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波三折

晚上，苏丽回到宿舍，看见刘惠和朱飞飞在客厅张开血盆大口笑得正欢，而电视剧里一对情侣却哭得稀里哗啦，场面有点诡异。

“丽丽，快来听听二师兄今天的奇遇！”朱飞飞乐呵呵地倒了一杯果汁递给苏丽，“二师兄要感谢你！昨晚你抱着心碎的二师兄，说什么‘天灵灵地灵灵，二师兄出门遇贵人’，还记得不？”

“真遇到贵人啦？”苏丽不信，哪有那么巧的事？

“今天上午去面试，碰到一男生问我怎么找不到春祥路588号？你知道有些街道编号有点变态，十字路口，这边是586，那边是590，588号好像被谁吃掉了一样。男生从外地坐高铁来上海面试，找不到公司急得团团转。大概是老街改造吧，588号就被移到了586后面，而偏偏586号呢，又是一个幢带花园那种很大的楼，一般人的确很难找到。正好你二师兄也是去那儿面试，就带着他一起去咯。”

苏丽：“他干嘛不用地图搜索一下？真笨。”

刘惠屈指在苏丽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鄙视道：“笨的人是你好吗？！要我是男人，见了二师兄这等国色天香的美人儿，也要想法设法搭讪呀。”

“是吗？是真的吗？”朱飞飞扒拉里几下头发，做作地眨了几下小眼，自豪道，“没想到你二师兄姿色不减当年啊。”

朱飞飞在上大学那会儿，就是整个宿舍的萌宝宝、开心果。当时很多同学私底下说，飞飞长得像某个吃酸辣粉的喜剧演员。

苏丽笑：“二师兄美得惊天地泣鬼神。你要面试时放电呀，咱宿舍都老人家了，注意省电。对了，那男生后来有没有约你？”

“唉，你二师兄岂是那种用美色找工作的人，自然是正儿八经地去面试。说来就气，明明是我带他去的，没想到，他当场就签约了，你二师兄我呢，还要回来等消息。不过，我要了男生的微信，说要向他请教面试成功的葵花宝典。男生不仅给了，还请你二师兄吃饭。你看，二师兄今天省了一顿饭钱，是不是出门遇贵人？”

“哈哈哈——！”

三只“小猪”正在笑得欢，门铃响了。

是苏丽的快递。

温少勋的电话也打了过来，说他给苏丽网购了一双驼色的UGG雪地靴，提醒她查收。

朱飞飞听说是UGG，早已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包裹。

“收到了，很漂亮。我冬天有鞋子的，别浪费钱，不是要存钱买房吗？”苏丽甜蜜地责备道。

温少勋在那头嗤嗤地笑：“明年一定能买房，保证不让你睡大马路。你那边是老区，宿舍朝向不好，冬天特别阴冷，可别冻着了。”

苏丽心里暖暖的，嘴甜：“知道啦，谢谢少勋哥哥！少勋哥哥也要照顾好自己，别太辛苦了！”

朱飞飞拉着准备回去睡觉的刘惠不放，佯装可怜：“阿惠你来评评理，我一个单身狗，每天都要被他们虐待，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刘惠笑着推开几乎挂在自己身上的朱飞飞，建议道：“赶紧找一个，反杀呀。”

苏丽求饶道：“好了好了，二师兄，UGG你先穿，可以了吧？”

苏丽在大二那年家道中落，对她的打击很大，但因为有了体贴的男友和乐观的飞飞，让她很快适应了家庭变故。她和飞飞身高差不多，两人常常换穿对方的衣服、鞋子，这样就等于每人都拥有2个衣柜了。

“哈哈哈！就等你这句话！”朱飞飞立即将UGG穿上，冲回自己房间，把门关得死死的，生怕苏丽反悔收回UGG似的。

苏丽和刘惠望着幼稚的飞飞，相视而笑，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上午，第一名总助候选人黄女士如约而至，苏丽先领着她去小会议室填写应聘申请表。等黄女士填写完表格后，苏丽和她聊了十来分钟，问了几个提前准备好的问题，黄女士都能对答如流。苏丽对她非常满意，便让她等总经理来亲自面试。

黄女士刚离职不久，在生物制药行业工作了近20年，做过生物分析员、医药代表、临床研究项目经理以及近10年的总助工作。

高科技公司、类似行业、同类型岗位且工作经验丰富，这回总没问题了吧？如果像这样的候选人江一霆都看不上，简历库里真找不到更比配的应聘者了。

可是江一霆过去两三分钟后便转了回来，经过苏丽办公桌时，用手指重重戳了一下桌面。

苏丽赶紧拿着小本本跟了进去。

江一霆：“黄女士所在公司创始人是董事长兼总经理，下面有董秘和总助两个岗位，所以黄女士这个总助，相当于你目前的情况，工作内容偏行政事务，主要是协调处理内部一些鸡毛蒜皮的杂活，她不是我要找的人。”

趁江一霆看向电脑的时间，苏丽阴阳怪气无声地学他的话：“和你一样，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杂活，不是我要找的人。”

太瞧不起人了。

江一霆抬眸，苏丽早已藏好脸上不满的情绪，虚心请教道：“可她写在总助那一栏的工作经验，有‘协助总经理治理公司’，还要负责‘公司管理制度的制定与修订’，这哪里是鸡毛蒜皮的杂活？”

江一霆：“这是她为了迎合应聘，把董秘的工作内容写成自己的。”

原来，面试时江一霆从组织架构角度，三言两语就让黄女士露了馅。

苏丽惋惜道：“就算黄女士没有战略层面的工作经验，也不能说她做不好呀，毕竟工作经验那么丰富。”

江一霆冷笑：“我这儿不是培训机构。以后你筛选的简历，让章经理初试，我复试。”

苏丽推荐的第二位候选人，初试时直接被章经理否定，没机会进入到复试阶段。

下午市场部的绩效工作会议，苏丽听说历总要来，心里直打鼓，不愿意见他。昨天历总当她面说“新助手太差了，让她马上走人”，苏丽现在完全拉不下脸面，去见那位眼如寒剑眉如飞鹰的胖老头。

幸运的是，公司外聘的国际专家来沪开会，江一霆安排苏丽去机场接老专家。

苏丽闻言笑开了花，压在心里的重担也瞬间卸下。她转身离开江一霆办公室时，听见他讽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历总说几句就受不了？在职场上最重要的不是面子，是生存，是活下去。”

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苏丽背地里做了个鬼脸，说得有理，但现在因为不需要见历总，她到底还是松了口气。

安顿好老专家后，苏丽赶回公司。

会议室空无一人，江总和历总都不在，她猜想江总可能开车送历总去机场了。好了好了，那个让她胆战心惊的胖老头终于走了，而且老爷子好像也没有强行开除她的意思哦。

终于又躲过一劫。

这时，小贾电话通知苏丽开会。

公司十周年大庆即将到来，这个活动本来应该由总助牵头，带领各部门共同完成。但苏丽资历太浅，对公司的历史也不了解，承担不了如此重任。江一霆便指派人事部章经理负责，苏丽全面协助。

江一霆没来，在章经理的带领下，各部门负责人激烈讨论十周年庆典的经费预算、活动内容等环节，苏丽作会议纪要。

下班时间到了。

苏丽吃了碗泡面，准备加班。

她把下午庆典活动讨论结果整理好，邮件发给与会人员，并抄送江总和章经理。接下来，她全力以赴地筛选总助候选人。

虽然才上了三天班，但苏丽觉得自己还是学到了很多东西：公司文化、组织架构、岗位职责等，也认识到高层岗位对组织协调能力和沟通能力要求很高，像章经理那样把各部门召集在一起组织讨论，像项薇那样在一群大佬堆里谈笑风生应付自如……她现在差得太远。

历总说她不行，完全达不到公司总助岗位要求——老先生说的是实话。

不生气，要争气。

苏丽给自己制定的职业规划是工作几年后自主创业，现在她看到了差距所在，便在心里默默地鼓励自己：不断寻找机会，努力提升自己，苏丽同学加油啊。

结合这两天江总和章经理对应聘者的点评，苏丽提炼出总助岗位的核心要求和面试要点，但凡看到合适的简历，便立即电话过去询问对方是否可以电话面试？

候选人都是职场老手，不管是在失业状态还是想跳槽，大多都愿意接受电话初步筛选，尤其是在职人员，下班后接听面试电话，正好可以避开老板和同事的“监听”。

加班期间，“三只小猪”室友群和男友温少勋都先后提醒她早点回家。

江一霆送历总去机场后返回办公室放笔记本电脑，见苏丽在里面加班，心里“呵”了一声。

历总说她差，小姑娘还真杠上了，想努力证明自己。虽然目前能力一般，但不是那种眼高手低的大学生毕业生，还可以调教。

晚上10点，苏丽电话面试了十来人后，才终于筛选到1位满意的总助候选人，她把候选人的电子简历发给章经理后，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温少勋的电话来了。

他说他在启源基因的大门口等她。

温少勋不放心苏丽，自己加班结束后急忙开车赶过来接她。

苏丽走出公司大门，见男友站在一棵桂花树下玩手机等她。

男孩身材颀长，黑长裤白衬衫，简单干净。

两人在一起两年了，男孩陪她渡过了家庭变故，陪她从学校到职场，陪她走过了两年的春夏秋冬。

“少勋哥，谢谢你来接我！”苏丽扑进男孩怀里，撒娇地拱来拱去，把他整齐的白衬衫弄得皱巴巴的。

温少勋揽着女友的小蛮腰，笑呵呵地看着她，等她闹够了才说：“路上买了些你喜欢吃的口水鸡，走，回家。”

“少勋哥，你真好。”

苏丽突然鼻子酸酸的。

偌大的上海，冷硬的水泥森林，有个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的人，真的好幸福。

月光如水，桂花飘香，霓虹灯在夜晚如花绽放……

启源基因（上海）公司。

昨晚苏丽加班筛选的那名候选人，章经理面试后非常满意，可江一霆一大早临时飞去了BJ，据说是集团那边有紧急任务。鉴于江一霆的归期不定，总助候选人的复试只好暂时推迟。

江一霆电话苏丽，让她取消周五的机票，同时让苏丽不用参加BJ“国际科技产业博览会”，但技术和市场部的工作按原计划进行。

当天，从集团传来两条爆炸消息，第一条便是集团两位联合创始人闹离婚，第二条与第一条相关，是闹离婚的两位创始人打算出售启源基因（上海）分公司——据说最有可能收购成功的买家，正是启源基因最大的竞争对手——海正集团。

鉴于前段时间集团HR为上述消息专门发过红头文件，让大家不要相信谣言，更不能以讹传讹。所以，很多员工对集团传来的两条消息半信半疑，但随着在BJ参加“国际科技产业博览会”的技术部和市场部同事，陆续把确认的消息传回上海，再加上启源集团联合创始人闹离婚的消息，连接几天在热搜、微博、朋友圈、还有几大著名公众媒体里传播，持续发酵。

铁证如山，没法让人不信了。

启源基因管理人员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员工们也人心惶惶。

对很多启源人来说，被昔日竞争对手海正收购并不是他们喜欢的归宿。

苏丽本是人事部的人，临时被抽调来总经办，现在因为公司去向不明，章经理指示暂停招聘总助，然后……然后苏丽就被“悬”在了总经办，章经理仍然把她当临时总助，不给她分配工作任务，而江一霆又好像把她忘了似的，一连几天没有任何指示。

苏丽觉得江一霆作为分公司总理，不可能不知道总部那边的动态，尤其是像联合创始人离婚和启源基因将要被出售这种大事，他不可能不知道，但作为分公司掌舵人，为了稳定大局，他必须要装出一副什么都不会发生的样子给下属看。

说不定总助招聘这事儿，他根本就没怎么上心，免得耽误了人家高端人才。像她苏丽这种小不拉子，放在总助岗位上临时帮忙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杂活，谈不上什么耽误。

还有集团的历老头，来上海这边视察工作，不仅认真听取了市场部的绩效工作汇报，还试图把她换掉，搞得他好像完全不知道上海分公司要被出售似的。

不露声色，都藏得很深。

现在，不是要不要招聘总助的问题，而是她这种被遗弃的“悬浮”状态，可能要持续到总部对启源基因有明确安排以后了。

苏丽万万没想到，她躲过了江一霆的“报复”，躲过了钦差大臣的驱逐，现在却面临着公司即将被竞争对手收购的局面。

公司前途未卜，她的未来也风雨飘摇。

苏丽觉得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呢？职场之路一波三折，命运多舛。

为了抓紧时间在启源这种行业大佬里多学点本领，苏丽私底下帮小贾完成一部分工作，小贾高兴得不得了，卖力地教了她好多人事工作要领。

就在启源基因后方士气低迷时，前方却捷报频传：在BJ博览会上，总经理江一霆带领市场部和技术部的同事们，陆续签下了近20家产品代理商和合作机构，碾压海正集团的基因检测事业部。

明明是启源基因盈利能力更强，却偏偏被传要被行业老二收购，你说气不气人。

苏丽还听说，项薇被鲁怀鹏臭骂了一顿，气得差点吐血。

苏丽对项薇的去向没有感到惊讶，因为她前几天参加行业大佬的饭局就知道这事了。

很多员工把启源基因被海正集团盯上的倒霉事儿，不约而同地归咎到项薇身上。大家同仇敌忾地指责她，暗地里骂她是可耻的“叛徒”。

因为江一霆不在，苏丽渐渐和基层员工打成一片。她从这些员工愤怒的谴责声中，终于弄明白项薇离职的真正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