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的那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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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村里的姚小鬼

我们村里的住户“姚小鬼”,是个头矮,心眼多,鬼主意多的人,村上人都叫他“小鬼,”但是他心眼不坏,而且还是个能干,精打细算的庄稼汉子。

我们家搬到二队这个浩良河村屯后,我的父亲就与姚小鬼交上了好朋友,我们两家的关系相处的比较近些。

姚小鬼的真名叫姚江。可村里都叫他姚小鬼。他也不介意邻里邻居的这样的称呼他。

他的年龄与我父亲同岁都是属鸡的,今年都七十多岁了。身体可硬朗了。还在干着家里的农活。他是个闲不住的人。

说起姚小鬼的故事,都是让人感觉很逗笑的事情了。

我家住进村里不久,我们就听说了姚江家里的事情。姚江是村里的老户了。他娶了两次媳妇,头一个媳妇,死了。给他留下了一个儿子,就是“大脑袋”,还有一个女儿叫“大嘴,”的女孩。

他媳妇死后,他一边在生产队里干活,一边又回家来照看两个孩子,很是辛苦和不容易了。

姚小鬼是当时村里的骨干分子。他也是村里的种地的技术员。当时村上有两个技术员,一个姓任的,任金山。一个就是姚小鬼。他们是村里的技术员。在队里挣的工分多。姓任的技术员,傲气,自私而保守,他的种菜技术从不愿意告诉别人的,而姚江,姚小鬼,虽然也爱算计,可他心里会的,懂的东西,都爱与大伙说,愿意与社员们分享,也愿意与社员们讨论商谈。

我们村里是菜农,以种菜为主,村里近处的地,都种菜,村上有浇园子的井。那时村上有好几个大棚。里面种了很多菜。西红柿,黄瓜,各种小菜,芹菜,菠菜,小香菜,小水萝卜,早早的就会上市了。我们二队种的菜是供给当地镇上的居民吃的。每天,生产队里的马车,都会往菜市场里送菜的,

那个时候,我的父亲是个赶车的老板,父亲赶着马车每天夏秋时候都会去送菜的。

秋天的时候,大白菜,萝卜,村里就用车送到附近的大菜窖里储藏起来,在给当地的百姓吃和用。

村里也种些大田庄稼,玉米,黄豆是每年都必须种的。菜园子有人看着,队长派了小鬼给社员分配着工作,老弱病残的就在村院里干着简单的农活,有体力的就干外面的农活。

当时,生产队里有大粪厂,也有大粪池。有时,用马车拉粪都倒入粪池里。大粪厂里,有一些老头在捣粪堆。把沤好的粪肥翻个儿。在一堆堆的放好。种地的时候,就把粪送地里去,菜园里的菜都是浇水喝粪池的汤的。那个时候,也没有种地的化肥了,农药了。只能是收集大粪了。猪粪了。

冬天的时候,每家每户都得交大粪。按工分算钱。我记得小时候,我还与父亲一起帮他推车去大厕所刨过大粪呢。

姚小鬼是队里的带队的人,领着大伙干活的小头头,育苗,种地,锄地,锄草,收地,割地,他都得领着大伙干,他是队里的半个小队长,

他的邻居是六队的社员,他们都在我家后院住,听说,当时,他的邻居老张太太看见他很能干,有意把她的女儿哑巴嫁给姚小鬼。

老张太太是六队的村妇女主任,也是个很能算计又很精通世面的人,她家也养了很多孩子。有个女儿是哑巴。但是她不聋,嘴里也会喊出些音来,着急的时候还会骂出一句话来,“妈呗妈呗”,的,她女儿手很巧会做些针线活。个头很大,长的不错的女子。

后来,我们有时与老张太太唠嗑说起,她自己家的孩子有哑巴的,还有个傻儿子,后来被车撞死了。她说,她是妇女主任,也不想生那么多孩子了。可又没有办法,吃了些避孕药,有时也拿不准,就会怀孕的,孩子多,出麻疹时也看护不好,当时还没有政策让她们去计划生育,去结育的。因此,村里的哑巴,残疾人多啊,

也有的人说,自己这辈子干坏事了,有下一代儿女有聋哑的,可老张太太一家人都是善良的人啊。就连我的最小的弟弟也是个哑巴啊。母亲也觉得在人前低人一头似的。可她们有什么错?我的父母也是个善良的人啊。

后来,才懂得,原来,那时候的科学不先进,又没有学会优生优育的方法。乱吃的避孕药,有的药物不科学,又有很多孩子打针打了麻痹。

命运已经如此,他们也是个生命,都是些残疾人。他们也不想自己的命运是个残疾人吧,如果,父母亲不爱他们,如果他们的亲人不爱他们,他们又怎么能存活下来啊。

老张太太是爱她的女儿的。不想让她的女儿受一点委屈的。她当时是托村书记给问的。姚小鬼后来也答应了。决定娶了哑巴过门。老张太太让他把两家的栅栏打开,方便出入,她怕姚小鬼虐待自己的女儿,姚小鬼同意了。

这些事情都是听村里人说的。

老张太太的哑巴,可也不是好惹的,哑巴也有倔脾气的。而且发起火来,脾气是很吓人的。姚小鬼想尽办法想治服哑巴女。可最后还是被哑巴给治服了他。姚小鬼在外面可是崴风大了,小个子不高,一个小矮人,走路很快,像小跑似的,干活更是快手。可一到了家里就得听媳妇的了。哑巴有时发火时,就不给他做饭吃,有时还摔东西,姚小鬼可就是特别爱惜和心疼自己家里的锅碗瓢盆的。最怕哑巴砸东西了。

后来,哑巴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姚二和姚三,两个孩子个头不高,都像姚江,长大后都是结实的庄稼汉子。

姚小鬼爱闹笑话,每天里嘻嘻哈哈,总爱与人开玩笑,

有一回,我听父亲回来说,姚小鬼因闹笑话被村里的妇女“老三闲,”给灌了满嘴的马尿。

说是,他领着大伙去铲地,有男劳力也有妇女。村里李红宝的妻子都叫她老三闲,她是个男人婆,能说能骂又能干活的手,干庄稼活她是不服男人的。男人扶犁的活,她都会干,她们家也是后来与我们一起搬进这个村里的农户,也是从北阳村搬来的。她们公婆也是山东来的,与我们家还是老乡。老李头娶这三儿媳妇时,他们先在镇里住着,后来村里有了房子才搬过来的。

姚小鬼碰到了对手,他们那天是看铲地谁先到头。如果落后的就喝马尿。而且,姚小鬼还发誓说,从此后领头的人,领大伙干活的人就让位置。最后,姚小鬼输了,村民们也验了他们两个干的活。都是很不错的。老三闲李红宝的媳妇得胜了。姚小鬼喝了马尿,村民们都取笑他,“小鬼,马尿好喝吗”,他也不生气,说“好喝,很解渴”。

就是开玩笑而已,老三闲还是让姚小鬼领大伙干活的,可那个哑巴媳妇听说了这件事情后,那天姚小鬼回家后被守哑巴的折磨了。不让他吃饭,还骂他,也不让他入床睡觉,姚小鬼可有的气受了。

可姚小鬼爱闹笑话的毛病还是不改的,有一次帮队长家里打井,就与村里的刘大锁子闹笑话,两个人闹着玩,一不小心还把大锁子的手给挤坏了。没办法,去医院包扎了,这回大锁子媳妇不乐意了,让姚江赔了些医药费,搞的两家关系有点生熟了些。

在姚小鬼眼里,那都不是个事,他是很乐观又不计仇的人,他很爱生产队的一切的。

有一年,天下大雨,一连几天雨天,下得人心烦烦的,正是秋天的时候,生产队的附近深水泡子里沤着很多麻杆。大水来了,附近水库里的水也漾了出来,附近的地都被淹了。可那些麻杆都漂出来了,队长派社员们去救,姚小鬼第一个跑到了前头,社员们在大水里站了很长时间,姚小鬼也好悬被水淹死的。那次大雨,很大很大的,庄稼减产不说,很多社员都落个腿疼的毛病,我的二叔后来腿就风湿了。干起活来,有时就腿疼。姚小鬼也捡了条命回来。他的腿也落下的风湿的毛病,后来他在夏天里都穿着绒裤。怕腿疼。

大水过后,麻杆保住了,社员们后来又加固了水库,如今,村子里后面的水库是很艰固结实的了。水库上面都能跑车了。有了通往别村的路了。

我念高中的时候,村里就开始分单干,把地分到户了。家家都分了些大田地和一部菜园里的地。

有了自己分的地,农民干活就更卖力气了,一切都得拼命干活了。有手艺的人,脑袋好,聪明的人就吃香了。大家都得去向他寻问技术了。姚小鬼忙得很,干着自己家里的活,有时还得帮别人传传种地的经验。哪个地块是重茬了。该种什么庄稼了。都得去寻问他,我的父亲也常约姚小鬼来家里吃饭,与他探寻种地的经验。我常把他叫姚叔,他也很喜欢我。

到了他的大儿子想找对象的年龄了。姚小鬼算计着给他儿子找媳妇了。他很看好了我,与我父亲也提起,说,“大姑娘还念书那,什么时候毕业,给我做儿媳妇,叔叔一不会亏了你的,”我只是对他笑笑。我的父亲也只是当他说句玩笑,也没有表态。

我还在念书,姚小鬼家的大脑袋也学了些木工活,可也不算是成手,有时也帮家里干农活。我们很少见面。听村里人说,大脑袋有个鼻炎毛病,说话急了,鼻子就发出吭吭声,他的姐姐嫁到外村了。也很少回家一次。

念高中的时候,我的眼睛有些近视了。放学回家时,有时带着眼镜,村里人看见我戴着镜子,就指手画脚的被地里议论我了,那时村里念书的有我还有一个女孩,她也戴着眼镜,可她是天生的近视,小学的时候。她就戴眼镜,我是念高中时才戴眼镜的。村里人那时还不太重视学习的,孩子不念书就下来干活吧,女孩子就早早的找个对象嫁人算了。可如果念书,都是被村里人笑话的。

后来,村里人才把学业当回事了,特别是现在,家每户都一个孩子居多,家长都陪着孩子去念书了,来回接送的,只要孩子愿意学习,父母什么要求都会满足孩子的。而且,现在的学习环境,条件比我们那时候好上千倍万倍啊。

我没有考上大学,也只能有时下地干活了。村民们有时看见我戴个眼镜去地里干活,都笑话我,被地里说我“看大付家里的大丫头上地里干活,拿个锄头,草没有锄掉,苗恐怕都被锄掉了吧”。不论村里人如何说我,我还是照样干我们活的。

姚小鬼也看见我下地干活了,也听到了村里人的议论,他心里盘算着,不敢来我们家提亲了。真的怕我成了村里人说的那个样子。他不来提亲了。就让别人给他儿子介绍对象,偏巧有人给他儿子介绍附近小八队一个农户家的女孩。那个女孩比大脑袋大三岁。他家的大脑袋比我大两岁。我属蛇。他属兔的。他娶的媳妇比他大三岁。

姚小鬼听说,女大三抱金砖的说法,同意这门婚事。可心里算计着不想花钱娶媳妇。因为,他还有两个儿子,都等用钱啊。每次,那个女孩来家里,他都不想让女孩子回去,想让他的儿子先斩后奏一回,想让那个女孩有了孩子在结婚。可姚小鬼子算盘落空了。那个女孩子家是个更精明的人。订了婚就不来他家了,而且催着小鬼家里结婚,还要了彩礼八千,还得有房子和地种。最后没有办法,如果这些达不到,就不结婚。先过的钱也不给他家了。姚小鬼只能听了。给他的大儿子把房子腾出来了,他们在村子的东头又买了三间别人已经搬走了的房子。而且,房子还给他儿子换了瓦盖。装修了一番。他的大儿子结婚了。这一切都是她的大儿媳妇算计好的。他大儿媳妇也知道,他儿子有个哑巴继母,怕以后分家产不好讲话吧。姚小鬼最后也让他的大儿子满足了心愿。结婚后就分出去自己过日子了。

人往往就是这样的,人算不如天算啊,姚小鬼是个很精明的人,可心眼都用在算计自己家人上面了。有些钱是该花的,你有时少花一分钱都办不成事啊

我后来去地里干活,有时在村口也能碰见大脑袋,他看见我总是说,“没有想到啊,你还真的很能干。”我说“是吗,当初你怎么没看好我那,因为我是个戴眼镜的人吗”?他不回答,总是笑笑。

后来,我听说,他的媳妇对他很严,他手里一分钱也没有,他媳妇不给他钱花,大脑袋被他媳妇管得服服帖帖的。

姚小鬼在给他二儿子娶媳妇时没有花多少钱,姚二的媳妇是外地农村的,媳妇个头不高,结婚后给他生个儿子,他媳妇也常去市场上卖菜。姚小鬼家里也种大棚菜,大棚里的菜能早早上市,能卖上好的价钱。他的两个儿子都是能干活的人,家里买了四轮车,种着地,在村里也属于富户了。

生活中有些事情是不都随人愿的。他的二儿媳妇三十岁那年就有病了。找了很多村里的大仙给看,大仙们都说是治不好的病。后来到医院看看,查查是肝癌晚期了。他花尽家里的积蓄给他二儿媳妇看病。可黄泉路上无老少啊。他的二儿媳妇最后还是走了,留下了一个小孙子。那年孩子才五岁,就没有妈了。

村子里的人都为之挽惜。也都去他家里安慰他们父子。

姚小鬼年青的时候,就经历了伤妻之痛,如今,又看到他的儿媳妇死了。他是很难受的,可最伤心难过的是他家里的姚二,他的儿子好长时间都不去地的干活了,只在家里沉闷着。他失去了亲人,一个陪伴他生活了几年的妻子,就这样一场病夺走了她的生命,也夺走了他今生的希望。

姚小鬼还是很刚强的,接下来就是看护小的,还要开导姚二,让姚二从痛苦的精神状态中转变回来。

一个痛苦中的人,任凭谁劝都是劝皮劝不了瓤的。一切得随着时间的流失来涮去一切痛苦吧。

时间是最好的安慰剂,它能让人的大脑沉淀,也能让人的大脑重新醒过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姚二他自己的情绪变得好了起来,有时可以看到他在村口送他的孩子去上学了。

死了的人离我们而去了。可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着,继续的走着属于自己的那份人生的路。

生活和日子已经运转到了九十年和二零零几年了,新的时代,新的的岁月开始了。人们都在忙碌着挣钱,多赚点钱过上好日子。种菜,种地的。到工厂里干零活打工的,人人都不闲着了。家里的女孩子,妇女都可以去打工,在饭店里,工厂里,挣到钱了,男人,女人都可以为好日子,好的生活去努力去拼搏了。农村的日子,生活真的是在满怀希望的进行着。

村里的有户卖菜的女儿看好了姚三,小姚三也喜欢那个女孩子。他们私底下处对象了。可姚小鬼还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也不想主动的去提亲,那个女孩也常与我的母亲蹲市场卖菜。后来,那个女孩都怀了孕了。最后,我的母亲出头来做媒,去小鬼家谈两个孩子的婚事。那个女方家里要五万块钱做礼金,还有房子。

姚小鬼不同意,又不答应。两家又僵硬着,我的母亲又出面劝说,念在女孩已经怀孕了。怎么的也得娶了啊。要点彩礼钱也是给女方个面子啊。可姚小鬼说,那彩礼是被女孩家里要去了。留着给她的弟弟娶媳妇用了。女孩子也什么没有带回来啊。

可我母亲说,给你带回来了一个大孙子,你该满意了吧。

小鬼知道了姚三媳妇已经怀孕的事情。后来,就借了些钱,把他三儿子的婚事办成了。

过后结婚不久,他三儿媳妇给他生了个孙子,他又添了个大孙子。他这三个儿子生的都是男孩。他高兴的不得了。村里人对他说“老姚头,这回你更得拼命的干了,”他说“为了我的孙子们,我要干到八十岁,”

如今,村里年龄大的老人中,属姚小鬼和我的父亲了。他们两个都是孙男子女一大帮的人了。可他们还在忙碌着,他们都是村子里最闲不住的人啊!

像姚小鬼这样能干而又经打细算的农民,我的家乡有很多很多,他们的故事说都说不完。

我们的农村正是有着这些朴实能干的人在持守着家园,在经心看护着家园和经心经营着那片土地,才让农村的土地更富有,才能让生长在土地上的农民更快乐和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