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的荣耀:拖雷家族(上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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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亡命天涯

花剌子模国王摩诃末因狂妄自大,在部将亦纳勒术血洗四百五十名蒙古商人后,没有及时采取补救措施,又破罐子破摔,继续斩杀前来交涉的使者,最终招来一场灭国之灾。当成吉思汗自率一支虎狼之师压境时,摩诃末原先那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姿态不见了,吓得胆战心惊、魂飞魄散。当闻知蒙军兵犯花剌子模国旧都不花剌城时,尚未与蒙军对垒,便率众弃城仓皇而逃,惶然如丧家之犬。

国王摩诃末逃出不花剌城,带着三个儿子、几名妃嫔和部分心腹,一路向南阿姆河方向逃窜。他们渡过阿姆河后,发现了奉命前来追击的哲别率领着蒙军轻骑的身影出现在河对岸,正准备渡河。

花剌子模士兵见状,吓得抱头鼠窜,随身携带的军需物资洒落一地,几万主力如惊弓的鸟雀般迅速逃离,留在摩诃末身边的兵力越来越少。加上不花剌、撒马耳干城失陷的消息纷至沓来,惊闻蒙军暴行的摩诃末如丧考妣,禁不住蹲在地上号啕大哭。动摇军心后,一些王侯、贵族又各自领兵弃他而去。摩诃末在亡命天涯的途中,孤独如影相随。

哲别率领蒙军横渡阿姆河时,没有船,以牛皮作舟,树枝作桨,把军械服装藏于其中,扎紧牛皮口,然后系于身,手捉马尾或马鬃,随马游泳渡河。随后,哲别一军影子般沿着摩诃末逃跑的踪影穷追不舍,即便躲入山林,越过山谷,也像旋风般追逐过去。蒙军志在必得的气势,使摩诃末惊魂未定,昼夜逃窜不止,不敢在一个地方长时间滞留。

某晚,正沿着阿姆河躲避着哲别轻骑围剿的摩诃末,突然发现速不台率领的第二支追击队伍又出现在河对岸,隔河相望。夜色中,速不台命每位将士点燃三支火把,在阿姆河滩上来回游弋。

只见阿姆河对岸人影绰绰,星星点点的火把犹如盛夏夜幕上漫天繁星,把夜色下的阿姆河面辉映得流光溢彩。犹如惊弓之鸟的摩诃末误以为成吉思汗亲率大军已到,连夜向南巴里黑方向逃窜。抵达巴里黑之后,他担心被蒙军所俘获,又奔向呼罗珊,呼罗珊又称“霍拉桑”,意为“太阳升起的地方”,这里山河绮丽,景色销魂,但摩诃末无福消受如此美景,他在这里喘息未定,又被追杀的蒙古铁骑的喊杀声吓破了胆,只好继续逃到尼沙布尔。

哲别、速不台率领三万蒙军精骑,紧紧咬住摩诃末的尾巴不放。为保证蒙军顺利把摩诃末缉拿归案,成吉思汗还特意颁布一份用畏兀儿文字书写的公告,一式多份,由他们沿途张贴和交予地方守军。公告如下:

各地守将、领主和百姓须知,天已命朕主此天下从东至西的大帝国。凡臣服于朕者均可幸免于难,凡胆敢抵抗朕之大军者,连同妻儿老小及全体属民,悉将成为刀下之鬼。

尽管手持生杀予夺大权,为避免在追击途中耽误时间,哲别、速不台率领的蒙军并没有攻城略地。沿途只掳掠必需的良马、牲口和粮食,不恋战围城,因为成吉思汗派给他们一件要事去办,就是要追杀摩诃末。

追逐途中,成吉思汗的女婿脱忽察儿经受不住财物的诱惑,竟然以身试法,大肆劫掠财物,被成吉思汗撤职。

大军经过巴里黑时,受到该城知名人士敬献礼物,而没有去城内骚扰,很快率军西进。越过呼罗珊,经今伊朗、伊拉克境内,追到祃桚答而(伊朗里海南岸省名)境内。当他们获悉国王摩诃末的母后秃儿罕可敦带着嫔妃、王子和后宫也逃到祃桚答而境内的哈伦堡时,他们立即分兵围困哈伦堡,主力则继续追击摩诃末。

哈伦堡置身于群山沟壑之中,林茂溪深,荫翳蔽天,易守难攻。因为哈伦堡所处的山中,平时阴雨连绵,比较容易得水,所以居民平时都没有储藏水源的习惯。为了迫使秃儿罕可敦一行尽快投降,哈伦堡被围困的蒙军切断了水源,加上一连几个月滴雨未下,居民口渴难耐,迫使秃儿罕可敦向蒙军献堡投降。

投降的翌日,突然天降甘霖,众人皆感叹不已,哈伦堡的沦陷实属天意。

随后,蒙军将摩诃末的母后、妻子、女儿、孙子悉数拿获后,送至成吉思汗的汗帐前,听候发落。成吉思汗赦免了秃儿罕可敦的死罪,将其幼孙全部杀死,四个女儿分别嫁给从前被杀的商人之子和察合台等人。秃儿罕可敦后来被成吉思汗带回蒙古草原,直到1233年在哈拉和林去世。

摩诃末在与日俱增的恐慌中逃到西北的可疾云。在那里,他的一名唤作鲁克那丁的儿子,集结三万人马。倘若摩诃末尚能指挥这三万人马进行反扑,是极有可能击溃追击的蒙军的。然而,摩诃末又放弃了最后一次反攻的机会,带着诸子、妃嫔和心腹跑到可疾云西面的诸堡去避难。

在路上,摩诃末与跟踪而来的小股蒙军狭路相逢。所幸有惊无险,这一支陆续开过来的蒙军,并未认出迎面疲惫而来的是一直追击的摩诃末的队伍,把他们当成一支普通的花剌子模兵马。蒙军向对方射了几箭,射伤了摩诃末负重的马匹。魂飞魄散的摩诃末策马疾驰而去,才避免被蒙军生擒活捉。

无论摩诃末辗转到何地,都始终摆脱不了被蒙军追杀的厄运。他觉得陆地上遍布蒙军骑兵追逐的身影,没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安身之地。最后,逃至临终前的藏身之地——宽田吉思海(今天里海)的阿必思浑岛上。哲别和速不台追至海边,因为没有摆渡的船只,只得兵分两路,沿宽田吉思海的海岸包抄过去。

站在宽田吉思海边,国王摩诃末看着跟随自己逃出来的将士,死的死,逃的逃,此时仅剩下几位贴身侍卫。痛恨自己当初不听从长子札兰丁的建议,一味地逃跑,竟然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心情沮丧到极点。遥想当年大权在握时锦衣玉食,香车宝马,出行则众护卫开道,场面是何等的风光无限;如今他衣衫褴褛,亡命天涯,有何颜面再去面对被蒙军蹂躏的臣子、属民和妃子啊。他绝对没想到,在他生命中最后的日子里,失去了权力,失去了快乐,失去了自由。

当哈伦堡沦陷的消息传至宽田吉思海的小岛上时,摩诃末得知嫔妃遭受凌辱,几个儿子被蒙军斩杀,母后在异族的政权下沦为俘虏,他昔日把酒言欢的皇室沦为一片废墟,急火攻心之后突然变得神智错乱起来,行为狂躁,表情狰狞可怖,胡言乱语,不思饮食,且对随身侍卫都深感恐惧。又闻听哲别、速不台正督促工匠建造船只,准备起锚渡海围攻小岛,他的精神防线彻底崩溃了。

摩诃末年岁已大,加上连惊带吓,而阿必思浑岛上的饮居条件十分恶劣,这个平时锦衣玉食的国王不久便患上了肋膜炎,一病不起。

花剌子模国王摩诃末持续高烧,病情日益严重,茶饭不进,预感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一日,他从昏迷中醒来,连忙把一路相随的几个儿子和几位大臣召至身边,流着眼泪把传国宝剑系在札兰丁的腰间,悲戚地说:“非札兰丁不足以复国!”

在风烛残年的最后关头,摩诃末是否为自己当初的狂妄自大愚蠢颟顸而悔恨终生,给国家与臣民造成的巨大损失而哀痛欲绝?呜呼哀哉,不得而知。

接受了传国宝剑,等于继承了花剌子模国的王位。新上任的花剌子模国王札兰丁叩头流血,发誓重振雄风,为父王和皇室成员报仇。札兰丁身材低矮,面容黝黑,却膂力过人,骁勇善战,在危难之际,被老花剌子模国王摩诃末立为继承人。

1220年十二月,一个阴寒的冬夜,摩诃末忧愤而死。仓促之间没有送老衣装殓,只用他的旧衣简单包裹一下便草草埋葬。其实,值得庆幸的是摩诃末没有死在蒙军弯刀之下,得以保全尸身。

老国王摩诃末病故后,一路苦苦循迹前来的名将帖木儿灭里也万念俱灰。其实,他耳闻目睹摩诃末一味逃跑的斑斑劣迹,知道亡国是迟早的事。他跋山涉水追随国王,只是要报答其知遇之恩。

虽在建国初期,摩诃末曾开疆拓土,但他遇敌不战而退的弊病,使蒙古人都鄙视他,这种胆怯懦弱的做派,在战史上竟然没给他留一席之地。倒是这个窝囊透顶的犬父有个英勇盖世的虎子,那就是札兰丁。札兰丁的身上洋溢着领袖智慧和军事才华,可以与成吉思汗帐前任何一位蒙军大将相媲美。

1221年初,新上任的花剌子模国王札兰丁率领着残余部众,和名将帖木儿灭里离开宽田吉思海,返回旧都玉龙杰赤(当时,术赤、察合台和窝阔台尚未征服该城)。黎民百姓看到新继位的国王札兰丁和诸王重返旧都,都欢呼雀跃,抗蒙热潮空前高涨。他改变摩诃末一味逃跑的做法,主动出击蒙军,并略有斩获。

札兰丁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甫一继位,立刻在玉龙杰赤城内组织全线抗蒙的复国运动。当时,城内集结着九万突厥康里部队,但军权却被牢牢地控制在前王储斡思剌黑及其后母等突厥、康里人手中。其后母想让自己的亲生儿子斡思剌思黑继承王位。摩诃末在世时,她便利用摩诃末对自己的宠爱,挑唆废掉札兰丁的储君之位,改立斡剌思黑为王储。

现在蒙古大军来犯,致使国王摩诃末狼狈逃窜,临死前废掉前王储斡思剌思黑,仓促间把札兰丁扶上王位,她自然是牵萦于心。加上札兰丁智勇双全,秉性刚毅,是花剌子模国上层的主战派,当然不甘心大权落入别人手中,事态延续下去对突厥、康里尤为不利。后母把札兰丁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以除之而后快。

另外,后母还担心札兰丁战胜蒙军后,再找自己算账。便趁札兰丁出城作战之际,伙同支持自己的将领发动宫廷政变,欲秘密派出心腹,去谋害札兰丁。身处险境的札兰丁探听到这一阴谋后,只带领三百余人,与帖木儿灭里一起,匆匆逃离玉龙杰赤城。

新国王札兰丁和名将帖木儿灭里离城而去,导致玉龙杰赤城有兵无将,虽说该城守军众志成城,与蒙军对峙八个月后,终于被皇储窝阔台放入阿姆河之水,淹没成一片废墟。

逃离玉龙杰赤后,札兰丁和帖木儿灭里向呼罗珊一带进发时,在奈撒一带与七百余名戍守沙漠南界的蒙军巡逻队酣然相遇。札兰丁毫不畏惧,发起主动出击,小试牛刀,打败蒙军,奔至你沙不儿。

随后,札兰丁的两个弟弟斡思剌黑和阿里逃出玉龙杰赤,一路追随札兰丁。第二天,在路上,他们遭遇被札兰丁打败的蒙军,全部人马被杀死。

札兰丁辗转你沙不儿,回到父王最初敕封给他的采邑哥疾宁。他现在是花剌子模的新国王,暂时以哥疾宁为国度,很快便稳住了国内动荡不安的局势,打开了局面。他以新国王的身份,招兵买马,收罗人心,继续进行轰轰烈烈的抗蒙运动。

其中,较大的一股兵力便是驻扎在哥疾宁的康里贵族阿明灭里率领五万人马来投,同时,另外一位大臣赛甫丁也率四万人马前来投奔札兰丁。数月之后,札兰丁很快招募近十万兵马。这支兵马一部分是突厥的雇佣军,一部分是阿富汗土著士卒。渐渐兵将云集,虽偏于一隅,但已成为牵制蒙军的一股新生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