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终章（三）

最后一道天劫降临在老阳山。那儿……可真不是什么好地方，满目萧瑟，遍地荒凉。楚泠道，再破败也是朱雀的故乡，莫嫌弃，一切自有天意。

那时我才晓得，原来从前的朱雀一族繁衍在老阳山。

我差点死在滚滚雷鸣下。

那天，我穿的是最鲜艳的赤红，仍然遮不住遍身血迹斑斑。雷劫接连劈在身上，我根本没有时间喘息，最后硬拖着一口气，宁肯生生受下疼痛，也没敢叫自己昏死过去。

啧，真惨，真狼狈。

小时候那只不谙世事，只知道玩乐安逸的朱雀不复存在了，我是南天的陵光神君，俯瞰九霄，睥睨众生。

我将自己埋进满池的红梅花瓣，任由温热的桃枝水浸泡肌肤，略带苦涩的味道氤氲在整个汤泉。神殿的侍从早早得了吩咐，登门造访的诸天星神都被请了喝杯茶便走。这个神君的位子本来就应该是我的，磨蹭了上千年，才拿回自己的东西，没有什么值得庆贺。

处理完手头一点案牍，就可以下界去走走了。

我没想到两位阿兄也有兴趣，要和我与楚泠同行，这两个人化了凡躯，十足十像是我俩的父祖。杏子红的颜色穿习惯了，我也懒得挑剔，随手捞了支金灿灿的钗子簪上，和楚泠站在一处，看上去也算般配。虽然啊，要是较真起来，他也是我上一辈的神明了。

下界的集市熙熙攘攘，他们三个都告诉我，这次来的地方，亘古以来就是朱雀神的领地，这儿的人敬神，但更畏惧神。

“他们的祖先领受过天罚，恐惧都是刻在骨血里的。”

孟章阿兄如是道。

我早就学会了三缄其口，他们说什么都不爱追问。南天的护法神是我，受下界香火供奉的也是我，至于别的，并不那么重要。

“因为畏惧而顺从驯服，永远不可能长治久安。”

一句话的工夫，我无意一抬头，钗头雀尾的流苏晃了一下，正巧将日光刺进了楚泠眼中。他捂着那对凤眸吁气，说我是成心戏耍他。我丢给他一记白眼，顺手掐了他面颊一把。

“得了，我若要戏耍你，可有的是法子。”

很快入了夜，风很凉，圆圆一轮月儿挂在天心。孟章与执明两位阿兄守着一盘棋杀得正酣，丝毫未发觉楚泠带我出了门。他说，入世一趟，不只为了云游享乐，还有桩更要紧的事儿等着我去做。

“是什么？”

“到了就知道了。”

那是一座人间的陵园，修得很气派，雕龙刻凤，鎏金描彩，四方汉白玉石柱环绕四尾朱雀，一笔一笔勾勒填满的是殷红朱砂，色泽饱满得几欲滴落。三十三重天的父神大殿上，也有差不多的四方柱子，只不过刻的是我们四方护法神。

这是谁的长眠之地？居然敢与天比尊，当真好大的气派。

楚泠说，这儿已经建成了上千年。我很意外，如此说来，这地方岂非常有人扫洒修葺，才能维持千年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