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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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初见分晓

明明是白天正午十分,大牢内却幽暗如黑夜。王夫人正闭着双眼躺卧在一旁凉席上,还有两个仅三岁的小孩在一旁睡觉。

海雁走进细瞧诊脉,发现她脉相还算清晰,却嘴唇干裂、面色苍白、双眼疲乏、额头微凉,其他并无大碍,于是喊道,“王夫人,我是海雁!能听到我说话吗?”

王夫人睁开双眼,撑起身体坐起,有气无力的说道,“海雁,是你啊,你可回来了……。”

“夫人,您只是忧思过度而已,多喝点水,好好休息几天就恢复了。其他事,不用担心……。”

海雁说完打算离开,却被王夫人紧紧拉诉道,“你要相信余梁,他虽然脾气怪了一点,做事也一板一眼,为官却是清清白白的。他表面虽从来不说,但每次去各大豪商那回来都愁眉不展,我就知道他肯定有事。就连他亲外甥来了也知道好好聊一聊,招待一下……,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外甥?您是说那天余梁去刘府之前见的人吗?”

“是东京景来客栈的王景,还借了八百两银子给余梁周转……”

“他为什么要借银子?”海雁急促的问道。

王夫人轻轻摇摇头,“不清赵,公门之事,我从来不过问的。不过倒是写了借条……”

“借条在哪,您知道吗?”

王夫人“诶?”了一声,“在书房柜案里。”海雁听后立刻走了。

来到书房,两人迅速开始找起来,海雁在柜案的一个盒子找到了借条。上面清赵的写着:

“七月十五巳时,本人余梁在宜城府衙向东京景来客栈的王景借银八百两,以备不时之需,约定半年后必予以全部归还。借款人:余粮亲笔”。

重头细看,书面干净整洁,字体偏大,笔势偏重,但结构严谨;字迹工整,书写流畅且毫无拖泥带水,内容具体,落款清晰。

海雁暗暗感叹道,字如其人,大体如此;而桌上的悔罪书字迹高度确实相似,但纸张略泛黄,有些字迹模糊,甚至有些语意不通,这是何解?

“晓雁,你看我找到了什么?”海雁转头看向架案旁的李小白,他好像非常兴奋,“什么?”

“一封书信,不过很奇怪,只有两个字。你看看……”

海雁接过来打开一看,确实如此,“当心”两字,其他什么都没写,更没有落款,莫非这是那个突然到访的侍女小伍给的那封信?可惜,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典史走了进来,海雁立即装回信封并迅速递给李小白示意收好即可,当没有发生过。

“刘大人,听说余大人死的当天,您一直在府衙做事,很晚才回去是吗?”

“是啊,最近事情太多了,又杂又乱。”典史笑着走了过来。

“你不问问我是何人……,就让我插手管吗?”

典史“啊”了一声,“那你是什么人?”

“算啦,我先看看好了。”海雁低头看着那张纸说道,“典史大人,你主要负责什么工作呢?”

“负责宜州典史户部司,兼宜州任典史兵部司两职,呵呵。”

典史刘大人,之前见过几次,是当地的商户之子,对宜城颇有了解,约三十五岁上下,大脸盘,小眼睛,中等偏瘦,面目慈祥且富有活力。

海雁侧脸“喔”了一声,“不错啊,听说现在府衙的主要事物都归你管了。”

“哪里的话啊,这不是人手不够嘛。再说,这大热天的忙都忙不过来,要不是余大人,我哪能做的了……。”典史紧张地搓了搓手,脸上始终带有微笑。

海雁一边仔细看了起来,一边说道,“好了。你先忙去吧。”

典史点点头走了,突然听到有人问,“典史大人,你会使刀剑吗?”

典史原本笑容忽然凝住,猛然停住说道,“不会,我就是一文吏,怎么会这个呢?”

“但我看你手敛、指腹与手腕都有磨起的老茧,明显是有练过的?一州之典史,户房管征税纳粮、灾荒赈济与户口簿,兵房管兵差、考武、治安此类,练过一些工夫也正常,你紧张什么?”只听海雁娓娓道来。

“额,年轻时为防身练过一些皮毛,现在早都忘干净了。要是没什么事,我先下去了。”典史这才缓了缓口气出门去了,府衙笔吏也进来了。

笔吏姓田名成,是一个瘦小个子的约莫四五十岁的男人主要负责代写文书卷案,他按吩咐拿来了余梁曾经写过的公文、书信以及卷宗等放在了桌上。

海雁一一对比起来,字如其人,余梁的字刚劲有力、力透纸背,笔势转折处从不拖泥带水,正是因为如此,旁人几乎很难模仿,但偏偏这张泛黄的纸上却写的一模一样。

田成也点头称道,“笔锋稳健,两者几乎一模一样,应该是亲笔写的才对。”

“但是纸张泛黄,过于陈旧,估计已经有四五年了。”不仅如此,一个人如果要写认罪书或者遗书,还会去专门找一张泛黄的纸吗?再说,如果真是本人所写,拿了钱还需要借银子吗?他到底为了什么呢?

海雁左想右想,还是决定重复试几次,“田成,你们还有这样的纸吗?”

“没了应该,现在都是新纸,府衙只有白底的了。”

“那这一张是从哪来的,你看到过没?”海雁把它递给了田成,他摇摇头看了许久称,“没见过。”

李小白坐在一旁沉默,光珠见三人愁眉苦脸笑了起来,“听说曹家与刘家现在已经和好了,这几日正向大家伙以比平最低价格卖呢,连官府都买了不少,就是不卖客商,这事还多亏了你们。”

“曹术?”海雁正想时,突然听到前院门口有人吵闹。

“我要见特运使,快让我进去!”

来到府衙门口发现被衙役拦着的正是曹术,海雁走进细问,“特运使不在此处,你有何事?”

“是你。”海雁推开了两衙役走了出来,曹术相当激动道,“余大人并非监守自盗,一定是有人在造谣!”

“你又如何得知?”

“余大人,之前来过宜城商会分部,请求低价购粮,却被商会拒绝。如果他有银两,何苦要挨家走访求粮呢?”

典史从外面回来了看到曹术,拿着账簿说道,“大旱已经近两年了,府衙米仓早在一年前开仓放粮了,现在全是空的。米商坐地起价,一路飙升,你们好意思还在这……”

曹术立刻打断了他,平常冷静现在却推囊了一下典史,怒道,“你什么意思!还不是因为你们,拿了朝廷俸禄不办事,事情会闹到今天这样吗?啊?山匪天天跑来跑去,你们不管,偏偏找我们麻烦,曲红就是因为你们……!”

典史倒退一步,咬牙切齿地抢说道,“我们不管?不是我们,你们现在还能安稳地开市么!明明是你们无理取闹,扰乱秩序……”

典史上下打量了曹术一番,曹术冷冷地说道,“自身无能还赖上商户了!”

“你说什么!”典史上前奋力争道。

两个人互相愤怒地对视起来,海雁挥了挥手,李小白上前拉开了两人。

真是有够闹腾的,海雁抿了嘴下了台阶背身而立道,“你们也不用吵!事实该是怎样最后还是怎样!且问你,余大人真的有去宜城商会分部求粮吗?”

“正是。”典史答道,曹术点点头。

海雁“嗯”了一声,拿出一枚四方孔的铜板,又问,“商会因为价低而拒绝了?”

“不是。”曹术迅速回答,“因为前不久,商会一车在宜山南道被山匪洗劫一空,根本没有多余的大米出售。存粮仅够保本的!”

“这样啊?”一枚铜板抛向空中上下翻转起来,发出清脆的响声,又落到海雁左手中被紧紧握住,海雁慢慢打开手掌是字面——“乾武通宝”,兴致高昂起来,盘根错节终有绪,峰回路转显妙趣。“好了曹术你先回去吧,这件事会有结果的。况且王廷已经派来了差官与特运使,快了!”

“是。”曹术冷漠地斜了一眼典史,离开了。

待曹术走远后,海雁转身对典史称道,“典史大人,余梁的死因已经查明,不是自杀的匕首,应该是从背后刺向前腹的一把剑,和宜州传信使的凶手可能是同一江湖匪客,都是针对宜城府衙的,最关键还是个左撇子。您还是派人赶紧搜查最近几天来宜城的这个凶手吧。”

典史大惊失色,还不敢相信,说道,“可别胡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海雁本犹豫了一会,李小白说道,“刑部侍郎!”

那典史听后竟然毫不在意,转身欲朝里走去,说道,“行啊,我这就命人找找。不过侍郎大人,没有东京的手令,你这样不太好吧。”

“你!”

海雁低头看不见脸庞只道,“算了小白,好几天了,估计凶手早跑远了。”向府衙里走去。

突然来了一批兵士向府衙内走去,挡住了海雁的去路,海雁只好停下来。士兵陆陆续续抬出了几桶棕色的油,还有硫磺、面粉等等。

领头地说道,“都搁外面!放在这了!”

“怎么啦!”刚从西垄回来的赵辉恰好听到,整理了衣衫昂首站立,却一幅冷冰冰的脸毫无表情,典史上前行了礼,被他挥手示意不必,并说道,“原来你是刑部的人,难怪常会出错……”

真是可恶,这人为何要这么说,想必又要和典史一样说道,海雁没有搭理他,趁着他们空隙,赶紧低头向里走去。谁知有人抬了一桶棕色烧油正好从门口出来,海雁正想着十万白银之事,一不小心撞翻了木桶“啊”惊了一声,刹时,台阶上的士兵没站稳木桶歪了一半油全荡了出来,恰巧洒在旁侧赵辉的腰间上,油油腻腻地,白色衣角一下子染成了亮棕色。士兵立刻跪在了地上,不敢起身。

海雁惊地一下收了铜板,红了脸,斜眼看去感觉不妙,想也不想就说,“刑部的人怎么啦?哪碍着你了!”

只见赵辉迅速低头看了看道,“这!全是油!”,满是嫌弃地拉了拉衣襟,盛气凌人说道,“你这什么态度!……”

海雁本也不想多此一事,谁知李小白一边用力按着海雁的后脑勺躬了躬腰,一边问海雁,“做错了事,应该说什么?”

“对不起!”两人一起简单回了句,海雁撅了嘴满心不悦,但也不想理他向前走了。

“等一下!你想就这么算了么?”

海雁顿时生气了,鼓了脸如包子一样,迅速回身问,“不然,你想怎样?”

“我可是主管这次宜城之行全部事宜之人!”赵辉提了被弄脏的衣角,相当严厉的说道,“所以还请典史大人务必协助海侍郎查清原委,我要一个一清二赵的结果!当然了,如果他查不出来的话,哼,那就死定了!”

赵辉说完似乎心满意足了,进屋准备去换一身衣裳,林朝阳却还没有回来。无人察觉,赵辉脸上泛起了一丝暖暖的微笑,如果能查清赵那也不虚此行吧。

海雁却已怒火攻心,冷冷地列了列嘴巴,“搞什么呢!这人还真是讨厌诶!查不查又不是因为他……”

随后看也不看对方迅速走了。半响,李小白见海雁还撅着小嘴,只好说道,“晓雁,他们毕竟是王廷的人,免得误会,所以刚才拉着你赔礼道歉,你别生气了……。”

“他竟然说‘原来是刑部的人’,这样说……,呵,我怎么会生气!”海雁深呼吸了一下平和了好多,虽然这个人一会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一会又盛气凌人摆起官架子,但是在是非面前却有自己的判断,着实让人无法理解。

海雁轻轻说道,“纨绔公子,不过如此!”

李小白听得一惊,似乎明白了再说谁,却也不动声色。

……

过了一个多时辰,吃完午饭后。

“怎么样了?”

海雁寻声望去,是赵辉,换了身深紫色简衫,轻摇折扇走来,神情自若,宛若新生,紧随其后是林朝阳。

“你们怎么来了?”

“我是来察看结果的。”赵辉一字一句的说道,“看不出来,那就真的是自杀了。记得我正午说过什么吗?如果你查不出来,那就死不足惜了……”

海雁当然记得,但也没功夫细究对方。如果此事只是个简单的案子也就罢了,偏偏扯进来一些不相干的人。从第一次来宜城已经十多天了吧,且不论那位作伪证的女子是何缘故如此行径,但这满城的风言风语,想想余大人的压力一定也不轻;还有这张所谓的认罪书,如此草率,说到草率,字迹却看不出什么差异,莫非真的是亲笔所写……

“安静一点!”

那四人正在争论些什么,李小白,林朝阳,赵辉,还有田成,随后就纷纷坐下不在说好了。

海雁紧皱眉头陷入沉思,如果真是亲笔所写,那又何须去拜访各大商户?看来想要知道更多,不得不再次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