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四神卷 楚裳

西天神君合该只有一位。楚泠得道飞升，数万年来楚裳只是陪衬。

直到那一天，楚泠带回来一个小姑娘，雪团似的小人儿被他抱在怀里，淡红的眸子亮晶晶闪着好奇。一见到楚裳，小姑娘就笑了，伸手过来要她抱。

楚裳是神，她看得出端倪。西山的灵胎孕育了近千年，她还以为母神会亲自抚育，或送回南天，不成想竟落到了监兵神殿里。她抱着小小的孩童，忍不住捏了捏那幼嫩柔软的脸蛋儿。

西天的星空很漂亮，西天的神女哄着小姑娘睡下，沉下面色盘问神君。

“是我求了母神，让我带她回来。”

监兵神君一身厚重的战甲，在星空下闪着银白的光。他化形的少年模样数万年不改，可是再也不见了半分笑颜。白日里，西山上战神惊世一跪，一向不理诸天纷扰的母神亦为之些许动容。

楚裳沉默了，久久落下一道叹息。好罢，好罢……天命垂怜，西山结胎，复生雀鸟，到底是上古的神兽，朱雀一脉不该亡，火凤代掌了那么久的神位，也该物归原主了。

小姑娘很可爱，战神在沙场上纵横四方，却带不了孩子，每每被她捉弄。这一来，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落到了楚裳身上，小姑娘的声音软软糯糯，声声唤她作阿姐，却不肯好好喊楚泠，还总喜欢要他化了原形。

“楚泠！你变成大老虎嘛！”

西天战神尴尬地躲开。阿姐无奈地抱走女孩，掐指变出一朵小花哄她。事情就是这样奇怪，小姑娘一向很乖巧，可偏偏喜欢捉弄楚泠。曾有一次，母神身边的祖娥前来问候，见了此状掩唇莞尔，道也许因为灵胎长成时，第一眼看到的是守候在侧的监兵神君吧。

“神君守候数年，这是善缘，不必惊慌。何况嘛，小孩子总是淘气的，长大了就好了。”

楚裳点点头。阿弟擅离西天，神职正位空悬多年，一直不愿告诉她缘由，如今她总算是明白了。嗳，早知有今日，何必当初呢。

往后的许多年里，一直无人来监兵神殿打扰，直到小姑娘满了两百岁，楚泠才带第一次着她去了北方，见到了其他二象。又过了三百年，楚裳有事外出，回来时一脚还未踏进门，先听见小姑娘放声大哭。

什么情况？上一次她这样哭闹，还是几十年前的事儿了吧？

一问才知原因好笑得很，楚泠答应了她，满五百岁的时候为她立名。楚裳这才忆起，几百年来一直唤的都是南天神君的尊号，陵光。从前那位雀神从未告知阿弟自己成神前的名字，如今这孩儿天生仙胎，又哪里来的名字呢？

直到小姑娘要回南天去，楚裳也未听闻楚泠如约为她取名。千年过去，西天神女出嫁，陵光神君前来相送，仍然甜甜地唤了一声阿姐。

其实楚裳和诸天的神官一样，都知道那只赤红的雀儿不曾转生，只不过朱雀一族正统凋零，天地精华重聚成灵罢了。陵光小姑娘的脾性也不似先神，少了锋芒，却多了娇痴。

出嫁后楚裳一心相夫教子，很少再过问外事。只偶尔她也会想，监兵神殿嫁了神女，不知何时才能迎回那个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