄弟服侍张三丰梳洗漱沐,换过衣巾。张翠山不敢便禀告烦恼之事,只说些冰火岛的奇情异物。张三丰听他说已经娶妻,更是欢喜,道:“你媳妇呢?快叫她来见我。”
张翠山双膝跪地,说道:“师父,弟子大胆,娶妻之时,没能禀明你老人家。”
张三丰捋须笑道:“你在冰火岛上十年不能回来,难道便等上十年,待禀明了我再娶么?笑话,笑话!快起来,不用告罪,张三丰哪有这等迂腐不通的弟子?”
张翠山长跪不起,道:“可是弟子的媳妇来历不正。她……她是天鹰教殷教主的女儿。”
张三丰仍是捋须一笑,说道:“那有甚么干系?只要媳妇儿人品不错,也就是了,便算她人品不好,到得咱们山上,难道不能潜移默化于她么?天鹰教又怎样了?翠山,为人第一不可胸襟太窄,千万别自居名门正派,把旁人都瞧得小了。这正邪两字,原本难分,正派弟子若是心术不正,便是邪徒,邪派中人只要一心向善,便是正人君子。”
张翠山大喜,想不到自己担了十年的心事,师父只轻轻两句话便揭了过去,当下满脸笑容,站起身来。
张三丰又道:“你那岳父教主我跟他神交已久,很佩服他武功了得,是个慷慨磊落的奇男子,他虽性子偏激,行事乖僻些,可不是卑鄙小人,咱们很可交交这个朋友。”
宋远桥等均想:“师父对五弟果然厚爱,爱屋及乌。连他岳父这等大魔头,居然也肯下交。”
“师父,五师兄的孩子‘张无忌’弟子检查过了,根骨奇佳,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只要好生教导几年,我武当又将会有个少年英才。”宋明笑道。
“好!好!好!”张三丰满脸笑容,张翠山于他而言意义非凡,因为张翠山是他在路上捡回来的,所以取姓为‘张’,‘翠山’更是张三丰与郭襄相遇的地方,因此在张三丰心中,张翠山不仅仅是徒弟那么简单,更是儿子一般。
“远桥,你让道童准备一桌好酒菜,今晚我等师徒好好乐一乐!”张三丰对着宋远桥吩咐道,然后又叫来自己道童:“你去将你三师伯带来,一家人团圆,岂可少了他。”
宋远桥安排妥当,张三丰满脸红光,手中牵着张翠山,边走边聊,聊起了张翠山这十年发生的事,直让张三丰感慨‘翠山吃尽苦头’,同时让张翠山回山后须得好生闭关体悟,说不得悟得武道真谛,成就超一流。
到了大厅,已然有火工道人、道童拿着碗筷而来,摆在桌子上,而殷素素得了道童通知,带着张无忌来到大厅,张无忌这几日早已被张翠山教导了,一看到张三丰,就一口‘师公’、‘师公’地叫着,惹得张三丰高兴地哈哈大笑,一手拉着张无忌,一手拉着宋青书道:“青书,无忌,你二人切记要好好相处,如同亲兄弟一般。古人云,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只要你等二人齐心,我武当定可大兴。”
殷素素看到张三丰,想到自己这些日子的心中纠结、痛苦,心中一横,双膝跪拜在地,朝着张三丰磕头,惹得宋远桥等人疑惑,纵是行大礼,也不必如此。
然后就听殷素素道:“张真人,弟子有话不吐不快,否则弟子心中难安!”
“哦?素素,你既然嫁与翠山,便是我儿媳妇,是一家人,快快起来,有什么话说了便是!”张三丰扶起殷素素。
张三丰见殷素素容颜秀丽,举止温雅,当是个贤妻良母,对于殷素素很是满意。
殷素素道:“十余年前,那龙门镖局满门性命,以及慧风等少林僧都是我杀的,其时我尚未和五哥相识,但是如今想来,弟子也不后悔!”
什么!
宋远桥等人不由一惊,那可是一桩大案,为了这大案,少林寺与武当十余年来龌蹉不断,没少动过刀剑。
“哦?不知素素你当年为何要这么做?”张三丰倒是好奇殷素素为什么那么做。
“当年屠龙刀出现在江湖,弟子为夺得屠龙刀,用暗器打伤俞三侠,使其浑身麻痹。只是弟子素来敬重武当七侠为人,未曾下毒手,便委托龙门镖局护送俞三侠回武当。”殷素素看着张翠山仿若崩溃的神色,眼中不禁泛起泪目:“不曾想龙门镖局未曾护送俞三侠到武当,反而使得俞三侠身受大力金刚指,浑身筋骨尽碎。弟子恼怒,才杀了龙门镖局满门以及慧风等少林僧。”
“此事翠山一直直瞒在鼓里,我是怕……怕他知晓之后,从此……从此不再理我。”殷素素哭着说道。
张翠山全身发抖,目光中如要喷出火来,指着殷素素道:“你……你骗得我好苦!”
殷素素拔出佩剑,倒转剑柄,递给张翠山,说道:“五哥,你我十年夫妻,蒙你怜爱,情义深重,我今日死而无怨,盼你一剑将我杀了,以全你武当七侠之义。”
张翠山接过剑来,一剑便要递出,刺向妻子的胸膛,但霎时之间,十年来妻子对自己温顺体贴、柔情蜜意,种种好处登时都涌上心来,这一剑如何刺得下手?
“五弟!”一道沉喝声传来,却是两个道童抬着俞岱岩前来,此时俞岱岩双眼泪水不断流下,直至今日他才知晓使得自己落得残废的罪魁祸首是谁。
“三哥,我对不起啊!”张翠山跪在俞岱岩面前,横剑就要自刎,他有何面目面对俞岱岩和其他师兄弟、师父!
他是武当的罪人啊!
宋明经过这些时日修养,早已驱除了体内阴寒之力,离张翠山又近,一掌打在张翠山手臂,打落了张翠山手中的剑。
“五师兄,你这是作甚!”宋明喝道。
“五弟,你起来!”俞岱岩眼中依旧流着泪水,说道:“弟妹,你伤我在前,认识五弟在后。你伤我,没有要我性命,让龙门镖局护送我回武当,我也是尚在少林大力金刚指之下!”
“五弟,弟妹,要是你们要为我报仇,应该是要杀了那个使用大力金刚指的秃驴!”俞岱岩哽咽地说道:“五弟你要自刎,又让为兄有何面目活在这世上!”
“三哥!”张翠山、殷素素纷纷哭了起来,张无忌没反应过来,见父母哭了,自己也哭了。
“三哥,我对不起你啊!”张翠山哭道。
张三丰起身,长长地叹了口气,亲手扶起张翠山、殷素素,道:“翠山,素素,你二人结为夫妻,在冰火岛同甘共苦,是上天安排的因缘。岱岩如今这般模样,也是天意弄人,若是你二人内心愧疚,就按照岱岩所说,找出使用大力金刚指的少林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