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四神卷 凤落

万年火凤的心头血是至阳之物，我以为可以用来救活她。

他们都说，我这是在玩命。

不错，陵光神殿已经空置过一次，那是我守着的地方，我不想再孤孤单单地过几千年了。然而事总是与愿违，直到我倒下去，那团虚弱不堪的命火还是扑闪摇晃，没有半分好转的迹象。

我不能相信，这位从小在羽翼之下长大的陵光神君，真的就回不来了。她和西天那个出去之前，还在读一本人间的书卷，我看了，讲的是元凤。我当真打算好了，等他们回来就松口，二方天结下姻亲。

诸天都说我铁面冷心，可几千年的沧海桑田了，我都看在眼睛里，西天那位战神从前的确可恶，然而时移世易，他也算是真心悔过了。

小神君一直嚷着不喜欢红色，可那一日，她换上嫣红嫁衣，九尾华冠，赤金的钗环高高绾起如墨长发，真的美到不可方物。约莫几百年前吧，她就和我说起西天那位白虎神女出嫁的情形，眼神里都是藏不住的艳羡。

我道，南天的神君出阁，必定不会比个小小神女差了去。

真到了那一天，果真被我言中了，南天的云霞燃透了九重碧落，那才是千里红妆，极尽奢靡。诸天看在眼睛里，少不了议论——对我的议论。

只要小神君能开心，我也可以选择原谅。

她被夺了仙骨，能留下三魂七魄已经是万幸，我知道，不应该奢求更多，陪着她过完最后一点时辰就很好了。三方神君念旧情，替她维持了那么久，真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谁也怨不得。

只是我没想到，北天的玄武神君竟深明大义到了那般地步。那只幼鼋被斩首时，我真心地感激他，甚至当场想好了，这笔债将来我替小朱雀偿。鼋龙的族老不肯答应，非说债有主。人家有救命之恩在眼前，我不想争论，悄悄去了趟司命府上，硬讨了命簿，看完有那么一瞬间，我是想过冒天下之大不韪，干脆绝了鼋龙一族的。

那卷命书啊，实在太苦了。我的小神君才活了几千岁，苟延残喘的年月都是煎熬，还要下去受那样多的磋磨，实在不值得啊……

我不能那样做，于是只能用这条性命为注，赌她的时来运转，柳暗花明，护着她为人一世。

其实我何尝不明白，照那命书所写，此番一去，且不论能否得偿所愿，只怕是再也回不来天界了。他们都告诉我，小神君的命火养在人家命里，已是夺了别人气运，苍天有眼，报应不爽，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只要能让她活，所有的报应都让我来背。”

我只留下这一句话。

星辰陨落，凤鸟下世，渡六道，入轮回，化而成人。

他们答应我，会尽所能掌控大局，还南天一个物归原主。我信了，所以放心地走，一下也没有回头。

后来的事情如何，再不是我能知道的了。我守着神殿，甚少入世游历，这一次也能生得凡人躯，好好地，体会一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