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辽

晋唐之际，称霸草原的民族有两大支：源自大兴安岭一带的古代蒙古语民族和源自南西伯利亚的古代突厥语民族。匈奴衰亡之后，古代蒙古语民族（乌桓、鲜卑）率先兴起，以北魏的建立为顶峰。随着北魏的衰落和分裂，古代突厥语民族兴起，以突厥诸汗国和后来回鹘漠北汗国的建立为标志。而回鹘漠北汗国崩溃后，古代蒙古语民族再次兴起，这次崭露头角的是契丹人。916年辽太祖耶律亿（阿保机）在今内蒙古西拉木伦河流域建契丹国，947年建国号辽，983年，称大契丹国，1066年后，复号大辽，1125年为女真人所灭。习惯上称916～1125年契丹政权为辽朝，其疆域最大时包括今中国东北和燕京地区，并囊括了蒙古高原，南接北宋，西临西夏和高昌回鹘。大辽灭亡后，王族一支西迁，以中亚楚河流域为中心重建契丹政权，史称西辽，其最大疆域囊括了中亚大部。1218年，西辽为蒙古所灭。西辽为中亚带来了中国东部地区的文明要素，但并未对中亚文化产生颠覆性的影响，本节对其从略。

契丹族本是西拉木伦河流域游牧民族，立国后设置五京，即上京临潢府（今内蒙古林东）、中京大定府（今辽宁宁城）、东京辽阳府（今辽宁辽阳）、南京析津府（今北京）、西京大同府（今山西大同）。辽上京、中京城遗迹尚存。中京城址颇具代表性。辽南京城为元大都和明清北京城奠定了基础，其附近有很多辽墓，还有不少辽塔，如北京天宁寺塔、河北易县泰宁寺塔、河北涿县智度寺塔等。总体而言，辽代颇具唐代遗风。现存辽代建筑物，如天津蓟县独乐寺山门和观音阁木构楼阁，可以明显体现出辽代建筑对唐代建筑的继承（图5－68）。辽宁义县的辽代奉国寺大殿，为现存古代最大木构建筑之一。辽西京大同及其附近，也留存有一批辽代木构建筑，如华严寺下寺薄伽教藏殿、五台县善化寺大殿、应县佛宫寺释迦塔等。佛宫寺释迦塔（俗称：应县木塔）为中国现存最早的木塔（图5－69）。辽代建筑密檐砖塔也颇具特色，其多为实心，底层立于须弥座、平坐勾阑和莲瓣之上，塔身多为八角，也有六角。辽塔砖工精巧，砖雕发达，有仿木构形式，也有体现异域文化要素的纹饰。辽代砖塔无论是密檐式还是楼阁式，多为白色或浅黄色，体现出北方民族萨满教喜好白色和亮色的传统，亦与大乘佛教崇尚光明的思想并行不悖（图5－70）。

图5-71鎏金银鸡冠壶辽代内蒙古赤峰市洞后村窖藏出土内蒙古赤峰市文物工作站藏

辽代境内，民族众多，各族人民相互交流，手工业出现许多成就。辽代的器物制造以金属器物最为出众。镔铁技术的大发展是辽代金属工艺的突出成就，其基本技术是将熟铁和生铁合在一起，反复锻打，使产品既具有生铁的硬度，也具有熟铁的韧性。这种技术源于波斯，契丹人掌握这种技术基于辽代对北方草原丝绸之路的控制。辽代的金银器也十分发达，承唐代遗风，并通过丝绸之路受到西方技术和风格的影响。辽人用金银制作的马具、饮食器、服饰配件和佛教器物，均达到很高水平（图5－71）。

辽代陶瓷受到北宋陶瓷很大影响，主要依靠原北宋及后裔陶瓷工匠烧制，产品多仿定窑瓷器。辽代白瓷比较发达，这与北方萨满教的尚白传统有着密切关系。辽人还复兴了三彩陶器（图5－72）。辽代陶瓷有不少具有契丹民族特点的器型，如袋形提梁壶、鸡腿壶、盘口壶等（图5－73）。鉴于当时中西交流频繁，辽代陶瓷有不少外销到伊斯兰地区，对伊斯兰釉陶产生影响。

图5-72西亚人戏狮纹八角三彩陶内蒙古赤峰墓葬出土辽代内蒙古博物院藏

图5-73白釉刻花提梁壶辽代辽宁省博物馆藏

图5-74玉兽辽代内蒙古巴林右旗白音汉窖藏出土内蒙古巴林右旗文物馆藏

图5-75鸟纹琥珀配饰辽代内蒙古哲里木盟奈曼旗辽陈国公主与驸马合葬墓出土

图5-76缂丝龙凤鸟兽花卉纹织成衣料辽代2世纪私人收藏

辽代玉器具有一定的民族特征，表现题材不少是与契丹人关系密切的鸟兽（图5－74）。最突出的是反映契丹人春秋两季捺钵生活的玉器，称为春水、秋山玉。春水玉表现的是贵族春季进行围猎的景象，突出的题材是放海东青捕猎天鹅的场景；秋山玉是描绘贵族秋天与山林围猎的场景，以虎、鹿为主要表现内容，付琢以山石、林木。史籍记载契丹人更侧重秋山玉，只是遗物尚未见到。辽代琥珀工艺也值得一提，琥珀来自高昌回鹘或来自遥远的北欧，纹饰包括胡人驯狮、鸟纹等，既有中亚和西亚等地的文化要素，也有本土要素（图5－75）。辽代漆器多以木为胎，有素漆碗、盘、盆、勺、钵、奁、梳、枕等，色彩有黑、朱红和酱红。

辽代纺织业较为发达，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丝织业的发展。汉人和渤海人的丝织业在辽朝得到传播，上京和中京都有掌管丝织的专门机构。辽应历九年（959年）的驸马公主合葬墓中出土有丝织物，为辽早期贵族服用物品。辽代缂丝承袭回鹘民族的技术，并受到北宋缂丝的影响（图5－76）。辽代丝织品中还见有织金织物和早期缎纹织物（图5－77）。

辽代印刷业也获得发展。1974年山西应县佛宫寺释迦塔中发现的佛经及佛像集中显示了辽代印刷的高超水准。其中，独幅版画《炽盛光九曜图》、《药师琉璃光佛说法图》分别直接在较大的幅面上刻印佛像和各种神像。《南无释迦牟尼佛像》则吸收夹缬印染工艺方法，用木版漏印套色技巧，整幅套以红、蓝两色，眉眼等细部用笔画出，为套色印刷之先声（图5－78）。

图5-77团花纹金锻辽代内蒙古阿鲁科尔沁旗耶律羽墓出土中国丝绸博物馆藏

图5-78南无释迦牟尼佛像绢地彩色版画山西应县佛宫寺释迦塔出土

图5-79山西朔县崇福寺1143年

图5-80北京卢沟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