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彭县
苏醒晃晃悠悠的向县城门口走去,将右手搭在眉上遮挡着有点刺眼的阳光,打眼向前望去。
低矮灰色的城墙,斑驳的掉着墙皮,墙上还有青色的青苔四散的蔓延着;
不算高大但通过行人和马车绰绰有余的城门口,两边还密密麻麻贴着黄色的像苏醒在电视上看见过的榜单,虽然出现在电视上一般不是通缉令就是皇榜啥的。
但苏醒猜测应该就是一些当地的公告啥的——他瞎猜的,因为他没看见画像,也或许是被盖住亦或风吹雨落了。
城墙上还有朱红色的城楼,虽然是木头加上几根石柱子做的,但也算雕梁画栋,依稀能看出曾经的精致大气
——之所以是曾经,是因为朱红色的城楼和城墙一样,透着一股子衰败的气息,朱漆斑驳,狠狠打击了苏醒想象中的古代城墙的美好想象。
路边走着几个行人,似乎注意到了苏醒,暗暗侧目看着苏醒,交谈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果然,电视剧里面那种高高大大干净整洁威武霸气的城墙也只是存在于电视剧里面。”
苏醒很失望,从他对城墙的形容词可以看出来,他是对城墙有很大期望的,那记录着古人曾经存在的城墙也寄托着苏醒对古代历史的一角遐想。
“也不一定,可能别的地方还是有那种城墙的,这次凑巧没遇见吧……
毕竟也不是什么大县城,城墙连第二次世界大战zg地区有着极其重要意义的代表战役攻打平安县城里的平安县城都不如。”苏醒发出了一大串的只有他自己懂的吐槽梗。
“这么破真的有火车站吗?没火车可别连新闻都滞塞啊~我总不能像升级流主角那样慢慢换地图才能得到消息吧……
我现在算乡村级大圆满巅峰半步小县城级强者?啊啊啊!哪个家伙写的烂剧本啊?我才不要生活在这样羞耻的世界里啊!给我正经点啊!”
走在行人中,无聊紧张的苏醒又开始了自己的脑内小剧场,漫无目的的胡思乱想。
“为什么穿越都解决不了我的轻微社恐啊!难道脑残真的没药医吗?555,医生你看我还有救吗?”
苏醒一边脑中开起剧场,一边慢慢走过城门,东张西望的打量着四周,对着路边的行人也礼貌的扯出一张有些僵硬的笑脸。
“这位大哥,麻烦请问一下,你知道县城里面典当行在哪吗?我家哥哥在那儿做事,我想找他,但他又没告诉我地址。”
苏醒考虑再三,拦住了一位看上去面善,戴着帽子穿着黑色风衣脸上行色匆匆的中年人。
“典当行?哦,当铺是吧,城东城西都有哎,你问的哪一个啊?”那人被拦下,看苏醒行为礼貌,长得端正,也不恼,摘下帽子和气的和苏醒聊了起来。
“我记得他说过……好像是城西的,对,城西的。”苏醒装作一副苦恼的样子回忆着,然后肯定的对着哪位大哥答复道。
“城西啊,嗯……城西就是陈记当铺吧,你往城里走,沿着大路一直在,走到第一个大十字路口看见岳家酒楼再往西拐。
沿路左拐两次,最后再右拐一次就到了,不记得的话到时候再问就行了。”中年人想了想对苏醒回应道。
“谢谢,谢谢,多谢了。”苏醒再三的感谢中年人。
“没什么,”中年人摆了摆手,上下看了看苏醒,语重心长的说道:
“年青人,当铺只能救救急,人得靠自己找一条生记,祖宗的东西当出去祖宗会不高兴的。”说完摇摇头戴上帽子离去了。
“额,撒个谎就被看出来了可还行,我果然不是当演员的料……”
苏醒看着中年男人离去,不由郁闷的喃喃自语了几句。
苏醒虽然郁闷于自己拙劣的演技被人一眼就看穿了,但还是依照那位好心大哥的指点沿路走了起来。
走过一段路,带着古意的店铺混杂着早期西洋风的场景映入眼帘,这边是个包子铺,隔壁可能就是个西点铺子。
那边是卖布匹的,对面可能就是卖洋装的,两种风格泾渭分明又奇妙的融洽在了一起,正是这个时代的特色。
路边的行人形成一道人流,来来去去,也不再像他在乡村看见的一样衣裳破烂,清一色的男人。
而是穿着他印象里的中山装或者民国的褂子,也有着星星落落的女子穿插在人流中,睁大狗眼的苏醒也看见或穿褂子,或穿旗袍,亦或西洋裙的女子。
可惜苏醒没好意思看人家的脸,说不出个美丑来。
一直沿着大路行走的苏醒走了约摸二十几分钟,终于看见了一个大大的十字路口,也看见了那位大哥口中的岳家酒楼。
现在大概下午三点多,酒楼的客人不多,更多的是楼中说书和听书的闲散人员。
但也不是没人点大鱼大肉,苏醒闻着空气中传来的令人垂涎欲滴的菜香味,哈喇子不由流了一嘴。
“咕咚。”琢磨着自己从出墓到现在的就吃了点窝窝头咸菜疙瘩的苏醒,不由的把羡慕的目光投向酒楼。
“乖乖,这香味,呲溜,我记得中华菜系到民国时候已经成型了吧?民国时候的大厨可不少,等我搞点钱,今晚上就吃你们家!”
苏醒拍了拍肚皮,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那生了根的腿迈步往西拐去,兑钱,兑钱,吃大餐,吃大餐!嗯,拐之前问问西边是哪边。
“左拐,左拐……右拐……到了!”念叨着路线的苏醒在美食的催促下拐着弯,终于到了之前那个中年人说的街面上。
苏醒打眼一看,从这头数,第三个就是陈记当铺了,店门上正正挂着陈记的牌匾,而门口的挂布上写着当铺。
苏醒看见当铺不禁松了口气,又回到拐角的巷子里,探头看看四处无人,悄悄的从怀里拿出被他事先捏好的金饼饼,拿在手上掂了掂,满意的点了点头。
其实苏醒想捏成一条条的,毕竟祖传的小黄鱼大黄鱼啥的,借口很成熟,奈何手不听使唤。
在连续捏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形状之后,失去耐心的苏醒一拳把这玩意儿打成了饼饼,我看你就是在刁难我胖虎!
“唉,没办法,真身还是有点僵硬,阻碍了我那绝顶的手艺发挥,我可是在幼儿园拿过手工小红花,还坚持不懈做了二十多年的手艺人!
没有限制我能徒手捏出花来,小黄鱼算什么,河豚都捏给你看!”安慰了自己后,苏醒给自己打了打气,向当铺走了过去。
苏醒走到店铺门口,掀开门口的挂布走了进去。映入眼中的除了四周摆满的古董瓷器架子,最显眼的就是正中的柜台了。
“呦,来了位爷,这位爷来这是干什么啊?是看上什么东西还是要赎回典当?”
柜台后面是一个戴着眼镜看报的大爷和一个正捣鼓着什么的年轻人,看见苏醒进来,年轻人出了柜台热情的迎向苏醒。
“典当。”苏醒对他笑了笑,也不废话,说出目的。
“哦,爷您请坐,不知道爷您是要典当……”年轻人搬了张椅子给苏醒坐下,正对着柜台。
看报的大爷也放下报纸,扶了下眼镜,看向苏醒,客气的对苏醒道:
“客人贵姓?,我是这家当铺的掌柜,叫我老陈就行了,他是店里帮工的,叫他小林就行了,您是准备典当什么?”
“免贵姓苏,我要典当这个。”苏醒礼貌的回应,麻利的从怀里面拿出了金饼,递给了眼前的老先生。
陈掌柜的伸出双手接过金饼,一入手就不禁挑了挑眉,又从柜台下拿出秤台和放大镜,细细打量着摸挲着金饼,还称了称重,东搞西搞,忙活了半天。
苏醒在一边好整以暇的看着陈掌柜上手着金饼,也不急着打扰,在掌柜的感觉差不多放下金饼以后才说道:
“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金饼子,我前几天才在家里院子挖出来的,开个价吧。”
“苏先生你是要死当还是活当?”掌柜的放下金饼后问着苏醒。
“这东西还活当什么,死当。”苏醒听说过死当活当的区别,没有犹豫,选择了死当。
“一百五十个大洋,您看够吗?”掌柜的点了点头,也不多说,给出了价格。
“一百八十。”
“一百六十,客人您的金饼虽然分量重,可不纯呐,火耗一去……我们还得赚点中间钱的。”
“一百七十五,你们总有的赚的,我可就这块金饼了。”
苏醒和掌柜的扯皮了几句,一百六十五成交。
掌柜的打了个眼色,那个叫小林的年轻人转去了后铺,拿了个布袋子出来,沉甸甸的,放在柜台上,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传出来。
“一百六十五枚大洋,爷您数数。”小林抬手示意布袋,解开布袋给苏醒看。
苏醒也不含糊,几把抓出大洋,又数进了布袋,来回几次,确认数字是对的后,对着掌柜的和小林点了点头,笑了笑,拎着布袋转身出铺去了。
“爷您慢走哎!下次再来啊!我们这价格公道着呢。”
小林热心的送苏醒出铺,在门口止步,看着苏醒的背影喊了几声。苏醒闻言也只是背对着摆了摆手,走远了。
“二叔,刚才……”年轻人回转到铺子后黏上了自己的二叔,打听着刚才的信息以汲取经验。
“嗯,真金,可惜啊,唉……”陈掌柜对自己的侄子也没什么隐瞒,摇头叹息着。
“可惜什么?我们亏了?”年轻人好奇的问道。
“哼,你二叔出马怎么会亏?咋的,学了几天就看不起你二叔了?”陈掌柜用卷起来的报纸拍了下年轻人的头顶,没好气的说道。
“那你可惜什么?”年轻人躲了一下,讨好的笑问道。
“可惜的是这金饼!要不是我技高一筹差点就漏过去了,哪是金饼嘛,分明是传说中随墓的冥金!
不是特别贵的贵人都没资格用的!我也就早年跟你爹出去闯荡的时候见过一块。”陈掌柜的看着柜台上的金饼可惜着。
“冥金?是什么?”年轻人看自家二叔神神叨叨的,不禁好奇起来。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那次看见那块冥金的时候,那位前辈跟我讲的。”
陈掌柜不禁回忆起来,又看了看侄子,那时候自己也是这样年轻啊……
“冥金,是古代贵人墓室里面的陪葬品,传说中拥有沟通鬼神的能力,或者说在鬼神的眼里都有着极高价值的一种贵重物品。
而贵人带着冥金陪葬也是希望死后见到鬼神用冥金贿赂,或是还阳或是死后庇护,继续做那人上人,鬼上鬼!”陈掌柜的面色凝重道。
“还阳?”年轻人惊呼。
“那应该是假的,夸大其词吧……”陈掌柜摇了摇头,“古籍中记载的冥金作用就是这样的,但还有没有鬼神都不知道呢,冥金的制作方法更是在唐亡后失传了。”
“那不就只是个传说了吗?功效都是假的?”年轻人疑惑道,可看二叔的样子,这玩意儿可不简单。
“不,古籍上记载的效果没人知道是不是真的了,鬼神也是很早就没记载了,但是,这并不代表冥金失去了作用。”陈掌柜继续教导着侄子。
“恰恰相反,冥金在一些人手里发挥出来的价值更大!你也知道,干我们这行肯定得和一些明器和土夫子打交道的,甚至有些人根本就是直接掺和了进去,毕竟死人财嘛,一本万利。”
说道这,陈掌柜停顿了一下看向侄子,严厉的警告,“你可别学他们掺和进去,我们家这一代就你一个男丁,家里产业够你败了,不要乱伸手!”
见到年轻人听进去了,发誓不会掺和进去才继续讲起来。
“发死人财不仅说出去不好听,还会损阴德,到最后下场凄惨,死无全尸!而且,那些墓里面何尝不危险?
除了机关和人心,最危险的就是那些不干净的脏东西!碰上那玩意儿,运气好的捡回狗命,运气不好的死在墓里作陪葬,最惨的是被那东西给盯上,子子孙孙,血脉亲戚,一个都跑不掉!
最坑的是有些明器碰了也会误打误撞的招惹上它们,md!”说到这陈掌柜一脸晦气,也不知道早年是不是踩过雷。
“而冥金的重要之处也就在这个时候体现出来了,”陈掌柜拍了柜台发泄郁气,缓了口气继续讲道,“除了人力物力的机关人心,别的,它都能治!”
“只要随时携带,死的时候拿来陪葬,它就能补阴德;带着它下墓,寻常不干净的脏东西不敢近你身,自可安然无恙的退出来,当然你要是找死当我没说。
遇到真正的大凶,不杀遍你血脉不放过的那种,只要你献上冥金,自然会捡回一条命,而且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
陈掌柜说起了冥金的作用,说的时候充满了羡慕。
“而且,虽说有人道气运镇压,除了乡下人少的地方,县城起步那些脏东西基本就被镇压的进不来,但且不说不受影响的大凶之物,有个保险以防万一也是好的。”
种种好处,引得一旁的年轻人也不由心动,询问道,“那这冥金哪里还有?”
“我不是说了吗?唐朝灭亡后,制作冥金的方法就失传了,据说是历代皇室专属,密不外传的,可惜不知为何那个时候就断了传承。”
陈掌柜一脸可惜的说道,“从此以后想要弄到冥金的唯一去处就是那些大贵人的墓里面了,但不谈那些墓的难找,机关的复杂。
就是找到了,那些墓里面基本都是有那些脏东西的,好不容易找到了冥金还得连命一起赔回去!”
陈掌柜也不禁有点无奈,要是能那么容易入手,他岂会放过?这次好不容易见着了,还被折腾成这样了,真是心疼死他了,到底是谁干的?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二叔你也就见过一次,还是很多年前,你怎么知道这是冥金的?而且这块金饼现在还能当冥金用吗?”
年轻人想到二叔也就见到过冥金一次就这么笃定,不禁狐疑,这糟老头子坏的很,不会又是编故事忽悠他吧?上次被他忽悠的出糗出大发了!
但想到冥金的妙处又不禁怀抱希望。
“你以为我像你那么蠢?”陈掌柜轻蔑的看了眼自己那愚蠢的侄子,说道:
“我见过那块冥金后,又听前辈的讲解,自然留了个心眼。”说到这,掌柜不禁有些自得的摸了摸胡子道,“我还问了怎么鉴别冥金!”
“哦?怎么鉴别冥金?别卖关子了啊,二叔,好二叔快告诉我,告诉你最亲的侄子啊!”年轻人急切的问道。
“急什么,我能不告诉你?我就你一个侄子!”掌柜的笑了笑,不急不慢的说道。
“冥金基本都是在墓里找到的,我一看到那块金子,就觉得不对劲,再上手那么一摸,一闻,肯定是从墓里刚出的,新鲜着呢!
从后院土里挖出来,糊弄鬼呢?而且我一直觉得不对劲,突然就想起了冥金的事,而冥金用火一烧……
稍微一会儿就会看见有血丝在上面起起伏伏,若是不烧了,又会消失!你来看。”
掌柜的从柜台下拿出一个烛台,又拿出一点碎金,只见上面血丝缭绕,像是有呼吸一样,起起伏伏,极是骇人!
掌柜的倒了一碗凉水,又将碎金放入水中,“嗤”烟雾缭绕之后,碎金又恢复了原样。
“二叔你?!”年轻人看着碎金睁大了眼睛。
“嘿嘿,跟一个朋友学的,这么多年,还没丢下这门手艺啊。”陈掌柜感叹的笑了一下。
“二叔以后一定要教我这个,我想学!”年轻人激动道。
“学学学!什么都想学!你连你二叔我的学问还没整明白呢,下次考你,表现的好再教你。”陈掌柜没好气的教训着贪心的侄子。
“二叔真的吗?”年轻人不死心。
“我能骗你?下次一定!”陈掌柜拍了拍胸口,信誓旦旦的保证着。
“对了,二叔,我们这次白捡到了冥金?”年轻人很快将不愉快抛到脑后,关注起重点。相比于传说中的冥金,一百多大洋真的是不值一提。
“怎么可能?冥金不仅在于它本身的材质特殊,它的形状也是特殊的,每块的冥金都是按着特殊的规格打造的。
上面也会刻着很多鬼文和祷文,破坏了以后,冥金会逐渐失去效力,过上几个月就和普通黄金没区别了,所以我才说干出来的那个人简直就是精神病,暴殄天物!气死我了!”
一提起来,陈掌柜本消下去许多的火气蹭的就冒起来了,真的是越想越气。
“啊,没用了啊?那,”听见没用了,年轻人不禁垂下头丧气了起来,不过马上眼珠子就转了起来,打起了主意,“那个人手上说不定……”
“谁知道?他可能就是替别人干脏活的,也可能就是运气好新入手或者捡到的,而且那个小伙子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也不像个没见识的,倒像个学生,不可能故意把冥金砸成这样。
再说真要是他凭实力弄到的我们还不一定得罪的起,要只是运气好,找他有什么用,最多手头上还有几块金饼,真正的冥金肯定在别处!”
陈掌柜知道侄子想什么,否决了他的想法。
“这样吧,以防万一那个人的行踪记录一下,不行抛出去,你再去把消息挂在道上,放出风声,有地方发现了有王公大族的大墓,提前定好价,代价就是找到了到时候得让我们挑三块陪葬主棺里面的金子。
普通的土夫子就盯着金银珠宝不懂冥金的妙处,懂行的都是要脸的,墓里面出来的冥金虽不多但也不会太少,还是肯给的。再不济,水混才好摸鱼。”
陈掌柜说出自己的打算,这世界上,有些事情的反噬可是很可怕的,“能不扯上关系,就不要跟这件事扯上关系,每一批的冥金可都烫手,我们最后捡捡人家漏下的好处就是了。”
“嘿,姜还是老的辣,听您的!”年轻人不由伸出大拇指钦佩道。
“那是,小兔崽子,还不快去联系人!”陈掌柜笑骂着侄子,催促走以后。
看着柜台上金饼不由上手抚摸,眼神火热,“嘿嘿,冥金啊冥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有那么神奇!”
但看着金子上的砸痕,又气不打一处来的骂到,“md,到底哪个孙子干的,就算不知道冥金,一看就古董样的黄金也敢出手砸,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