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长沙公并序
【原文】
长沙公余于为族祖,同出大司马。昭穆[1]既[2]远,以为路人。经过浔阳,临别赠此。
同源分流,人易世疏。慨然寤叹,念兹厥初[3]。礼服[4]遂悠[5],岁月眇徂[6]。感彼行路,眷然[7]踌躇。
於穆令族[8],允[9]构斯堂。谐气冬暄[10],映怀圭璋[11]。爰采春华[12],载警秋霜[13]。我曰钦哉,寔[14]宗之光。
伊余云遘[15],在长忘同。言笑未久,逝焉西东。遥遥三湘[16],滔滔九江。山川阻远,行李[17]时通。
何以写心?贻兹话言[18]:进蒉[19]虽微,终焉为山。敬哉离人,临路凄然。款襟或辽[20],音问其先[21]。
【注释】
使美好。令:美,善。
【译文】
【赏析】
本诗作于义熙元年,即公元405年,长沙公是陶延寿。序言中的大司马陶侃分别是陶渊明的曾祖,陶延寿的高祖。作者的祖父是庶出,所以作者与陶延寿勉强在五服之内。因而陶渊明在序言中不无遗憾地写道:“昭穆既远,以为路人。”两人路过温阳而得以相会,临别之际,陶渊明作此诗相赠。
全诗开头处的“同源分流,人易世疏。慨然寤叹,念兹厥初”,不仅仅有着对于亲情无奈的叹惋,亦有对山河破碎的黍离之悲。“礼服遂悠,岁月眇徂。感彼行路,眷然踌躇”,解释了不敢与陶延寿相认的原因。作者用“礼服”这一正式用语指代宗族关系,暗含了祭祀的内容,同时以“眇徂”这一用语代表时间的悠远。结合作者与陶延寿的关系,表面上是解释不敢与陶延寿相认的原因,实际上是作为族叔对对方的勉励。这充满仪式感的文字表达了作者对陶延寿这位晚辈的尊重与敬意。
第二段是对陶延寿的赞美与勉励。“於穆令族,允构斯堂”,赞美对方秉承了先祖的遗愿与事业。“谐气冬暄,映怀圭璋。爰采春华,载警秋霜”,作者表达了对陶延寿的钦敬。“我曰钦哉,寔宗之光”,作者倍感欣慰,因为陶延寿确实光耀了陶氏家族的门楣。
这一大段溢美之辞,一方面是出自真心地羡慕与钦服,因为作者也想像陶延寿那样随刘裕征战沙场,从而光宗耀祖;另一方面也是希冀陶延寿本人能因赫赫战功,来恢复陶家在陶侃时代的荣光。
陶渊明和陶延寿不但是亲戚,而且也是朋友。“伊余云遘,在长忘同”,很自然地完成了身份的切换。继而作者不无伤感地写道:“言笑未久,逝焉西东”,用地理上的距离去隐喻心灵的距离:“遥遥三湘,滔滔九江”,从此要与友人天各一方了。作者希望两人能经常往来书信:“山川阻远,行李时通。”
陶渊明是性情中人,“何以写心,贻兹话言:进蒉虽微,终焉为山”,从中我们看到了作者不仅仅有着超脱的一面,更有着务实的一面。“敬哉离人,临路凄然”,是作者对陶延寿最后的叮嘱。因为其时兵荒马乱,今天作别,可能就是永诀,这也是作者“临路凄然”的原因之一。同时,作者也是乐观的,为下次可能的见面做了准备:“款襟或辽,音问其先。”
这首诗前两段是以长辈的口吻写的,后两段则是以平辈人的语气写的。通篇都在感叹与话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