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李青山
阳关城像是一条巨蟒盘踞在北周辽阔的西北平原上。
城池虽不大，地理位置却尤为重要。
阳关是北周的门户，北接匈奴、西抵西戎，往来众人有奇形异状，也有金发碧眼，虽在边关却异常热闹。
这一日，阳关西城门迎来了一位奇怪的人。
那人身着白衣青衫，倒骑一头驴子，肩膀抬着长剑，长剑青色的剑鞘之上镶嵌着几颗美玉，象征此剑非凡，长剑末端系着一枚青色酒葫芦，酒葫芦之上镌刻三个隶书小字“照无眠”。
那人斜仰在驴上，一只腿荡在空气中，额头高高仰起，一双豌豆大小的鼻孔，瞪着来往行人。
那人嘴里还念叨着：“长剑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来往行人不知这位少年患何疾症，但是从面相上看真是一位癫狂英俊的好少侠。
江湖里，酒必不可少，酒馆必不可少。
“小二，温二两热酒。”
“少侠就要二两吗？少侠一看就是江湖中人要不多来点？”
李青山斜仰在桌子上，一条腿架在板凳之上，那双好看的丹凤眼斜瞥酒倌儿。
“冲你这个江湖中人说得好，再来一钱！”
小二悻悻地回身打酒，这个少年是个疯子，不正眼看人不说，还摆着架子。
嘴里念念有词：“就这二两一钱的酒，一点也不像是江湖中人。”
李青山也不恼，摇头晃脑将嘴角含了许久的狗尾巴花扔下。
狗尾巴花嚼的时间长了还有些甜味，吐了倒也有些不舍。
不过江湖之大，怎么会找不到第二棵狗尾巴花。
这阳城不大，却是三教九流汇聚场所，李青山斜靠窗旁，看那街上来来往往的贩夫走卒。
“这金发碧眼之人，还真是奇怪异常呀！”
温好酒的小二，搭着毛巾摆好酒碗，按例送上佐酒小菜。
店里有规矩，只要有人喝酒，那就送上一碟花生米，或是一碟腌萝卜干。
这一碟正是佐酒最佳用物花生米。
只见每一颗花生米之上都均匀布满盐粒，入口之时不咸不淡唇齿留香。
“少侠是第一次来这西北边关吧？”
“正是！”
李青山不由的对这个酒倌小二高看一眼。
“少侠不知，我们这里虽然地处边关，却是交通贸易重镇，从暹罗西域那边过来的物资贸易一定要经过阳城，北边与匈奴人的牛羊贸易也是要从我们这里路过，那金发碧眼之人就是西域人氏来我大周做生意的。”
李青山淡淡掏出一点碎银子，放置桌上。
“赏。”
“得嘞，爷您慢慢享用。”
这人就是这样，李青山刚入店之时，只要二两温酒便被这打酒小二低看一眼，也因这一点碎银，转为称呼为“爷”。
不过这打酒小二倒也生的一颗七窍玲珑心肠，仍然是遵循店里规矩送出一碟佐酒小菜，面对李青山的不解，耐心给出解释。
这也是李青山赏他的一个原因，因为他该赏，李青山有钱，巨富！
二两小酒配上一碟小菜，听贩夫走卒讲一些夸大的故事，已经有些江湖意味了。
“苦心寺的伏魔禅师可以说是天下第一了！”
李青山本无兴致听那些假惺惺的故事，只想喝着二两温酒吃着小菜，过一会找根狗尾巴草叼着体验江湖，但是有四个字入了他的耳——“天下第一”。
“老哥哥平时我敬佩你说的话，但是你说伏魔禅师是天下第一我就不服了，要说天下第一还是本朝的大将军，大将军杀人数万，乃是王中之王，威震天下。”
一群人熙熙攘攘吵吵闹闹争那天下第一，好似自己就是那天下第一。
李青山也不说话，默默呡着最后一口温热的小酒。
大致知道了所谓的“天下第一”由以下的几位有力的竞争者。
“苦心寺伏魔禅师，怒目金刚。”
“北周皇朝大将军，武安君昼起。”
“方寸山上食野果喝露水的老道人。”
……
李青山微微一笑，这几人谁是天下第一，对他而言都不重要，因为未来的天下魁首一定是他。
“你们都说错了，天下第一是……”
一时间本来和和睦睦歇脚喝酒的众人，居然因为一个名头争吵起来，甚至有几位脸红脖子粗还要打起来。
李青山喝完自己的二两小酒，吃完数粒花生，在桌子上留下十三文大钱。
三文是二两温酒钱，十文是让小二打酒装进葫芦的钱，该花的钱一文不会多，该赏的银一两都不会少。
在酒倌小二的殷勤下，骑上自己的驴，继续自己的江湖之旅。
身后小二久久凝视不肯离去，似是在苦恼刚才哪里做得不对，为什么没有得到李青山的赏钱，不过之前的碎银几两已经是两三个月的收入了，也够喝几顿花酒，去勾栏之所会一会心仪许久的姑娘了。
李青山从一处屋舍墙角处长出的野草丛中，挑出一颗长势还算可以的野草，掰掉叶子只留根茎，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还是狗尾巴草根吃起来舒服些。”
李青山仍旧是骑驴出城，走在荒野小路上，路上行人寥寥，到了两山之间的狭长小道是却停了下来。
“也该出来了吧？跟我一路了。”
李青山看着两旁光秃秃的黄沙，不禁有些好笑。
师傅讲过，江湖里总会有些打打杀杀，总会有些人情世故。
人情世故还没体味到，打打杀杀已然是来了好几场。
李青山之前在酒馆里故意赏赐别人碎银几两，那里人多眼杂，三教九流鱼目混珠之辈比比皆是。
江湖若不杀人又岂是江湖，自己去找人杀，那就是犯了大周律法。
倒不如财富露白，引歹人自投罗网，杀了些拦路劫匪，也算是为寻常百姓做了好事。
等待片刻李青山有些不耐烦了，那些劫匪怎么还不出来，
真以为自己说的话是放屁？
李青山喝了一口葫芦里的酒水。
“出来吧，一共五个人。”
李青山点出对方几人之后，在黄沙里、在枯木之后，果然出来了五个脸上蒙着布的大汉。
“哎呦！”
李青山真是想笑，这些人他见过呀。
这几个不就是在酒馆里讨论谁是天下第一的那几个吗？居然在他离开以后尾随过来，打算想劫他。
李青山笑着说道：“
此山你们开，此路你们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对不对？”
五位大汉居然被李青山这一手整的有些发愣，居然还有一人傻傻点头。
“走敌人的路，让敌人无路可走。”
这一路上遇到的劫匪，第一句都要说声：“此山是我开，此路是我开。”没点新意。
“臭小子休耍贫嘴，将钱财拿出，我等放你一命。”
李青山不知从哪里召唤出一把长剑，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五人，在思考是用剑呢？还是不用。
“小子我钱财不少但是抠，命只有一条却不在乎，你们来拿呀！”
五名劫匪也不理会李青山癫狂之语，齐刷刷亮出弯刀劈砍过来。
李青山高高将剑扔出，一双肉掌携带真气而出，瞬间交锋，两人吐出鲜血倒飞而去。
剩下三人见两名同伴在李青山手上不过一掌的事，转身就跑。
李青山好不容易找到的劫匪，还没好好体验江湖生活，怎么能让他们走了。
李青山步法奥妙，与他相距三丈的劫匪，他居然可以瞬息而至，携带真气的拳头将劫匪的胸膛轰的塌了一片，那名劫匪就这样一命呜呼
。
李青山又是一个跳跃，一跃四五丈抓住劫匪的肩膀，手腕用力，那人向后倒去，又是一拳正中小腹，那人被砸入地下一尺，生命气息全无。
最后一人也不管同伴，已经离去百十丈，李青山叹了一口气，还是得用剑呀。
那插在地上的佩剑，居然出鞘凌空飞起。
那剑如同有了灵智一般，自主追敌。
最后一名劫匪听见身后有破空之声，回头看了一眼便魂不附体。
一把剑居然可以凌空飞起，莫不是遇到了传说中的可以御剑的神仙。
还不待他思考，飞剑穿过他身，思绪也永远定格。
“哎呀，打发几个小贼居然还要用剑，真是退步了。”
李青山摇了摇了头，虽然嘴上尽是失望，但是眼里全是得意。
飞剑上的血迹被擦拭干净，仔细收入剑鞘。
“看这些人的兵器样式，似是大周步兵弯刀，看来是白天为兵，夜晚为匪的家伙，死有余辜，还是早早离去免得惹上麻烦。”
“蒹葭”是李青山的剑，他师承剑仙一脉，隐于青山十余年，这一次出山，一为归家，二为争一争那“天下第一”的名头，好回去向师妹炫耀。
远在青山之中，一处深山里的村落自给自足，与村落相距半里的地方，有一座独立的农家小院。
院内一长者，一女子。
长者黑袍衣衫，鹤发童颜，看起来和蔼可亲，女子年纪不大，大约十七八岁，身着红衣，面容可爱。
红衣女子就是李安澜，黑衣就是二人的师傅，以往都是师妹和师兄、师傅三人一块生活，师兄走了一个月，也不知道到家了没有。
“别担心你师兄了，你师兄性情乖张，素来不走寻常路，这一趟归家想必也不会走大路，应该还没有到吧。”
“谁担心坏蛋师兄，我恨不得他在外边被人揍一顿呢？”
师傅说话就是气人，李安澜跺着小脚，恨不得踢师傅两脚。
“还说不担心，你师兄在时天天欺负你，你才只让他被揍一顿，要我看来十顿百顿都不止。”
“哼！虽然他不讲理，爱欺负我，可还是我师兄嘛！”
黑袍师傅哈哈大笑，这一对师兄妹是他的期望，也是他快乐的源泉。
“也不知道师兄这一趟出远门，能不能当上天下第一呢？”
“以你师兄的本事，这个世上能胜他的人不过一手之数，至于天下第一那是肯定不可能的。”
“为什么呀？”
“因为他还打不过老夫，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