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四镇(3)
其实如果弘光真的要回答这个问题,答案还是很简单的。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没错,曝料的朱先生与弘光确实是亲戚,虽然是远亲。其实这点单从名字上就能看出来。
关于这位朱先生的姓名实在是让我很费脑筋的,因为“金类”这个字甭管你查的是新华字典还是康熙字典都是没有的,相信即使你手上拿的是火星字典也有点悬。而究其原因也只有一个,压根就没这个字。换句话说,这个字是非常不通用的人造字,且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追根溯源,说到底,我们还有去找老朱家的首任董事长朱重八去理论。
或许是个人极端爱好五行学说的原因,朱元璋很早之前就规定朱家的子子孙孙的名字中一定要带上,金、木、水、火、土这五个偏旁的字。于是问题就出来了,带着五个偏旁的字一共就那么几个,是有限的;朱家人却是“子子孙孙无穷匮”,可以是无限的。而字却不加增,朱家人就苦于没字取名了。
不过,中国人就是聪明,字典里没有就自己动手造呗,反正所有字都是造出来的。于是,千千万万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字就应运而生了。
正因为怎么打也打不出来只好拼一个出来,还请各位见谅吧。
为了大家省眼,我省事,以后再提到这位仁兄一律称作朱中尉,特此声明。
好了,我们现在还是回归正题,继续看这个案子吧。相信前面说的一大堆可能已经让一些朋友眼晕了,所以在这里我们稍微停一下,以便把案情分析清楚,让大家看明白。
根据朱中尉的报告姜曰广等人涉嫌谋逆的证据或表现有以下几点:首先是结党。关于这件事确实没错,因为包括姜曰广、史可法、张慎言等,这一干人本来就是东林党的人,且这组织是早已形成的,说结党也不冤枉。在这里也确实有必要说明一下,虽然东林党作为一个政治组织已经存在了几十年的时间,但由于它始终未在政府登记注册,所以是不受大明律法保护的(即使去登记皇帝也不答应)。它一直以来只是作为一个大家心里都清楚但却都不说的特殊组织存在的,现在被揭发出来也没啥大不了的事。
再说第二点。朱中尉曝料远在扬州的史可法、回乡的张慎言、在朝的姜曰广,三个地方的人相互之间信息往来不断,且相当频繁,据说有时能达到一日十来次之多,据此调查组认为是在联络谋反的相关问题。是谋反难说,但这种频繁的信息交流我相信肯定是有的。别忘了,当时东林党的实际首领就是我们的史可法大人。史头领刚离开京城不到一个月,东林党的吏部阵地就失守了,两位得力大将也因此回了家;又过了不到半个月,东林党在内阁的势力也受到了皇帝大人的压制,连续遇到这几档子棘手的事,作为远在扬州的老大,史大人怎么能不着急上火呢?因而是不是派人到京城打探一下消息,了解一下朝廷的最新动向或派人去乡下慰问一下退休的老同志、老战友顺便了解一下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最后关于指责姜曰广等人私下集会的事,在经过上面的解释后就很容易理解了,我们都是同一组织的,大家有事儿聚在一起研究一下方案或者没事儿凑到一块联络一下感情,聚个餐,关你们甚事!
所以综上看来无论是刘泽清代表四镇疏劾姜曰广、刘宗周谋危社稷还是朱中尉揭发姜曰广、雷演祚、周镳结党欺君,都不过是拿东林党日常就有的普通活动说事罢了,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排挤东林党,为起复阮大铖铺路。
据说后来东林党负责搞情报工作的同志都查出来了,朱中尉前后两次上交的奏折加上那份复查报告都是出自一个人的手笔,阮大铖。
搞这么多小动作无非是想让阮大铖出山,对于这一点史可法也是有着清醒的认识的。
虽说这时史可法本可以按照皇帝大人的要求回京把问题讲清楚,顺便再彻底断了阮大铖复出的路,但史可法却没这样做。
其实我想走,其实我不想留。史大人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眼见东林党将要被一锅端,史可法也很急,但急也没用,再急也不能离开扬州。
对于史可法而言,自己的事相对于组织(东林党)的事是私事,组织的事相对于国家的事是私事,而史大人向来接受的教育是要因公忘私,舍小家为大家,以当前扬州的形势来看自己是一步也不能离开的。
所谓当前扬州的形势用一个字概括就是,乱;两个字就是,很乱;三个字就是,非常乱。反正是到了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它乱不到的地步。
史可法是崇祯十七年五月十八日从南京出发的,一路上风餐露宿,到月底才抵达扬州城。可到了扬州,守门的却跑来告诉史大人,您这会不能进去。
守门的并没吃错药,敢拦南明的一重臣,东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督师扬州的史大人。他之所以不让史大人进城,其实完全是为史大人的人身安全考虑。史大人也不笨,看看四周的情况马上就醒过味来,并做出了准确的判断。
“这儿现在在打仗是不是?”
“没错。”
这仗已经打了将近一个月了。但问题是守城的明军的对手既不是清军(还没过来),也不是民军,更不是土匪。敌人依旧是正规的明朝政府的武装。
对,你没看错我也没写错,攻守的双方都是明军,换句话说,这是内讧。
此时的明朝军队出几个别的外,大都是兼职的,除了是职业军人还是职业土匪。这一点反映在日常即粮饷不足时,就抄家伙去城乡抢一票,这叫补充军需;粮饷充足时,再去周围抢一票,这叫赚取外快。总之是有事没事就爱抢一把,好的就是这一口。来来去去,老百姓终于不干了。我税也交了,三饷也交了,还受当兵的欺负,什么世道!于是各地民众开始自发组织起武装,打击针对本地方的一切暴力抢劫。这些武装就称为民团,卫国虽然谈不上,但保家还可以。
至于到了扬州情况就更复杂,更特别了一些。因为扬州这个城市早在汉朝就存在了,到了唐朝随着江南经济的逐步开发和中国经济中心的逐渐南移,扬州更是一跃成为当时全国数一数二的国际性大都市,有“扬一益二”之称。现在虽然又过了几百年,到了明代末期扬州的富庶仍是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还是富得流油。因此但凡是驻扎在江淮一带的军队都想进到扬州城里,即便不抢一把,到城里驻军,哪怕是游览一番开开眼界也是好的。
扬州已经成了各支军队眼中的一块肥肉。
当时主要竞争的共有四拨人,历史上统称为“四镇”。
所谓四镇是指之前曾帮助弘光争得帝位,后来得到弘光的酬劳加官进爵并奉命屯兵助手长江北岸的四位将领。
第一位是我们的老熟人,刘泽清。前面就介绍过,此人官运很好,在崇祯时,就当了总兵官,镇守山东地区。有的人曾说,刘先生如果是不熟悉的人见到他,往往不会猜到他是带兵的。这是因为据史料上记载,刘泽清这小伙人长得很好。本人虽不能肯定地说他很帅,但若用漂亮两个字来形容应该是不过分的。
“白面朱唇,貌颇美。”这是书上的原话。刘将军虽然是个美男,且在美白产品尚不普及的当时就一直保持着一张经久不衰的白皙面容,但我忘了说一点,这人心很黑,下手狠。
当时有个副总兵叫刘孔和与这位刘美男是同族,且论辈分,刘泽清还得叫声叔叔。起初,刘泽清侄子在还没发达时是在刘孔和叔叔的手下任职,后来刘侄子因拥立有功,刘叔叔就转而跑到侄子这边混口饭吃。叔侄两人相处得还算不错。
直到有一天,侄子刘泽清大发雅兴做了一首诗,自己觉得写的不错就跑去找刘孔和帮忙润色下,见了面就问:“写的怎么样?”
这个刘孔和也不是一般人,他爹刘鸿训曾官至大学士,当然学问也差不到哪去。但当时刘叔叔不知是想跟侄子开个玩笑还是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就实说,便回了一句:“还不如不写呢。”
听完这句话刘泽清就变脸了,或许是当时人太多或诗写的真的很烂(对不起,这首诗我实在是找不到),刘先生就没当场翻脸。
可是当时不算账并不表示就此没事儿了。没几天,刘泽清随便找了个由头就把叔叔刘孔和给剁了。
要知道大明虽然今非昔比,但好歹也是法治社会,随便杀个人都不行,更何况被杀的是堂堂副总兵。于是,刘孔和底下的大兵就不干了,二话不说凭白无故就干掉了我们二当家,况且还是你叔叔,这人太恶劣了,老子们哗变了!
私自杀死国家高级将领并致使其部署哗变,无论凭哪一项,朝廷给刘泽清的奖励都只会是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