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少庄主的追妻路
龙啸山庄大归大,构造并不复杂,余鱼摸了一两天也差不多弄清楚哪儿是哪儿了。
她特地留意了几个地方,一个是陆羽峰和方圆现在所在的“密室”,其实就是一间有门没窗户的偏僻屋子,只打了个小天窗透气儿,门一关,里头做什么都看不见。
密室门口,山庄弟子两人一组换班,日夜把守,看着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余鱼偷听他们聊天说陆羽峰这毒看样子还挺难解,现在就是靠方掌门用内力给压制住,就等白敢先去药老那里求来解药了,估计一来一回还要个十天半月。
另一个她比较关注的地方是陆夫人与人私会的那个百花园——可自从她和汪小溪被人发现偷听后,那里便没了动静,余鱼偷偷去探过一次,似乎已经人去屋空了。
除了这两个,还有一个地方引起了她的注意——东阆苑。
这地方名字挺别致的,却没什么特别的景致,只是几间素净屋子,看样子也是忙时用来招待客人的。
她之前在山庄里溜达时路过数回,时常看到个高个子丫鬟在里头扫院子,但在百花园事件之后这里突然上了几把将军锁,那丫鬟也不见了。
余鱼起疑,会不会是百花园那对夫妻藏身之处暴露,所以转移到这里来了?而且,这两人的身份亦十分可疑。
于是她有事没事就往这几个地方跑,企图查到一些线索,汪小溪笑她守株待兔。
余鱼偏不信邪,硬是熬了几天,结果一无所获,陆夫人照例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去送饭,并未见有进一步的动作,面上也看不出什么异常。
门口守卫的弟子每回也都会雷打不动地先验下毒,算是例行公事。
有一回陆夫人不高兴了,叉腰质问,“不让我见夫君的面也就罢了,送个饭还验验验的!连我你们都不放心?”
搞得那两个弟子很尴尬,“夫人,就是少庄主送饭也是要验的,您我们怎么敢不放心,主要是怕一时不察别人钻空子,方掌门吩咐说……”
“方掌门方掌门,”陆夫人冷笑着打断他们:“一个外人竟比当家主母说话还有力度了?停——甭跟我解释,就算结了亲家他也越不过我去,这山庄到底谁说了算?成,你们就照这么来!”
说罢也不给人辩解的机会,一甩帕子扭着腰走了,身后的两个丫鬟尽职尽责地替主子呸了几声,留下两个里外不是人的弟子面面相觑,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山庄弟子轮番堵在密室门口,陆夫人连门儿都摸不着,更别提接触陆盟主了,所以每回都免不了阴阳怪气地刺几句,脾气日渐暴躁,山庄弟子不敢回嘴,一味死忍。
——看陆夫人这气急败坏的样子,分明是心里有鬼。
余鱼观察了几天,有用的信息没得着什么,倒是陆夫人回回骂人令人大开眼界,因她骂的话都不重样,也不带脏字,诸如“脑子不用可以捐给厨房让李大厨做脑花”、“你的头只是用来增高的吗”等等……
余鱼安宽慰自己,不是白来,也算是勉强有所收获吧。
陆夫人找不到机会下手,陆盟主暂且安全,监察了几日,余鱼干脆也不去蹲点了。
这日难得地睡了个懒觉,正在梦中与周公相谈甚欢,突然有人推门而入,她就着被子一滚,先把自己包严实了,再睁眼一看——怜怜。
余鱼掀开被跳下床,“连门都不敲,吓死我了,怎么起那么早啊?”
怜怜看起来心情不大好:“快起来收拾下,陆离说要带咱们去庄外逛逛。”
余鱼一听顿时清醒了一半——什么情况?他爹在密室里都快捂发芽儿了,他竟然还有闲心去逛街!
到底是人性的泯灭还是亲情的沦丧?陆盟主这老婆孩子,一个个也太不正常了罢……
余鱼一边穿衣服一边问,“你不是讨厌他么,怎么还要跟他出去?”
“看在我爹和陆伯伯的份上,也不好太明显了。”怜怜皱眉。
您还不够明显吗?
余鱼心想,陆离多半只是想带怜怜单独出去培养一下感情,而不是她所说的要带“我们”出去,但怜怜显然不买账,陆离只得退而求其次带上他们这帮碍事儿精了。
门外,汪小溪背靠一棵大树,仰头看着日头感慨,“都快小半个时辰了,女人就是麻烦啊……”
陆离温和一笑,十分善解人意道:“姑娘家爱美,虽然麻烦了一点,打扮起来也赏心悦目。”
汪小溪正想说两个小臭丫头有什么赏心悦目的,就被人在肩膀上拍了一下,“又在说女人坏话!”
一回头,见余鱼穿了件杏黄色的衣裳,袖口叠了层薄花边,腰上系条墨绿色的细腰带,显得腰身更细了,垂下的丝绦随着她的动作一摆一摆的,十分灵动。
他不得不承认,这丫头穿什么都好看,明明身材就一般——汪小溪偷偷盯了她胸口一眼。
怜怜今天也脱下了暗青色的门服,换了一身浅粉色的广袖罗裙,娇娇可人,衬得小脸白里透红的。
汪小溪这时才有点儿赞同陆离的话了,赏心不好说,悦目是一定的。
可能怜怜打扮得太耀眼了,陆离不怎么敢正眼看她,转头对汪小溪道:“来了几天了,你们还没逛过定远城吧?今日我来尽尽地主之谊。”
其实这几人里,真正没逛过定远的也就余鱼一人,只不过大家都知道陆离的心思,没人戳穿他,一行人这就出了门。
大门口备好了山庄的马车,竟然是马管事亲自驾车,可见对此行的重视。
余鱼故意落后一步,问怜怜:“林大哥怎么没来?”
提起这个,怜怜有些不高兴:“谁知道他……说是闹肚子,什么时候闹不好,偏偏赶在这时候。”
余鱼想起来个事,“对了,林大哥给的安神香好用么?”
“好用,这几天睡得挺好,脸色也好多了,你看我是不是黑眼圈都没了……咦?”
怜怜反应过来,“你没用么?”
“哎——我哪儿有这个待遇啊。”余鱼故意叹了口气。
怜怜一听,勉力压住上扬的嘴角儿,强装严肃道:“那是你不需要,一个女孩子,身体壮得像头牛似的,别人想怜香惜玉都没有机会。”
汪小溪慢下一步,插嘴道:“不是猪么,怎么又变牛了?”
陆离亦好奇,“你们在说什么?”
怜怜立马收起笑容,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模样。
陆离尴尬,余鱼笑着替他解围,“没什么,听说定远城的手工簪子很有名,想去看看。”
陆离忙道,“没错,我知道一个老匠,手巧得很,雕工特别细致,一会儿我领你们去。”
上了马车,陆离和怜怜相对无言,一个喝着茶水,一个望着窗外。
余鱼发现,只要这两人凑在一起,尴尬就无时无刻不在,这样的一对儿,怎么可能成亲?
得亏汪小溪话多嘴碎,适当活跃活跃气氛,才不至于被人误会他们这是一辆拉木头疙瘩的货车。
大概是见怜怜的态度过于冷淡,这位少庄主大有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想法,出手大方得很,带着三人直奔定远城最大最气派的酒楼先预定了一桌豪华特色餐。
接着又马不停蹄地领几人去了一家当地最有名的珠宝首饰楼。
余鱼抬头一看牌匾,嚯——珠光宝气,这名字起得够直白的。
陆离很大气地对几人道:“不要客气,看中哪个随便挑就是了,我来付账。”
当然,这话主要是针对怜怜的,余鱼和汪小溪不过是沾光罢了。
余鱼觉得陆离这话一说出来,斯文俊秀的面上平白增添了几分暴发户的气质,她暗自摇头,像陆离这样有前途又出手阔绰的少主,应当也不缺姑娘喜欢,只是在怜怜这儿,恐怕是真没戏了。
珠光宝气这种档次的店,不是一般百姓买得起的,平日里客人不多,一个小伙计在柜台后撑着脸昏昏欲睡地偷懒。
冷不丁见几人走了过来,耳朵里又钻进了陆离的豪言壮语,顿时清醒了十分,又是看座又是沏茶的,忙活个不停,一边打量两位姑娘,一边陪笑道:“二位小姐选首饰啊?”
余鱼点头:“随便看看。”
小伙计那嘴就跟抹了蜜似的:“两位小姐生得可真是貌比天仙,不是凡间的颜色,也就咱们店的首饰能配得上,咱店最近进了几款耳坠儿,式样新,京城都还没有拿到样版,小姐您们看看?”
说着麻利地取出几个精致的木盒,打开小锁一一展示给她们看。
怜怜一看那精致的耳坠眼睛就亮了,陆离一直偷偷关注她呢,见状忙道:“喜欢就买下。”
汪小溪悠然地坐着喝茶,余鱼没有耳洞,对耳坠儿兴趣也不大,自顾自去二楼转。
没逛多会儿,一个伙计突然鬼鬼祟祟地招手叫住她。
余鱼会意,跟他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伙计左右看看,从袖中抖落出一个小盒,打开一瞧:一支低调古朴的黑玉簪子静静躺在绒布上。
余鱼一看就喜欢:“多少钱?”
伙计微微一笑,压低声音道,“姑娘好眼光啊,这古玉簪子特别难得……我悄悄儿给你说,是从养玉世家流出来的!不仅玉质好,还养人呢。”
赵家养的灵玉?余鱼来了兴致。
伙计见她果然感兴趣,笑道:“您也知道养玉世家都灭门多少年了,不再产新玉,原来这些玉的价格也就成了孤品,跟着水涨船高了,尤其这玉簪不仅样式美观,还有奇特的功效,所以……嘿嘿。”
余鱼睨他一眼,并不轻易上当:“既然不是普通的玉,怎么会流通出来?我听说那些值钱的玉都是要请的,而且百年请出来的只有五块,难不成你是其中的一个幸运儿?”
“这……”伙计一时语塞。
“我看你年纪也不大,赵家灭门那时候你出生了么?”
“不是我,是掌柜的……”
伙计额头流下一滴冷汗,这姑娘看着年纪不大,却不好糊弄啊。
“我知道了,你这玉来路不正!”
余鱼压低声音,“不会是你们掌柜的当年参与了灭门惨案顺来的吧?”
“姑娘说的哪里话!我们店可是在官府备了案正正经经做生意的,童叟无欺,假一赔十。”
伙计急了。
“那怎么不敢摆出柜台来卖?还暗自兜售?”
余鱼装模作样地叹口气,“既然是来路不明的黑货,我就吃点儿亏帮你处理了吧。”
伙计自作孽,原本打算狠赚她一笔,却被人黑吃黑了,只得苦着脸问道,“……姑娘能出多少?”
“六两六,买个吉利。”
伙计哭丧着脸:“这……太低了,掌柜的会骂死我的。”
“那就八两八。”
“还是少了些……”伙计揪着一张脸,痛心疾首道。
余鱼认真道:“要不,我去跟你们掌柜的说说?”
“不用了,我就能做得了主!”
伙计一听这话,赶忙就敲定了这笔买卖。开玩笑,这可是他私下偷偷收来的玉,想额外赚它一笔的,哪儿敢让掌柜的知道。八两八也算赚了,虽然赚的不多——见好就收吧,但到底还是不太甘心,暗自后悔不如卖给刚才那位肥头大耳的夫人了……
伙计接过银子,瘪着嘴给她包了起来。
这时汪小溪走过来,见伙计脸色难看,冲余鱼一挑眉,“搁这儿欺负弱小呢?”
余鱼把盒子塞进怀里,“哪有。你买什么东西了?”
“什么都没买,爷对这些不感兴趣。”
余鱼打量汪小溪,此人好像确实对穿戴的东西不甚在意,甚至从来没用过簪子,都是一根发带了事,颇有些江湖浪子的派头。
二人说着话下楼,怜怜选了两副耳坠儿,陆离抢着要付钱,被她冷脸拦下,硬是自己交了银子,陆离颇为无措地站在一边。
“我不想欠他的。”怜怜小声跟余鱼解释。
余鱼眼尖,一把捞过她手里的盒子,“不光因为这吧?”
怜怜手中一空,脑子也跟着空白了一瞬,等反应过来去抢,盒子已被余鱼手快地打开了,只见两对耳坠旁边,赫然是一块翠绿欲滴的玉佩。
怜怜真急了,死劲儿拧她的胳膊,“你快还给我!”
“哎呀!下狠手啊!”
余鱼揉着胳膊趁火打劫:“请我吃饭!要不……哼哼。”
“行行行,”怜怜抢回盒子,故作淡定,“林大哥平时对我很是照顾,礼尚往来,我只不过是想聊表谢意,你别多想。”
余鱼看了她半晌,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拖长声音道:“哦……原来你是买给林大哥的啊?”
怜怜一愣,看着余鱼施施然走开,懊悔的直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