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完全失忆
看见路池,高业华就像是泯了口醇香的陈年佳酿一样,脸上乐开了花。
他的确和其他老人不一样,稀疏的灰白头发像是打过蜡,一根一根的定型。
脸上也很光溜,看不见时间拿刀子刻下的痕迹,这不由得让他联想到了‘不老症’,周围许多值内勤的警察对他嘘寒问暖,都是自叹不如。
尤其是女同志,高业华身上疑似喷过香水,这气味令人神往。
虽然一天一夜未归,但是穿戴仍然整齐。
灰色的条纹西装马甲,里面是一件一尘不染的白色衬衫,打着红色红蝶结领带,脚下一是双黑色圆头大皮鞋,坐在天桥底下一天一夜,别人还以为是街拍模特呢。今早才有人忍不住报警了,因为拍照的人很多,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乱。
之前回来的路上,他坐在公交车上看见的情形,就是警察在天桥附近进行调查走访,看能不能找到老人家的移动路线。
那这样的话,石景天桥附近,就是乌岭福利院旧址了。
“他怎么想到要去这里呢?”路池心乱如麻,还来不及深究,就被一名值内勤的胖胖女警带到了高业华身前。
“高大爷,您还记得我吗,小路,路...”
“记得,曲方洲。”
“...”
高大爷话音方落下,路池就惊出了一身冷汗,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他身上。
“大爷,他叫路池,您还有印象吗?”另外一名女警俯身蹲下,微笑的说道。
高业华是个极度危险人物,再让他多说两句,恐怕今天就得交代在这里了,路池灵机一动,抢着回答:“唉,高大爷记性不好,患有严重的阿尔茨海默病,曲方洲是高大爷收养的儿子,已经去世有几年了。”
“那大爷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了。”路池摇了摇头,露出了惋惜的神色,开始胡诌。
邻居嘛...关系很好,以前经常帮着带曲璐,因为曲璐像他孙女之类,按理说高业华这样的‘三无’老人,档案应该属于缺失,不容易查到真实信息。
“这样啊,那倒是挺可惜的,不过看大爷一个人在家把自己照顾的也挺好,上了年纪的人的确不容易,你们可以帮忙联系养老院,那里有专业的护工悉心照料,也可以减轻你们的负担。”这话像是在对高大爷说,那名女警长相可爱,蹲下身拉着大爷的手,非常有耐心的说道,眼中满是敬佩之色。
“多谢,这事我还不能做主。”
“也是,那把你家长的电话留一个,我帮你们联系养老院。”
路池黑着脸,不禁高看了她几眼。
“阿姨,您图什么呢,跟你非亲非故,不知道人家高大爷都不带看你一眼。”
他就是不想让高业华牵扯到其他更多人,这一个又一个的谎言,甚至把‘曲方洲’的性命都给搭上了,然而却是越陷越深。
盛情难却,路池也没有办法,只留下了家里的一个座机。
想要曾孙女的手机号,对不起,不记得。
路池将自己的使命和责任牢记于心,接着又客套了几句,就打算先将高业华领回去了,关于高大爷的安置问题,还需要走不少程序。
“看来这日后有的忙了。”路池郁闷的叹了口气,带着高大爷往附近的公交站台走去,一路上又吸引了不少目光。
“你什么时候改名了?”
“我么,我一直都叫这个名字,大爷。”
“哦,路池...”高业华眯起了眼睛,笑道:“还是没有印象,对不起,方洲,我失忆了,完全失忆了,我想不起来你交代我办的事情。”
“叫我路池。”
他点了点头,“好,我记下了,以后都叫你路池。”
......
路池还是琢磨不透,这到底是装的呢,还是真的完全失忆了?
另外,高业华到底是敌是友?
现在问他关于第三层梦境的事情估计也是白扯了。
路池尝试放空大脑,眼不见心不烦,他索性闭上了眼睛,脑海突然又跳出了‘郑启年’的字眼,他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高业华忽的抓住了他的胳膊,幽幽的开口说道:“路方洲,我要去养老院。”
“...这不是我可以决定的事情。”有那么一刻,路池感到很心酸,如果高业华是真的失忆了的话,这么厉害的人物都有跌落神坛的那一天,让他唏嘘不已。
一路无话,赶回利都小区之后,路池请他吃了一顿快餐。
接着就到了解谜的时刻。
路池第一次来到高业华家中,小区的户型基本上一致,所以第一眼没有给他太多的惊喜,干净整洁的客厅不落一丝灰尘,目光所及之处,摆满了许多已经修剪好的成品鲜花和还在培育中的盆栽,而且细看之下,长势都还不错。
路池叫得上名字的就有郁金香、风信子、满天星、紫色鸢尾、蝴蝶兰,雏菊...
“好奇怪,这么多花,为什么只有一种气味,而且这味道就是刺绣香包散发的香味,难道是独特的培育手法?”路池纳闷的摇了摇头,在下身兜里摸了两下刺绣香包,打趣道:“想不到高大爷还是名花匠。”
他到处看了看,仔细搜寻自己想要的东西。
路池对鲜花可没有什么兴趣。
“方洲,你去房间里面找找,可能会对你有帮助。”
“大爷,您到底...”路池搞不懂他的想法,一时语塞。
“算了算了,不和大爷一般见识,先找线索要紧。”
房子是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格局,因为之前在梦境中也没有任何提示,所以路池只能展开地毯式的搜索,高业华对他无限的容忍,又让路池犯了难。
走进主卧,床头柜很醒目的位置上摆放着用相框装好的黑白照片,只有一半,另外一半明显被人撕了去,刻意隐瞒了下来。
巴掌大小的照片,年代很久远了,模糊不清,上面是一个穿着燕尾服的男人站在码头边,右肩上搭着另外一个人的手臂,也就是被撕去的部分。
“这人是谁?”路池看向了跟着走进来的高业华。
“我。”
“另外一人呢?”
“不知道。”他木讷的摇了摇头。
路池懒得追问他,掰开相框又仔细的看了看,背后有一个数字‘3’,这又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呢?
“笔墨很新,难不成是才写不久?”
“高大爷,这个数字‘3’是什么意思?”
“想不起来了,阿尔茨海默病越来越严重,我预感时间不多了,迟早会有完全失忆的一天,所以就一直在思考曾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想着用笔写下来。”
“嗯...那这和数字‘3’有什么关系呢?”路池无奈的耸了耸肩。
“让我想想...东西在哪呢...”
高业华眼前一亮,“找到了,在这里。”
他从床底下拿出了一个锈迹斑驳的铁盒,递给了路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