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胡汉交兵——鼎足之势初已成
(一)
就在赵王司马伦倒台的时候,蜀中正在酝酿着一起暴动,而这股暴动将直接催生出一个新的国家。随着这个新的国家的建立,三足鼎立的局势也开始慢慢形成。
这事还得从贾南风倒台开始说,贾南风倒台后,司马伦开始大规模地清缴贾南风的党羽,其中时任益州刺史的赵廞也在被打击之列。朝廷于是下诏让老赵回京任职,另派了耿滕去接任益州刺史一职。老赵拿到这诏书,和如今一些贪污官员一般忐忑,因为他知道,回京就两条路,一种是升职,一种是清算,派新人来摸你之前的黑底,很显然自己属于后者。
老赵可不想以后唱着《铁窗泪》在狱中度过自己凄惨的下半生,可是这次召自己回京的是朝廷的诏书,犹豫再三之后,老张做出一个惊人的决策——按照当年钟会的构想,割据蜀中。
但是,造反你得有人可用啊,而且这些人必须确保不是北人。因为当初钟会就是由于军中全是北人,人人思家,自己要造个反首先连底下人的支持都得不到,最终被哗变的将士所杀。那么,蜀中当地的原住民可不可以呢?答案又是否定的,因为司马昭灭蜀后,怕征服地的人民日后再起事,便将实力雄厚的大家族全部迁出了蜀中,留下来的都是些歪瓜裂枣之流。指望着他们扯旗造反?那简直是比期望一群拿着烟枪的八旗子弟和英法联军开战并取胜更加荒谬。
又不能是北人,又不能是当地人,那难不成得找外星人?别急,那时候的老赵还有一拨人可以利用,不是外星人,而是外族人。想当初齐万年造反,声势浩大,一度席卷了整个关中,后来虽然被平定,可他手下的那些羌人、氐人却没有被全部消灭。失去了老大后的他们,又得不到朝廷的安置,只能拖家带口地踏上了流亡之路,当然,他们也不会敲敲什么凤阳花鼓,唱唱二人转什么的,所以生活只能是更加窘迫。
而作为天府之国的益州,由于地缘接近关中,外加上粮食储备充裕,成了流民逃荒的首选之地,先后有十多万流民进入蜀中谋生。其中,李家五兄弟格外引人注目,老大李辅,老二李特,老三李庠,老四李流,老五李骧。这五人是来自秦州(甘肃)的氐人流民团的首领,而其中李特又在兄弟五人中居于核心地位。
氐人好勇斗狠,用来造反起事是最佳的人选,更何况领导他们的李家兄弟还个个是武艺高超、胸怀大志之人。尤其是李特,当时他入川的时候,途经剑阁,见蜀道峥嵘崔巍,曾经高声长叹道:“可惜啊可惜,当初刘禅坐拥如此险要的地势,却最终投降,真是可惜了。”结果和他一起流亡的人都笑了:你一个逃荒者还在这边学文人无病呻吟,真是太搞笑了,还是想想下顿吃什么吧。但是,李特对于时人的讥笑却很淡然地无视了,就差没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了。
李特的笑话很快传到了老赵耳中,在别人看来的笑话,却被老赵重视起来了:自己要想割据蜀中,要的就是这些有野心又有勇武的人,而且他们既不是北人,又不是当地人,是外来的少民,正符合自己所需要的条件。
但是,魏晋时代流行看家世的顽疾在老赵身上也是存在的,在想起用李特之前,老赵还特地查了下李特的家世,寒门子可不能乱用啊。不过,这不查不打紧,一查吓一跳!原来李特有个强悍的爷爷和老爹,他爷爷是三国时的至将军李武,父亲是魏国大将军东羌猎将李慕,正儿八经的前朝军三代、高干子弟。
正巧,这时候,李家兄弟前来向政府寻求粮食救济,老赵就借此机会会见了李家兄弟。一番攀谈后,老赵接纳李家五兄弟为将,并开仓放粮,赈济灾民,还给流民搭建了临时帐篷居住,以此达到收买人心的目的。
而这时,耿滕这个朝廷新派的益州刺史已经到达了蜀中,同时,为了能确保顺利交接,司马伦还派了陈总领兵数万,进驻成都,以武力震慑赵廞。而此时的老赵,有氐人这一支武装力量,自然也不怕动武了,于是他开始策划起事事宜。
(二)
老赵盗版了当年卫老对付钟会那招,发动起民众的力量。他先派人四处散播耿滕要把流民全部赶出四川的消息,造成流民中的集体惶恐,随后又让李特去做思想工作,告诉流民们跟着赵大人才有饭吃。
获得了流民的支持后,老赵决定向耿滕彻底摊牌了,他派人送信给耿滕,邀他来城中办交接手续。耿滕看完信后,喜滋滋地要去城内,但是他手下的功曹却一语道出老赵没安好心,同时还劝耿滕带着兵马入城。
只是咱们的耿大人实在是脑梗得不行,很傻很天真地说道:“我是朝廷派来接他班的,一切走的都是合法程序,他敢违抗朝廷的旨意?”于是头也不回地单骑进城了,结果刚一进城就被李特一刀砍了脑袋。
耿滕被杀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西夷校尉陈总陈司令的耳中,当初司马伦让他带兵入川就是为了防着老赵这一手,所以陈总对此毫不诧异。他平静地说:“耿滕这个二百五,害老赵丢官,还敢去老赵那儿摆威风,死了也是活该啊。”随即他下令部队继续前进,手下不解问道:“我去,司令啊,耿滕这个朝廷任命的省长都死了,可见老赵是铁了心造反了,你再去不是送死吗?”
陈总哈哈大笑:“老赵杀耿滕是因为耿滕抢了他位置,该杀,我和他无冤无仇,甚至还是老朋友,他杀我作甚?更何况,我是带着部队去的,我就不信他能百万军中取我项上人头?”唉,又一个很傻很天真的人。
结果,陈总果然在途中遭遇了李家兄弟的埋伏,本人被活捉,不久便被送入成都城中见他老朋友老赵了。而老赵见了这位老朋友,啥都没说,直接下令杀掉祭旗。这么一来,前后两位朝廷命官死在老赵手里了,这个反是造定了!
赵廞自封为大都督、大将军、益州牧,建国号为太平,废除了晋政府以前任命的官员,自己全部重新任命,开始了另立中央的道路。而这时,主宰北方朝廷的司马伦正面临着五王的联合打击,压根儿就抽不出空来管蜀中,因而赵廞更是得意。
老赵深知自己能割据一方,全是靠了李家兄弟的功劳,可是这李家兄弟毕竟是雇佣兵性质的,压根儿就不能算自己的死忠。更何况李特野心勃勃,日后难免要翻脸,所以他有了除掉李家兄弟的心思。
一次阅兵会上,老赵被李庠手下部队那种“一呼百应”的气势惊呆了,会后,在一干左右的撺掇下,他更是动了要杀李庠的心。也是李庠自己找死,在一次晚宴上竟然醉醺醺地劝老赵登基称帝,老赵虽然有这个心思,但是暂时还没这么做,这下李庠说的话可是给了老赵杀他的借口了。随即,就在宴会上声称李庠大逆不道,目无朝廷,当即命人将其斩杀。
结果正应验了那句老话“杀人一时爽,过后悔断肠”,得知自己三弟的死讯,李特立马提兵七千进军成都。这时老赵手中虽然有三万人马,可是和李特在绵竹一交战便立马溃败,残军逃回成都。李特和李流此时合兵成都城下,老赵没办法,只能弃城而逃,半路上被手下所杀。
不过,击败老赵之后的李特自我感觉良好,将身上那股子野性一股脑儿地发泄在了成都城里。进入成都城后的李特氐人部队高呼“均贫富”的口号,然后把成都城里的土豪统统抄家,财富全数充军。而李特手下的氐人更是沉迷在报复和仇富交织的快感中,各种烧杀劫掠,天府之国的成都城沦为了人间炼狱。
而李特攻破成都这一爆炸性的新闻,一下子传到了北方中央政府那边,晋朝朝野大为震惊。连忙委派罗尚为平西将军、益州刺史,以辛冉为广汉太守,徐俭为蜀郡太守,率兵入蜀。
李特虽然狂妄,但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自己眼下这点儿兵力,对付对付陈总的地方军或者老赵那样的蠢材,还可以应付。但要是面对罗尚率领的强悍的中央军,那就两说了。
(三)
在罗尚部队入川后,李特火速派了老五李骧带着成都劫掠来的不少赃物去进献给罗尚,希望能够得到朝廷的招安。
罗尚本就是个贪婪之人,见李特送来的财宝立刻喜笑颜开,设宴款待了李骧,甚至上表朝廷说李特杀死反臣赵廞是忠君爱国的表现,应当予以肯定。李特得知罗尚这么好说话,立刻设宴款待老罗,当时罗尚的手下辛冉建议在宴席上趁机杀死李特,罗尚却不以为意。
宴会上,辛冉也不给李特好脸色看,弄得气氛很是尴尬。更为重要的是,罗尚还在宴席上发布了朝廷的另一个命令:流民全部遣返原籍。这个消息让李家兄弟一阵恶寒:好嘛,搞了半天还是容不下我们啊,合着你们干收钱不办事啊!这要真把咱们逼急了,到时候可是要一拍两散的啊!
那次宴会最后搞得不欢而散,而事后,李特瞄准了罗尚贪财的特点,准备做最后的努力,努力无效再动刀子。李特派李骧一次次地送礼,希望罗尚能考虑到移民工程是项大任务,多宽限几天。罗尚一看这上面能做做文章捞点儿钱,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宽限时日给李家兄弟。
不过时间一久,辛冉又出来放话了:“大人啊,他们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就是想赖着不走,你可千万别被那点儿小钱迷住了眼啊。”罗尚不满道:“瞧你说的,爷会在乎这点儿小钱?不过不要白不要,既然有人白送钱,我总不能傻乎乎地拒绝吧?”辛冉说道:“大人若要钱,我倒有一计,只要沿途设立关卡,到时候这一路上过路费铁定少不了!”罗尚听了眉开眼笑道:“到底是辛大人,果然一肚子妙计。”
而李特这边,时时送礼也着实憋屈,罗尚还真把自己当冤大头宰了。如果说,送点儿钱能了事,那也没什么,关键到最后还是要赶自己走,这事情可无法忍让了。更为重要的是,李特也听说了老罗要沿途设置关卡的消息,这一下李特下决心要武装斗争到底了。
不过,蜀中的流民虽多,但要是只算氐人还真没多少万,要搞民族战争没太大市场性,于是乎李特转而考虑把这次暴动衍生为阶级斗争,这样便能具有更大的群众基础。于是,李特放出话来,说朝廷要把所有流民都驱逐出境,甚至要赶尽杀绝,尤其是流民的头头,不管是氐人还是汉人,统统都要斩首。这么一来,被逼上绝路的流民就纷纷团结到了李特周围,仅在绵竹一地,就聚集了两万多流民,李特趁机把大本营也搬到了绵竹。
罗尚看到李特要扯旗造反了,连忙派曾元、张显、刘并及田佐四将,领兵三万,突袭李特的绵竹大本营。结果突袭不成,反倒被敌军包围,三万大军大多被俘虏,只有刘并带了少许人马逃回,其他三将全部死在阵内。
既然朝廷军方面开了“第一枪”,那李特就必须进行自卫反击了。他立马领兵杀向广汉,攻克城池,赶走辛冉,随即兵锋直指成都。李特自号镇北大将军,封大哥李辅为骠骑将军,李流李骧为骁骑将军,并打开粮仓,一路上吸纳了不少百姓参军。到成都城下时,李家部队已有数万之众。
罗尚慌了神,连忙派使者去朝廷求援,自己则固守待援,好在成都城池坚固,粮草充裕。而李特这边都是些新兵蛋子,缺乏攻打坚城的经验,更缺少攻城的重武器,只能将成都城围而不打,与罗尚对峙起来。而这一对峙就是一年多,其间李特也不闲着,抓紧时间清扫蜀中其他城池。
李特先是派次子李荡攻下梓潼,然后又与其合兵进攻德阳城,斩杀了德阳太守张征,夺下德阳城。随后李特又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攻下了益州大部分地区,只剩下成都城还在朝廷军的手中。
可怜的罗尚还在苦苦支撑着期待着朝廷的援军,可他压根儿就不知道,此时的朝廷又走马灯似的换了两位掌权人,他的老东家司马伦已经喝金屑酒死掉了。而新上台的齐王司马冏,也在掌权之后不久和盟友决裂,并最终被盟友群起而攻之,推翻下台了。
(四)
继续回转北边,司马伦倒台后,首倡义举的齐王司马冏成了朝中最为显赫的王爷。他被加封为大司马,以前授予司马伦的“九锡”也转到他的头上。鉴于成都王司马颖也出了不少力,“九锡”同样被赐予了成都王,而且他还被封为大将军。中国历史上首次出现一朝两位受封“九锡”的人,这也是一次难得啊。
除此之外,河间王司马颙被任命为太尉,加授“三赐”,常山王司马乂恢复了以前长沙王的爵位,同时留在京城统帅禁卫军,而新野公司马颖则由公晋升为王,负责荆州军事。
这么一来,晋朝的政局就成了两头执政了,甚至是三头执政——如果晋惠帝司马衷还算一个的话。但很显然,司马衷的现实表现又狠狠地扇了诸位王爷一个耳光。面对天下大旱,百姓饿殍千里的时候,司马衷竟然说出了“何不食肉糜”的名言。这么一来,支持率普遍下降,人们也算知道了,这个司马衷自己是不会走的,非得要个人搀着他走,他才能坐稳皇帝之位。
那么搀着司马衷走的人会是谁呢?很显然,不是司马冏就是司马颖。可毕竟“一山不容二虎”啊,成都王司马颖想两头执政,可是司马冏能容他吗?这时,司马颖的谋士卢志再次给他出主意道:“王爷,如今的局势,是你和齐王共同执掌朝政大权,而你无论军功还是与皇帝的血缘上都要高于齐王,只怕时间久了,你俩必将起祸端。而一旦祸端开启,谁最终能笑到最后未可知啊,我看还不如交出大权给齐王,王爷你外出避祸。这样一来你能得到个好名声,二来也能避开这股子浑水,您看如何?”
这一次,司马颖依旧听从卢志的意见,以自己老母病重需要照料为由,请求回到邺城封地,而将朝政大权悉数归于朝廷。司马颖的请求很快得到了朝廷的批准,而齐王司马冏则是毫不客气地揽过朝政大权,开始了骄奢淫逸的生活。
在司马冏的授意下,他的手下在京城到处拆毁民居,将弄出来的木料给司马冏扩充官邸,百姓意见相当之大。而反观司马颖,他到达封地邺城后,用自己的俸禄打造棺木,用来安葬在战争中阵亡的将士们。同时,给烈士家属发放抚恤金,还上书皇帝要求开仓赈灾。这一切的一切都博得了百官对他的好感,而这好感最终给他带来了实打实的好处。
永宁二年(302)三月,傻皇帝司马衷仅存的一位皇孙司马尚病故。这么一来,傻皇帝算是正儿八经地绝后了,于是百官提议由成都王司马颖以皇太弟的身份继嗣大统。但是,这么一件事情却遭到了司马冏的横插一杠子。
齐王否决了百官提议:什么皇太弟,听都没听过,洒家只听过皇太子。于是乎,齐王从司马衷的子侄辈里挑了一个年仅八岁的司马覃为皇太子。这种不道德的行为很快遭到了各地藩王的一致不满,当然,最不满的要数成都王了,因为他原本是既得利益者。不过,这次最先跳出来的不是成都王,而是那个“搅屎棍”河间王。
河间王司马颙这个“搅屎棍”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要是少了这个挑事人,或许后来“八王之乱”也不会发展到无法控制的地步。这一次他看到司马冏明着夺了成都王的皇太弟之位,成都王铁定暗恨死他了,于是司马颙连忙致信成都王,邀他一起起兵。
这时,成都王已然是忍无可忍了,当初自己善意谦让得来的却是司马冏狠狠的一巴掌,这口鸟气怎么能咽下呢,当即响应河间王,起兵向洛阳攻去。
这下司马冏傻眼了,这都哪跟哪啊,去年自己还会合各路诸侯攻打司马伦呢,今年自己倒成了第二个“司马伦”,于是,他召集百官商议。司马冏在会上询问大臣为何自己会落得司马伦一般的下场,尚书令王戎给出的说法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王爷今日的您和昔日的司马伦一样,权势滔天,令人觊觎,而这个引来的非议在道义上是不分对错的。要想活命那只能是交出权力,颐养天年,俗称——缴枪不杀。”
(五)
王戎的话差点儿没把司马冏气得背过气去,他刚想反驳,手下葛旗抢先说道:“一派胡言,河间王和成都王那是造反,哪有面对叛乱者自行让位的,这不是鼓励人以后多造反吗?”
随后,葛旗拔剑指着王戎道:“你也不想想,一旦放权,齐王遭到的便是杀身之祸,当年曹爽的事情忘了吗?你说出这些话真该去死啊!”王戎看着葛旗的架势像是要杀自己,再看司马冏也是一脸铁青,丝毫不给自己说话。随即,两腿之间就不由自主地流下了透明的液体。
看到王戎这样子,齐王捂着鼻子说道:“快去厕所里放完水再来!”王戎听完撒丫子立马往厕所跑,而齐王这边就等王戎上完厕所杀他呢。可是,等来的消息是王戎掉了粪坑了(不知道是故意为之还是无意的),司马冏一脸的黑线,对着下人学着唐长老说道:“拿走,拿走!”王戎由此捡了一条命。
关于王戎,还要岔开再说一下。王戎这个人也是一号人物,传说中最早的愤青集团“竹林七贤”就有王戎在内。我们高中做古文练习的时候也会做到一篇《王戎识李》的文章,说小孩子都去摘路边的李子,就王戎不动,他给出的理由是“李无主,我心有主”,所以不去摘。不过,就是这么一个小时候就懂道理的娃娃,长大后越活越没劲,丢人的事情做了一大堆。
首先他相当贪财,就是中国版的老葛朗台啊,连他自己女儿借钱,他都追着讨要。曾因涉嫌经济犯罪险些罢官,晚年更是每临睡前都要把金银财宝摆满屋子数一遍才能安然入睡。当然,这还不是最搞笑的,最搞笑的还是出在李子上。可能是小时候没吃过瘾吧,王戎家里栽种着品种优良的李子树,还经常拿果子卖钱。可他又担心别人到时候拿他的核去自己栽种,那怎么办呢?于是他就在卖之前把核钻空,这么一来就种不了了。想来这王戎早年因李子事件成为美谈,晚年却因李子事件成为笑柄,这事情看起来也当真搞笑啊。
言归正传,原本齐王是想杀了王戎祭旗的,可如今杀不了王戎,他便将目光投到在京师的长沙王司马乂身上,杀他也一样,谁让他是司马颖的哥哥呢。不过长沙王也不是憨大,他早早就带着自己的部队开进皇宫控制了司马衷,然后紧闭宫门。齐王派去捉拿长沙王的董艾扑了个空,便又带兵往皇宫杀来,见宫门紧闭,于是下令强攻。
当然,由于长沙王控制着皇帝,齐王的部队只能说长沙王矫诏谋逆,而长沙王那边也不含糊,声称齐王是起兵谋反。不清楚的人群再次选择了看戏,这场大战持续到晚上,搞得傻皇帝司马衷想睡觉都睡不着。无奈之下,司马衷只能出来也加入看戏行列。
而这傻皇帝一出现在城头,齐王部队的所有弓箭都往他这边招呼过来。不止傻皇帝不明白,笔者也搞不懂,你杀皇帝作甚啊,真把自己当叛军啦?不过司马衷的亲身实践证明了他“儿子”多年前和他爹说的那句话——“黑夜中不要让火光照到你身上,因为那样做很危险,容易被爆头。”
结果眼看着身边人纷纷被射死后,傻皇帝急了,大呼“齐王谋反”,这一声大呼直接摧垮了齐王部队的斗志,军中开始出现反水了,齐军乱作一团,董艾在乱军中被杀,司马冏也被活捉了。
面对被五花大绑的司马冏,司马衷还是顾及堂兄弟感情想饶他一命,可长沙王司马乂却霸气十足地说道:“饶他干吗?”手一挥就派人将齐王拉下去砍头了。可惜老小两代齐王,爹与皇位擦肩而过,儿子也是一个德性,并都为之付出了生命。不过齐王执掌朝政前后近两年,在“八王之乱”中也算是把持朝政比较长的一个了,随着齐王的死去,八王中已经先后有四位挂掉了。
不过,一场变局过后,几家欢喜几家忧,最不爽的要数司马颙了,这根“搅屎棍”好不容易把事情挑起来却被长沙王摘了桃子,内心不满可想而知。但也没办法,望着朝廷下发的诏书,声称“叛乱已平”,河间王司马颙也只得回封地了。不过,司马颙就是慕容复的性格,生命不息,搅屎不止,接下来他还要再整出点儿幺蛾子出来。不过,同样失落的还有成都王,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好在长沙王司马乂是自己兄弟,他掌权总比司马冏好些。
(六)
而就在北方战事刚刚停歇,南方又有了新变局,这次不光是之前李家兄弟惹事的川蜀,连荆楚之地也起了麻烦,不过还是先来说说李家兄弟这边。
之前说到罗尚被李特打压得只能在成都城内苦苦支撑,随时都有被灭的危险。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李特军队这边粮食供给成了问题。眼看着粮食告罄,李特下令士兵下去征粮,很显然这群士兵没有接受过正规纪律约束,因而征粮方式很粗暴。这么一来,在当地人眼中,李特的部队就成了遭殃军了。
更不巧的是,此时北方的朝廷,长沙王司马乂刚刚取代齐王司马冏,坐稳了中央。于是,这位新的掌权者急于给自己创造点儿军事业绩,就派宗岱率水军三万,孙阜领陆军三万,进军成都。
而这时李流面对蜀人和氐人之间的矛盾心中越发的惶恐,便提议李特先缓缓军事行动,来整肃下军纪,顺带和老乡搞好关系,以达到人民战争的效果。这个想法很不错,但是当时的时间紧迫,已经不容许李特搞“亲民工程”了,成都城围了一年不下,而朝廷军已经在出发的路上了。如果李特不能抓紧时间攻下成都城,那么绝对会陷入两面作战的险境,所以此时自己必须立即攻打成都城,外加上自己以前已经很久不搞“亲民工程”了,不是也没事么,所以李特从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但历史证明,往往一个细节就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西方的马蹄铁事件便是如此,而前不久司马允在节节胜利之际却被赵王反杀也佐证了这一点。这一次,军心的涣散也导致了李特的失败,罗尚派出潜伏在李特军中的奸细纷纷展开策反行动,结果部队中蜀兵反水,李特大军登时溃败。
当然,溃败也就算了,问题在于在罗尚官军的追击下,李特和老大李辅都死在了乱军之中。部队一旦失去了首脑,这是非常危险的,剩余的残军则分成了两部,一部以老四李流和老五李骧为统帅,另一部则是以李特的两个儿子李雄和李荡为统帅,一同驻扎在绵竹。
罗尚得知李特死了,心里更加激动了,连忙奋起直追,朝着绵竹打来。但他显然没懂穷寇莫追的道理,在绵竹与李家残军交战后便又退了回来,继续龟缩成都,与李家军再次形成对峙。
不过此时虽然再次对峙,可罗尚这边明显是占据了优势,不久李家军局势进一步恶化。孙阜连续攻克德阳等地,开始不断收复失地,而李荡也在战争中死去。面对此时如此败局,作为新当家人的李流对未来越来越感到悲哀,动起了投降的心思。但是,李特的儿子李雄和他父亲一样,是个天生的惹祸祖宗,不安分的主儿,他坚决反对四叔投降。
李流也不和他废话,说多了也是对牛弹琴,倚仗着自己如今是军队中老大的威势,下令全军投降,并指派自己的儿子带着投降信去朝廷军营中做人质,促成和谈。一旦和谈,下场不好,估计全得死,就算下场好,首倡和谈的是李流,要封赏也是封赏给他的,没李雄什么事。
按李雄的性格,他当然不可能接受这么一场和谈啊,但劝是劝不住了,只能逼自己的四叔,至于怎么逼,那还是得发动群众的力量。李雄立刻将军中的中下级军官全部召到麾下,和他们阐明投降的危害性:首先,我们都是杀过朝廷命官的,手里都有几条人命,一旦投降了很难落得好下场。其次,如果真投降了就得服从朝廷的命令,朝廷的命令是什么,还不是移民嘛,我们当初起兵不也是为了不再回到那鸟不拉屎的穷地方吗?一旦投降了,我们肯定还得回去,你们说怎么办?
李雄很有号召力,一番话说得群情激奋,将士们纷纷大呼:“我们不要回去,要留下来求富贵!”看到大家支持自己,李雄火速组建了一支骑兵急袭孙阜大营。孙阜此时正在和李流的儿子商量和谈事宜呢,哪知道李家军居然来这么一手,佯和谈,实进攻,这下孙阜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军队损失惨重。
(七)
孙阜带着败兵连退数十里才勉强稳住阵脚,可随即又传来友军宗岱全军覆没的消息。宗岱也算是一员猛将了,居然这么简单就死了,而李雄短时间连挫两路大军的事实也让孙阜胆寒,孙阜自知自己不是李雄的对手,连蜀中都不敢呆下去了,连忙往荆州方向撤军。
得胜归来的李雄带着部队去向四叔请罪,跪下诚恳地说道:“叔啊,侄子不甘心向那群狗官投降,破坏了你的和谈大计,你惩罚我吧!”李流一看自己大侄子身后这群荷枪实弹的丘八,心里暗恨:怪罪你,你丫的,现在我还杀得了你?动了你,你身后那群丘八还不立马搞死我啊!更何况杀了你又有何用?我在政府那边已经成了无信之人,你丫的是断了我投降的退路啊!
李流只得转怒为喜,扶起大侄子,满意地说道:“啥也不说了,四叔以你为荣啊,你和你爹一样,是个有本事的人,以后这部队全听你的调遣,你一定会兴盛我李家的。”取得了李家军最高统治权的李雄开始在蜀中稳住阵脚,为日后成汉帝国的建立构建根基了。
而此时与川蜀毗邻的荆州地界,也不太平,不凑巧的是,这次闹事的也是个少数民族。按照分类来说,属于南蛮的一支,这个人叫张昌。虽然名字和张邦昌这个家伙有一字之差,但这个张昌心中也有一个楚帝梦,而此时动荡的时局成就了他的叛乱。
客观原因:新野王司马歆执掌荆州后,暴虐苛刻,相当不得人心。同时,四川和中原乱战,让毗邻的荆州时刻处于动荡之中。
主观原因:李雄的强硬打击导致中央军退出了川中,长沙王司马乂采取就近原则,从荆州招兵准备二次入川作战,过惯安逸日子的荆州人不愿意去川中送死,抵触极大。
基于以上原因,张昌造反具备了相当充足的条件,于是张昌招兵买马,打出“不独立,毋宁死”的高调口号,一下子聚集了三万部众。没费多大力气便攻克了所在的江夏郡,随后,顺江而下,开始大规模扩充地盘。
新野王司马歆一看自己地界上居然有少数民族造反,寻思那还了得?连忙组织部队进行围剿张昌的军事行动。只是,南方江河湖泊呈网状分布,大规模的兵团无法集结起来,这是当年楚军败给白起的原因,也是这次司马歆败在张昌手中的原因。
当然,有种邪乎的说法,是张昌这厮会作法,他手下的士兵每次出战都戴着小红帽,满脸粘着马毛,人们一看这架势,都在诧异张昌是不是找了鬼兵相助啊。当然,新野王这边的失利很快惊动了中原,如果蜀中的变乱是肘腋之疾,那荆州的叛乱可谓心腹大患。一旦动静闹大了,这张昌亲率荆州之众以向宛洛,北伐中原并非没可能,到时候,蜀中的李雄说不定还要将益州之众出于平川呢,这么一来,诸葛亮的“隆中对”说不定会有一场现实版的操作演示。
于是,朝廷任命刘乔为豫州刺史,刘弘为荆州刺史,加上雍州刺史刘沈一起率军南下,扑灭荆州的叛乱。当然,司马乂还通过傻皇帝的诏书,邀请“搅屎棍”河间王出兵相助,河间王不乐意了:好嘛,老子还没来惹你,你小子倒是盯上我了,随即就发兵把刘沈的部队给围了。这么一来,刘沈所部一万大军全部资助了河间王了。
这么一来,朝廷南下的部队数量少了不少。而张昌也不敢怠慢,他分兵去攻打豫州,借此吸引朝廷部队先去解豫州之围,而自己则率领剩余部众,直奔司马歆的治所襄阳城而来,打掉司马歆的部队,自己便能号令整个荆州了。
按理说,眼下这个情况,固守待援是司马歆最好的选择,可咱们这位新野王居然脑子秀逗了一下,将守城的部队全部调出来迎战张昌。双方在樊城展开大战,司马歆大败,死于乱军之中。这下张昌的威势一下子震慑住了整个荆州,甚至他的先头部队还在石冰的带领下,连犯扬州、江州,扬州刺史陈徽败逃。
一看张昌势大,封云在徐州起兵响应张昌,南下与张昌的东进之师会师。极盛时期的张昌已经控制住了长江中下游大片地区,五州之地囊括其中。
(八)
“闻战鼓而思良将”,此时南中国已经有近三分之二的国土沦陷于战火之中,急需一位强有力的将军来弭平战乱,而此时扭转整个南方未来战局的是两个名气微寡的青年将领,一个叫陶侃,还有一位叫周玘。
只是后来因为两人不同的人生轨迹,以至于到了今天,谈起平灭张昌之乱我们记得的只是陶侃,而忽略甚至是淡忘了另一位。先说陶侃,此人出生在三国末年,属于寒门阶层,而幼年丧父的悲惨境遇又给他的人生抹上了一层阴暗的色彩。不过,有得必有失,没爹的孩子早当家,陶侃也是在历练中学到了许多,可是,寒门的出身让他在这个门阀森严的时代混了许久依旧难以出人头地。
年逾四十的陶侃还依然只是刘弘手下的长史,不过,这次的张昌叛乱却给了陶侃机会。他注定将以“国家救星”的形象永载史册,这一次的荆州之战也成为张昌由盛转衰的转折点。
这时,陶侃的上司刘弘正在与张昌的交战中连连败退,而陶侃则派军趁着张昌大军在外之际,火速夺下了一些张昌的城池。按照陶侃的思维:占住了点就能依托控线,并最后封边,当然,如果张昌能具备“农村包围城市”的先进思想,估摸着还能反败为胜,但就张昌那脑子,估摸着是想不到这些的。
做完了这些,陶侃便领着一支小分队从后面追赶上张昌的大部队了。当时张昌追着刘弘正杀得起劲,哪知道后面突然来了一支人数不明、来历不明的敌军,一下子乱了阵脚,被杀得大败。张昌此时决定先收拢残兵,回城休整一番,哪知道,周围的大小城池都已经被陶侃占据,如同天罗地网一样把张昌困得死死的。张昌每过一城,城楼上就是弓箭伺候,无奈之下,他只能带着部队流亡作战。
只可惜,咱们这位造反派头头张昌严重缺乏群众基础,流窜途中就是想问老乡找点儿补给都搞不定。结果部队越打越少,在陶侃所部的穷追猛打之下,叛军分崩离析,这场看似声势浩大的叛乱就这么被一个籍籍无名的陶侃给平定了。不久,张昌也在混战中被杀,传首京师,陶侃因功被封为东乡侯。而战后,陶侃的上司刘弘拉着他的手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我之后,唯有你才担得起荆州刺史这一官职啊!”
这时,在东线战场,周玘也传来了捷报。当时石冰的东进之师和封云的南下之师会合后,控制了整个扬州,江东之地一下子全成了叛党所盘踞的领土。而此时,周玘利用自己和江东豪族的关系,联络了一批人,公推吴兴太守顾秘都督扬州九郡诸军事,武装发动了江东大族的军事行动,随即斩杀了伪吴兴太守区山。石冰急了,暗自咬牙:好小子,居然敢逆流而动,公开对抗我新朝廷。于是派猛将羌毒带兵数万前去征讨周玘,只可惜这个石冰手下第一猛将见了周玘再也威武不起来了,交战之下被周玘一刀斩于阵前。
而那数万贼兵一看自己的老大都被人一招秒了,纷纷吓得四散奔逃,哪还敢和这个周玘继续纠缠。周玘的胜利也让一些人看清楚了形势,晋广陵度支陈敏立即斩杀了石冰派在自己这里的地方官,率众响应周玘,双方一起发兵攻打盘踞在建邺(今南京)的石冰。
一个周玘已然让石冰丧胆了,更何况这次还多了一个,与周玘一交战,石冰便败下阵来,随后一路北逃。石冰一直逃到徐州,与封云的部队会合后才缓过气来,哪知道这周玘和陶侃一样,盯上了人就不撒手了。结果封云和石冰两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连吃败仗,接连被周玘打败,手下人一看情势不妙,连忙杀了封云和石冰,向周玘军投降。
这一次平定张昌之乱多亏了周玘和陶侃的出力,才使得局势没恶化到万劫不复的境地,可是,在北边的诸王却并没有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和平,而是再次挑起战火。早在张昌之乱爆发后,司马颖便以出兵助阵的名义发兵南下进行军事试探,而他万万没想到,张昌这么㞞包,声势搞得这么大,死得却是那么快。
就在成都王司马颖琢磨着接下来该如何处理之时,“搅屎棍”河间王司马颙来信了。
(九)
不用想也知道,“搅屎棍”这次来信肯定又是与起兵有关,原来,河间王派在长沙王司马乂身边的细作被长沙王发现之后给剁了。按理说,这是你做错在先,就算是当下,间谍罪怎么论处也是有明文规定的。可是咱们这位河间王却和刘大耳打益州一样,口口声声叫嚣着:“老子谋你的地盘没错,但你搞死我军师就是大错特错了。”
随即司马颙再次起兵,命张方带兵七万出函谷关从西面进攻洛阳,当然,也修书一封给司马颖,邀他一起出兵。按理说,正常人思维都会觉得这不可思议,撺掇人家兄弟反目,不仅缺德而且无脑。不过,凡事一旦和权力挂上钩,一切的不可思议都会变得理所当然。之前原本是两家合谋共诛齐王的,结果被长沙王捡了桃子,这件事让成都王越想越气。人一气就会犯浑,这次他也不管是不是亲兄弟了,直接拿出所有家底——二十万大军,朝洛阳杀来。
不过好在司马颖虽然犯浑,但卢志还算清醒,这位智囊再次提醒这个小王爷说:“王爷啊,当年你和齐王一同诛灭逆贼司马伦,而后你不慕名利,将大权悉数让出回归封地,一下子让百姓对你有口皆碑。要树立这么一个好形象不容易啊,如果你今日一举兵,那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功亏一篑,到时候百姓都会认为你之前都是装出来的。那样,十年修行,毁于一夕,值得吗?”
司马颖轻蔑地笑了:“老卢啊,你不懂,当初我付出了那么多,做足了戏,可是我得到的是什么?齐王、长沙王,这些瘪三一个个掌国之权柄,而我却只能在一旁冷眼相看,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难道你现在还指望着我再给司马颙俯首称臣吗?你难道还要我继续去过那种备受煎熬的日子?记住,真理只存在于弓箭的射程之内,我再也不相信那种假仁假义便可以夺取天下了,我的天下,我自会用刀剑去争取!”
卢志摇着脑袋不解地问:“明明是讨逆保司马家的天下,怎么就成了夺取自己的天下了啊,王爷,你不要走错路了啊。就算王爷您想掌握朝纲,也无须大动干戈啊,你名声在外,即使是穿着朝服前去,大家也会推举你来掌控朝政的啊。”
司马颖发觉自己和这个老头子说不通了,只能摇了摇头,不再理他,随即整兵踏上了西征之路。这一次,成都王司马颖起用了前东吴都督陆抗的两个儿子陆机和陆云。
而洛阳这边,面对河间王和成都王的东西对进,司马乂也没闲着,他也起用了一个名人之后为将,这个人便是“竹林七贤”之一嵇康的儿子嵇绍。他封嵇绍为平西将军,和皇甫商一起率军一万多人负责抵抗河间王的部队。
只可惜,河间王大将张方实在太能打了,皇甫商与之交战一触即溃,很快就败逃回洛阳。而当时长沙王司马乂正和皇帝在东线与成都王部队对峙,得知皇甫商失利,张方进入洛阳城的消息,长沙王立马回师,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张方赶出了洛阳城。
然而,这边长沙王一撤,那边成都王的大军就渡过黄河杀将过来,甚至已经兵临洛阳城下。此时的长沙王知道一旦长期被围,则必死无疑,所以得赶在河间王的部队再次到来前打一个时间差,迅速打垮成都王的军队,解掉洛阳之围。
这时,长沙王司马乂使出了他的撒手锏,他将战马两侧都捆绑好两支长戟,一字排开往敌阵冲去。虽然这支部队只有五千铁骑,而成都王围城部队有二十万之众,但是在骑兵强大的冲击力以及画戟强大的破坏力下,成都王围城部队登时败下阵来,死伤近七万之众。由于尸体实在太多,山间的溪水都被阻塞了。
鉴于这支二十万部队的直接领导人是陆机,成都王对此大为震怒。外加上以牵秀为首的一干人等还要给陆机穿小鞋,成都王司马颖最终下令将陆机夷三族,自己则亲自整军再行杀往洛阳。
而这边,刚刚取得了首胜后的长沙王没有选择龟缩城中,而是继续把目标对准河间王那边。张方领军水平明显比陆机高多了,但是对于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也没有好的方法去应付,只得留下数千具尸体匆匆逃回。
(十)
不过关键时刻,张方的职业军人素养一下子体现出来了,面对失利他并没有乱了阵脚,而是发动手下将士连夜筑城,准备和长沙王打阵地战。
第二天,长沙王准备再行攻打张方,扩大战果,可惜,面对这座一夜建成的城墙他傻眼了,嘀咕道:到底是张方啊,败而不退,能在短短一夜之间修筑好这么一座城池,我不如啊。长沙王说的是实话,即使自己的骑兵再强悍,也不可能蹬着城墙上去吧,张方要和自己打消耗战也只能如此了。
随后,长沙王司马乂只得率军回到洛阳城内,张方也知道主动出击自己讨不到便宜,于是双方僵持了起来。这时候,成都王的大部队也再次赶到洛阳城下。
对峙中的岁月往往是最难熬的,此时的洛阳城大批大批的民众在口粮日益紧缩的情况下无助地死去。饥荒,贫困,恐惧,灾难,死亡,各种负面氛围笼罩着这个帝国首都,这给人带来的身心刺激远比惨烈的疆场厮杀更可怕,而城外,河间王和成都王的日子也不好过。战争进行到这个时候,更加暴露出它罪恶和嗜血的本质,人们在阴郁中度过了公元304年的春节。但他们不会知道,这一年会比上一年更为残酷,因为这一年被后世的历史学家定义为“十六国”时代的开始,刘渊和李雄将会在这一年中一南一北独立建国,正式脱离晋王朝的统治。
当然,这一年年初最为轰动的事件,当然还要数长沙王的垮台啊。在被困四个多月后,洛阳城内的人心终于混乱了,而一位叫司马越的野心家利用民众的不满情绪,发动政变,羁押了长沙王司马乂。
司马越从血缘上来看,已然和司马衷相当的疏远了,他的祖父仅仅是司马懿的兄弟,不过这人依靠着鉴貌辨色的本事,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一步步混到了权力的核心地带。如今,他依旧发挥自身见风使舵的本事,活捉了长沙王,准备向城外联军献俘。可这一出城,司马越傻眼了,当真是置身于“围城”中,城外的人想进来,城内的人却想出去。城外的士兵也被饥饿折磨得皮包骨头,说不定再扛一阵子对方就撤军了,只是,事已至此也容不得司马越后悔了。
被长沙王折腾这么久的张方自然按捺不住心中这口恶气,抓到长沙王后,也不管他亲王身份了,直接架起火堆将其烤死了。据说长沙王因不堪痛苦,惨叫声传遍了整个营寨,又一次公报私仇,不过张方最终也死于非命。
成都王和河间王的联军胜利了,趾高气扬的司马颖进驻了洛阳城,他开始按照自己的意愿来重组朝廷。他重新被册立为皇太弟,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盟友司马颙也分得了一杯羹。而可怜的羊皇后再一次被废,尽管在这次波折中她已经失去了父亲(羊父因为听闻自己是主要声讨对象而惊惧毙命),但是,命运依旧没有垂青这位可怜人。
志得意满地安排完一切之后,成都王命令部下石超率军五万把守洛阳,自己则回邺城去了。当然,成都王回邺城并不是要交权,而是遥控指挥,这种方法后来北魏末年的尔朱荣和高欢都搞过,只是,洛阳空虚必然是会造成隐患的。尔朱荣的遥控朝政惹出了陈白袍的七千子弟兵搅局,而贺六浑(高欢)的遥控朝政导致了孝武帝和他对着干。这边,成都王的遥控朝政收到了非常恶劣的效果。
原来,司马越出卖了长沙王之后,心里一直觉得过意不去,作为一个“善良人”,他每日三省其身,决定痛改前非,洗心革面。于是,他便联合右卫将军陈眕以及长沙王司马乂的旧部,突袭石超。石超一来没准备,二来在洛阳缺乏群众基础,结果一触即溃,单人出逃邺城。
随后,大权在握的司马越重新恢复了羊献容的皇后身份,又注销掉司马颖的皇太弟之位,改立清河王司马遐的儿子司马覃为太子,铲除了朝中成都王一系。紧接着,他又自封为大都督,带着傻皇帝和十几万大军,北上征讨成都王。
(十一)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司马颖很不爽,这好好的皇太弟怎么说没就没了呢?不过,已经容不得他过多地思考人生了,司马越的十几万大军已经杀将过来。好在河北啥都缺,就是不缺人,司马颖随手一鼓捣,就整出了能和司马越决战的部队了。
当然,司马颖关键时刻还善于用计谋,当他得知与司马越一起叛逆自己的有一人是陈眕时,便随即将在自己军中的陈眕的两个兄弟请来,赐予厚赏,以此来换取他们去敌营做卧底。
没想到,这两兄弟还真心被司马颖的个人魅力折服了,欣然应允前往。并与司马颖的手下大将石超里应外合,一举端了司马越的大营。此次大战司马越败得是相当之狼狈,那拼凑起来的十几万大军四散奔逃,全军崩溃,而司马越本人也是在数十名亲兵的护送下才杀出重围。但侥幸逃出的司马越没有选择重回京城,而是往自己江淮之地的封国逃命了。不过,这担负着光荣卧底任务的陈家兄弟也没能等到受赏的那天,在乱军之中,被自己的亲哥哥陈眕给斩杀了。这还真是应验了那句话:人死了,钱没花掉。
而如果要说这次战争中最最狼狈的,还要数白痴皇帝司马衷了。说起司马衷,那可是在这次战争中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由于皇帝的华盖太显眼了,一下子成了弓弩手瞄准的目标,司马衷在纷飞的箭雨中连中数箭,好在他防护措施做得很是到位,身穿数重盔甲,愣是没被射穿。但是,皇帝有如此好的保护,可皇帝周围的人可就没这么高的待遇了,别说数重盔甲,连一件都没,肉体凡胎的很快便被射死了一大片。剩下侥幸没死的,脑子也绝对比司马衷清楚,一看这架势,都各自溃散逃命了。
当然,尽管大家都跑了,可还是有一位忠臣毅然决然地守卫在这个白痴皇帝的身边,这个人便是嵇康的儿子嵇绍,他用自己的身体给司马衷挡箭,无奈他毕竟也是肉体凡胎,被射了几箭之后也断了气,可鲜血却溅了司马衷一身。
也许是场面太过感人和震撼了,把司马衷这种智商低下的人都给感动了。当石超来到他面前时,他正抚尸痛哭,指着嵇绍的尸体大呼“忠臣”“忠臣”呢。石超也对这位白痴皇帝瞬间智商的提升感到诧异,便又问道:“皇上你怎么啦?”司马衷回道:“痛!”石超看到司马衷身上插着几支箭后,连忙喊来军医疗伤。同时又问:“皇上你要什么?”司马衷回道:“饿!”
好嘛,感情智商又回到战前水平了。石超摇了摇脑袋,让人去采一些野果给司马衷充饥。不过,石超看到司马衷身上的衣服都给血浸透了,便找了一件新衣服想给司马衷换上,可一摸到司马衷的血衣,司马衷立马炸毛了,大喊:“这是嵇侍中的碧血,不能拿掉!”(此嵇侍中血,勿去!)皇上突然间的智商提升又让石超愕然了:这还是传言中的白痴皇帝吗?连谁忠谁奸都看得清清楚楚?有些智力正常的皇帝尚且会被奸臣所惑,可这皇帝……当然,短暂的错愕之后,石超也就释然了,毕竟这不是自己该操心的事情。
就这样,司马衷作为战利品又重新回到了司马颖的手中,只是这一次司马颖吸取教训,不再遥控指挥中央了,而是直接把司马衷接到自己的大本营——邺城,改元建武,邺城成了晋王朝的新都城,只不过这个新都城只有些临时首都的影子。
司马颖和司马越打得火热,这边“搅屎棍”河间王司马颙也不闲着,他的大将张方已经率领两万部队进攻司马越在洛阳的留守部队,很快就攻占了洛阳。随后司马颙公开表态:遥尊司马颖为皇太子,支持邺城政府,而羊皇后和皇太子司马覃再度被废,进金墉城疗养去了。距离羊皇后上次进金墉城,还不到一个月。
搞定了这一切,按理说差不多就该完了,可是司马颖却不这么想,因为国贼司马越还在他的封国活得好好的。如果不能搞死这个混账玩意,司马颖这个皇太弟就觉得很不舒服。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司马颖还没找司马越的麻烦,司马越那边却抢先动手了。原来,司马越居然有个弟弟虎踞北疆,手下坐拥精兵十余万,得知自己哥哥被揍了,决心报仇。
(十二)
司马越这个弟弟叫司马腾,驻军山西并州(今太原),这地方在以后十六国乃至南北朝的岁月中都将是军事王国般的存在,北齐家的霸府就建在此地,再往后成了李唐家族的龙兴之地。直到五代十国时期,北汉政府依托太原,一直坚持到最后才被统一。
额,有点儿扯远了,回过头来,此时的司马腾官居宁北将军、并州都督,而他还有个哥们儿叫王浚的则是安北将军、幽州都督。也就是说,这俩人坐拥了当时中国整个北疆的军事大权,手下的部队有几十万之众。有人可能会觉得诧异:吹牛吧,当时全国军队才多少啊,这两个北佬哪来几十万啊?
哎,不急,我们慢慢道来,在说王浚为何能有如此之多的部队之前,先来介绍下王浚其人。王浚出生在晋阳,这或许也解释了为何他和司马腾能走得近的最初诱因,而王浚的父亲王沈就是当初出卖曹髦倒戈司马昭的大臣之一,间接害死了曹髦。不过,这世界上的有些人就是踩着他人的尸体上位的,王沈如此,王浚日后也是如此,也正应了那句老话“有其父必有其子”。
王沈依靠出卖主子混得了一个官职,随后在仕途上摸爬滚打,倒也跻身了上层名士。等到王浚十五岁那年,王沈因病去世,王浚便顺理成章地接管了老爹的一切政治资本。也该王浚走运,当他刚刚踏上仕途的时候,就遇到了司马家的“八王之乱”,而王浚则申请远调北疆,成功避开了中原的政治动荡。
等到赵王司马伦上台的时候,王浚已然全面接管了幽州等地的军务了。而幽州地带已经毗邻长城了,与长城相接处的地方自然也与游牧民族会有较多接触,王浚利用这一便利条件,开始与游牧民族搞好关系。
王浚将自己的长女嫁给了鲜卑辽西公段务勿尘为妻,二女儿嫁给鲜卑宇文素怒延为妻。这么一来,王浚在鲜卑人心目中的形象一下子显得高大上了,而有这两个鲜卑头领做自己的女婿,王浚自然也是牛气冲天。现在大家明白了之前为什么说王浚能坐拥数十万大军了吧,因为这里面有相当一部分是鲜卑部队,这些都是不算入晋朝军队编制的。
王浚的坐大很快引来了朝廷的猜忌,在赵王司马伦被推翻后,王浚在此期间的不作为很快引起了成都王司马颖为首的诸王的一致不满。随后,司马颖牵头,提名朝廷委派和演做幽州刺史。和演是司马颖自己人,他被派去做幽州刺史的用意很明显,就是要架空王浚。
只可惜和演不懂“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道理,他做了刺史之后,希望拉拢鲜卑对抗王浚,这样的想法想想都觉得可笑,论与少民关系铁的程度,一百个和演也比不过一个王浚啊。此时的和演与王浚的关系就好比东汉末年的幽州牧刘虞和白马将军公孙瓒,只不过,他俩对待胡人的态度与刘虞,公孙瓒二人是一个颠倒,但是最终的结果却是一样的。
最后,王浚联合乌桓鲜卑等族人马,一起攻杀了幽州刺史和演,取而代之后成了幽州的老大,重温了一把当年白马将军公孙瓒夺权的老路。不过,这事情让司马颖白吃了一个哑巴亏,心里肯定很不爽。于是自此之后,司马颖便把王浚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一般,欲除之而后快。
可巧的是,之后司马颖一直被卷入中原的乱局之中无暇北顾,等到中原大势告一段落之后,王浚倒是先找上门来了。这一次王浚是以给司马腾助拳的身份参与到反司马颖的军事行动中来的,他纠结了段部鲜卑段务勿尘以及乌桓羯朱的两族人马,并且点齐了自己在北方的全部人马,与司马腾合兵一处,号称四十万之众,兵锋直指邺城。
面对王浚的三国联军,司马颖起初不以为意:哼,一个边塞苦寒之地的地方军能有多大能耐?加上一些胡虏杂牌军就能蹦跶上天啦?可是,当前线传来战事吃紧,石超苦战的消息时,司马颖开始仓皇无措了。他召集了所有部属,要求大家立刻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只是,一到要拿主意的时候,手下就都变得鸦雀无声了。因为他们已经习惯司马颖发号施令了,他们觉得,只要执行英明神武的皇太弟司马颖的命令那便是正确的!
(十三)
突然,一阵雄武浑厚的嗓音打破了寂静的局面:“奶奶个熊的,不就是鲜卑狗、乌桓贼嘛,王浚靠女儿卖肉才换取这两家支持有什么好怕的!他能喊人助阵,殿下你就为何没想到喊人助阵啊!殿下你就放宽心吧,由我出面,二竖之首,可指日而悬也。”
好气魄,这么狂妄的话也能说得出口,当大家将目光全部投注到说此话的人身上时,大家才真正了解,这个人,绝对有说这大话的资本!而此人看着大家都将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时,心里更是万分得意,他继续高声说道:“殿下只需下令让我回去召集匈奴五部兵马,只要我将他们带回,必能打得鲜卑乌桓满地找牙!”
司马颖听完之后大喜,立即加封此人北单于、参丞相府军事,回北边调集匈奴五部前来助战。此人临走时也是万分真诚地告诫司马颖说:“我此去北边必定能调集来五部匈奴为殿下助阵,但是,在此之前希望殿下您能死守住邺城。要知道,一旦您弃邺城而回洛阳,那国家的权柄就有可能从您的手中转移到河间王司马颙的手里了,毕竟,此时的洛阳已经是司马颙的天下。殿下您一旦离开邺城,威信只怕也会就此丧失啊。”这一席话也让司马颖感觉眼前这位北单于是真心为自己考虑的,事实上,他所说的最后也被验证完全正确。可是,那个时候的司马颖已经完全是威信扫地,寄人篱下了,因为,他最终没能守住邺城。
这个人叫刘渊,字元海,是匈奴左贤王刘豹的儿子,正是这个人,开创了一个新的时代,一个血腥和残暴、动荡与战乱交织的时代,一个至今后人都不敢去正视,所有教科书和影视题材都匆匆略过的时代。
但是如果大家因为刘渊是匈奴人,便以为他是那种茹毛饮血的野蛮人,那就是大错特错了,事实上,刘渊是一个汉化程度很高的胡人。刘渊的汉化程度绝不亚于后世的苻坚和孝文帝元宏,他从小便在中原长大,深受汉家文化熏陶,读了不少汉学经典。其中,刘渊尤其喜爱《左传》和《孙子兵法》,这或许也暗示了刘渊幼年时代便有了一颗好战的心。
虽然刘渊接受了汉化,但是匈奴人好武的风气在他身上也没有丧失,青年时代他修习武艺,练就了一副好身板。后来在晋武帝司马炎对秃发树机能和东吴的战争中,刘渊几次请战,但由于汉族大臣的抵制,一直未能如愿。齐王司马攸更是断言刘渊日后会成为祸胎,建议司马炎趁早除掉,而司马炎只是一笑置之。
再往后,在晋朝诸王倾轧的政治斗争中,刘渊站对了队伍,很快就混到了左贤王、五部大都督的职位。这么一来,等同于承认了他是名义上五部匈奴的直接领导人了。但是,刘渊这个五部大都督和成都王司马颖这个权臣早期待遇一样的尴尬,都是遥相指挥。当时五部匈奴的实际领导人是刘渊的叔祖父右贤王刘宣,刘宣与各部首领都希望刘渊能带领着他们,趁着晋朝内乱的机会,重整匈奴族的雄风,可惜刘渊一直找不到借口离开,直到这一次。
得知司马颖要派刘渊北上汇集五部匈奴,老财迷王戎如同当年郭嘉预言刘备一般向司马颖预言道:“刘渊这个人可是人中龙凤啊,你放他走等于是纵虎归山,一旦他得了势,日后还会屈居于你之下吗?”司马颖唬了这个财迷一下:“不让他去搬匈奴兵,那鲜卑乌桓部队杀到,谁能抵挡得了?你能抵挡得了?”司马颖此时这模样像极了鲁迅的小说《风波》中的赵老太爷。
王戎则是说:“咱们不是有河间王助阵嘛,况且邺城还有十万大军,完全能扛得住的嘛。”司马颖心里嘀咕:你这老东西是真傻还是假傻啊,连刘渊这个胡人都看得出河间王指望不上,他巴不得看我失势,自己好独揽大权呢。你还指望他?再者说了,就咱们手下这点兵能不能打得过三国联军,前线的战况已经能说明问题了。
司马颖不再搭理王戎,一门心思死守邺城,准备等刘渊的援军。要说刘渊这边办事也是非常讲究效率的,他到并州(今山西)一个月都不到,便已经募集了数万匈奴大军,并先行派遣了五千骑兵去邺城救援司马颖。可是,令人遗憾的是,司马颖居然连二十天都没撑到,就弃掉邺城而逃了。司马颖先后派去御敌的石超和王粹都接连被司马腾和王浚部队击败,主力部队损失殆尽,军心涣散之下,司马颖只得领着百十名亲兵护送司马衷出邺城南逃。
(十四)
这一路上的逃亡显得相当狼狈,由于跑得急,成都王一伙连盘缠和干粮都没来得及准备,结果半道上肚子饿了,才发现这个问题。好在随同的一个小宦官机灵,在被褥里面藏了不少私房钱,关键时刻拿出来救急了。不过这也不是白给,皇帝司马衷还亲自写了一张借条给小宦官,算是借来的钱。不过僧多粥少,这点儿钱一路上用得很拮据,伙食只求饱就行。
当然,沿途司马颖一行人还接受了百姓的接济,不过作为回馈,司马衷自然是以免去赋税作为回馈。同时,路过温县的时候,司马衷等人还特地去给司马懿扫墓了,一行人稀里哗啦地一通乱哭。
经过一番长途跋涉,一行人就像是逃荒的难民一般,终于到达了洛阳城下,张方亲自列兵欢迎皇帝一行人(他也真做得出,也不派兵去接应,皇帝被杀了怎么办)。赶巧的是,皇帝他们刚进洛阳城,王浚、司马腾的追兵也转瞬即至,真是节奏掐得很准啊。只不过,望着洛阳城高大的城墙,王浚带来的骑兵并没有准备好攻城器械,于是本着见好就收的心态,王浚等人班师回了邺城。
而回到邺城之后的王浚,做了一件令人发指的事情,这事情即使历经了千年,依然让我们读完后气血上涌。王浚为了犒劳这次战争中的鲜卑乌桓兵,下命令全军纵情七天,该杀杀,该抢枪,该玩玩,这帮游牧民族从来没见过如此华丽的城市,脱离了纪律的束缚后表现出了禽兽的本色。在此期间,邺城百姓在这伙暴徒打砸抢烧,奸淫掳掠的暴行之下死伤无数,而鲜卑兵更是劫掠了邺城所有年轻貌美的女子。
只是,这些被胡人奸淫的女子的灾难远没有就此结束,当这些游牧民族带着抢来的妇女准备班师之时,王浚却嫌带着女的会影响军队行程和战斗力,便下令:“敢有带妇女回师者,格杀勿论!”鲜卑兵此时还是严格按照王浚命令行事的,于是将军中8000多名妇女推入易水中溺死。
风萧萧兮易水寒,此时的易水没有了荆轲离别之时的悲壮与慷慨,有的只是妇女们的哀嚎以及面对死亡的无比绝望。只是,令人遗憾的是这并非噩梦的结束,相反,噩梦才刚刚开始……
当刘渊的儿子刘聪带领先头匈奴部队匆匆赶到邺城之时,司马颖早已逃得不知去向,而王浚也已经将邺城洗劫完毕,此时昔日的北方重镇已经变得一片萧条。无奈之下,刘聪只得班师回左国城(今山西离石北)。刘渊听闻消息后,也在心里暗骂:这个成都王也真是㞞包,一个月都扛不住,眼下这该怎么办啊!
不过很快刘渊又给出了自己的主意,他说:“毕竟当初我和成都王有过承诺,一旦召集了五部匈奴就要救他,如今虽是他自己先弃了邺城,但为了遵守前约,我还是决定攻伐鲜卑乌桓,你们认为如何呢?”到底是接受过汉化熏陶的,也懂得“人无信不立”的道理。
刘渊的叔祖刘宣看侄孙这么虎,连忙给他提醒道:“元海啊,晋朝君臣不是个东西,从没把我们当人看,如今天赐良机让他们窝里斗,正是光复我大匈奴基业的契机啊!而鲜卑,乌桓都和我们一样是少数民族,我们应当团结他们以为援,怎么可以帮着汉人攻杀他们呢?”被叔祖这一番教育,汉化的刘渊终于迸发出匈奴人的野心和权谋,他说道:“对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刘邦不也曾出尔反尔么,最后可是坐稳了江山啊!”
(十五)
“摆正了”位置之后的刘渊开始为自立为王创造条件,很快他便以左国城为都城,自称汉朝外甥,建国号为“汉”,追尊汉武帝刘彻,蜀汉后主刘禅在内的五位汉朝皇帝为祖宗。改元元熙,并尊晋朝廷为宗主国,刘渊自身只是称王而非称帝,表明汉国只是作为晋朝的一个藩属国而存在。
刘渊称王的时间是在晋建武元年(304)十月,也是在这个月,与罗尚相持许久的李雄终于击败了罗尚,统一四川后称王。李雄自称成都王,建元建兴,分封叔父李骧和诸位兄弟,追谥父亲李特为成都景王。
李雄和刘渊一南一北相继建国,揭开了十六国时代的序幕,也标志着中三国前期——汉赵、成汉、晋三足鼎立的局面初步形成。当然,要等到这个局面正式形成还有一段漫长的路要走。
继续将目光调整到司马家这边,此时虽然已经有两个国家脱离晋朝独立了,可是“八王之乱”依然没有结束。刘渊预料没错,司马颖回洛阳丢掉的不仅仅是邺城,还有那把持朝政的权力。这一次晋王朝新的掌权人便是之前的“搅屎棍”河间王司马颙,为了等到这一天,“搅屎棍”司马颙可是煞费苦心啊。贾南风倒台之后,司马颙可是把“搅屎棍”这一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先是联合诸王一起反赵王,随后又马不停蹄地再次撺掇诸王反齐王。齐王倒台后,他又怂恿成都王对自己亲哥哥长沙王开战,真是什么缺德事都干。如今,成都王失势,他则毫不客气地接过了权力大棒。
没有了兵权的成都王很快便被边缘化了,朝廷的兵权全部由张方掌控,而朝政大权则由远在长安的司马颙遥相指挥。同时,司马颙还以皇帝的名义废去了成都王司马颖的皇太弟称号,盛极一时的司马颖居然沦落到要看司马颙眼色行事,处境相当悲凉。
不久,司马颙吸取司马颖遥控朝政结果引发司马越反水的教训,决定将皇帝司马衷接来长安。张方接到命令后,便调集军队对洛阳洗劫一番,随后押送着文武百官一并西去。甚至张方为了不便宜东边的司马越集团,准备一把火将洛阳城烧掉,以示“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们也休想得到”。好在卢志及时规劝,才最终没有实施。
可是这一路上也并不顺利,由于迁都人数实在多,结果拖慢了行程。此时又正值数九寒冬,一路之上因为受不了酷寒而冻死的人不计其数,看到这些,竟然连傻皇帝司马衷都哭着说道:“朕确是愚昧无知啊,连累你们遭这份子罪。(朕实不惠,累卿至此!)”大臣们一看傻皇帝都哭了,也就跟着哭,原本凄惨的迁都之路更像是奔丧的队伍了。
到了长安后,司马颙又开始了他新的人事调整,司马颖这个皇太弟被废后,皇位继承人就没影了。而之前那个皇太子司马覃是贼首司马越立的,自然也不能算,于是司马颙只得物色新的皇位继承人。如今司马炎二十五个儿子中,除了司马衷和司马颖外,只有吴王司马晏和豫章王司马炽还活着,而吴王司马晏又存在智力障碍,最后只得立司马炽为皇太弟。而且这个司马炽年纪小,也确实符合司马颙心目中傀儡皇储的定位。
不过,正当这边司马颙调整完人事部署,那边司马越却已经重新扛起了夺位大旗。原来,战败后的司马越回了他的封国,在江淮一带休养生息一阵后,以徐州为基点,居然又聚集起了一股势力。同时,他还起用了清谈大师王衍作为参谋,这个王衍也是一号人物,不过暂时先不展开叙述,后边提到石勒时会详加说明。
司马颙的迁都事件给了司马越讨伐他的口实,于是司马越联合幽州王浚、东瀛公司马腾、范阳王司马虓、安北将军司马略和平昌公司马模等人起兵讨伐司马颙。而洛阳这边得知司马越起兵,也立刻倒向了司马越这边,并释放了羊皇后,重新确立了她的皇后地位。
眼看着关东之地一下子成了司马越的叛乱区,身处长安的司马颙突然觉得自己有董卓一般的即视感。司马颙连忙任命张方为大都督,统兵十万于灞上,阻挡关东司马越的部队,又派司马颖带领残部石超等人重新占据了无政府状态的洛阳,并再度废黜了羊皇后。
(十六)
司马颙的快速行动很快又为他争取到了一部分人,豫州刺史刘乔便倒向了司马颙这边,司马颙立即拜刘乔为镇东大将军,命他出兵东向。刘乔倒也不敷衍了事,真就带兵东克许昌,随后又击败了司马虓的援军,并切断了司马越北上与司马腾等人会师的道路。
司马越几次想打破刘乔的封锁线,可一直无法获胜,便派手下陈敏去江东征兵,以解北方战局,可他殊不知,自己此时竟然犯了一个和司马颖一样愚蠢的错误,因为此时的陈敏恰如当时的刘渊,他回江东并非是为了征兵,而是想学刘渊一般割据江东,成就自己的一番王业。
在义兴城内周玘的府邸中,一位远方的客人正在品茗。周玘端坐蒲团,眉宇间的英气甚是逼人,给来客上完茶后,周玘缓缓说道:“贤弟听闻北方动荡,不知局势如何?”
来客缓缓地吃了一口茶,说道:“如今司马家同室操戈在前,而李雄刘渊又一南一北称王于后,这天下只怕是恰逢千年未遇之变局啊。”
周玘眉头紧锁着说道:“是啊,本以为平定完张昌之乱,天下便可重归平静,现在想来,看来还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来客按住了桌案,贴近周玘说道:“如今天下战乱不息,贤弟就没想过要在乱世中分一杯羹?”说话间,来客眼中竟然闪现出一丝精光。
周玘深吸一口气,说道:“你的意思是?”
来客一字一顿地说道:“割——据——江——东,你我兄弟二人以此为基业,重现当年吴大帝孙权的雄风,岂不美哉?”
周玘诧异地说道:“陈敏,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番话,要知道,当初我们可是一同讨伐张昌的,如今你却要做晋廷的逆贼?”
陈敏直起来腰,目光犀利地望着周玘说道:“正因为当初你我并肩作战,我才想拉仁兄入伙,我知道仁兄的才干,没仁兄入伙,我的霸业成不了!周兄啊,不是我要反司马家,是这天下早晚将分崩离析,既然如此,那为何我不做那乱世而起的英雄呢?当初张昌叛乱,我也是一心为国分忧,与仁兄一南一北共灭叛军。可是世易时移,当初原本可以中兴的契机却被司马家白白地放弃掉了,是他们自己不争气啊。与其让刘渊、李雄等南蛮北狄瓜分了晋朝,倒不如我们坐断东南,胡虏尚且可以称王,我辈江东才俊为何做不得!”
周玘紧握茶杯不言语,陈敏又继续说道:“周兄,我们这个国家是烂到骨子里了!‘世胄摄高位,英俊沉下潦。地势使之然,由来非一朝’啊。就因为我出身寒门,就因为这个,所以即使我立下平灭张昌的大功也只是封了一个广陵王丞相,可他刘准何德何能,竟能坐拥一地,提兵数万!周兄你呢,你平灭张昌之后,朝廷又封赏了你什么?再看看陶侃,他又得到了什么?这样的环境下,难道还有公平可言吗?”
周玘依旧默不作声,陈敏在房中踱步,突然一眼瞥见周玘墙上摆设的弯弓,陈敏一声长叹:“周兄,你也不要忘了,令尊(周处)当年是被谁害死的啊,你不欠司马家的,相反,他们却欠你一个交代!好了,言尽于此,我的江东基业没有周兄参与,坐不牢,但是,我却依然会那么做。”
说完这些,陈敏缓缓地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时,他停住了脚步,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在来拜见你之前,我已经提前拜会了江东大族——顾陆朱张。顾荣表示对我割据江东的决定,全盘支持,周兄,你是明白人,好好想想吧。”
陈敏走了,周玘依旧陷在沉思之中:难道说,时势真的可以扭曲一个人的人心,原本的国家忠臣可以演变为国贼?是否有一天,我也会走上这么一条路呢……
陈敏终于扯旗造反了,一切如他所料想的一般顺利:他先是驱逐扬州刺史刘机、丹阳太守王旷等人,随后又派弟弟陈恢率领钱端等向南占据江州,弟弟陈斌东进攻略诸郡,于是陈敏遂据有吴越之地。只不过,陈敏的江东基业打得并不牢靠,因为他没能争取到关键一人。
(十七)
陈敏的造反短时间内发展相当迅速,可司马家依旧没有时间腾出手来收拾他,因为,司马越和司马颙的决战已经在北方爆发了。
由于刘乔的精彩表现,让司马颙有时间开始布置洛阳防务体系。他让成都王领着余部和收拢的残军防守洛阳外围,而张方则率领精锐之师坐镇洛阳,紧急关头司马颙还不忘阴一把队友。
而司马越这边,战败后的司马虓来到邺城,驱逐了原先的冀州刺史,自己以邺城为中心进行休整,并同时派遣部下刘琨去王浚那边借鲜卑骑兵。这是刘琨第一次借少民之兵参战,但他不会料想到,自己的后半生会和鲜卑军队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他能在北方立足全靠了鲜卑人的支持,而他最终死于非命,也是因为鲜卑人。“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鲜卑人对于刘琨也是如此。
借来了鲜卑兵,司马虓便以刘琨为先锋,发起了反击,王粹首先被击毙。同时,刘琨又与王浚合兵一同发起了对石超的总攻,石超也死于乱军之中。至此,成都王司马颖的两大战将先后被杀,成都王的兵团全军覆没。随后,刘琨没有继续攻打荥阳的吕朗,而是转而南下进攻河南的刘乔。刘乔没有防备,在刘琨军和司马越军的联合打击下大败,司马越则乘机打通了和北方军团会师的道路。
消息传到后方,司马颙大惊失色,眼看着司马越部队已经攻占了洛阳,关东之地尽成了他人的领土,而自己所能指望的也就张方一支孤军。反复思量之下,司马颙决定和司马越议和,以函谷关为界,中分天下。
张方对此表示反对:一来自己烧死了长沙王,议和的话自己这条命肯定要成了议和的牺牲品了。二来是这种条件之下,司马越就算同意议和也是缓兵之计,刘邦逗项羽那种。
同样反对议和的还有成都王司马颖,他也是担忧自己会成为议和的牺牲品,但是他又不像张方那样重兵在握,于是他选择了带着谋士卢志悄悄开溜。
张方这种破坏和谈的“好战分子”心态很快引发了河间王集团内部成员的公开批判,参军毕垣甚至抛出了“张方要自立门户”的论点。思前想后一番,河间王这根“搅屎棍”做出了“做掉张方,全力支持和谈”的决定。
而张方兵权在握,要想杀他只能用暗杀,否则处置不当很可能引起部队哗变。而要搞暗杀,那执行任务的人必须是张方所熟悉的好友,这么一来,司马颙想到了富商郅辅。当年张方落魄之时,全靠了郅辅的财力支持,才能在仕途上越走越远,这份恩情,张方一直记在心中。
接受了河间王命令后的郅辅来到了张方驻军的灞上,当时已经天色将晚,郅辅声称自己带来了河间王的密信,要亲自送给张方。而张方这边的兵士也都知道郅辅和自己老大的关系,因而就连佩刀都没卸下就放郅辅进帐见张方了。
而张方接过信后,立刻掌灯,在油灯下拆开封印,慢慢观摩。可是随着信被展开,张方却发现自己收到了一封“无字天书”。正在琢磨之际,郅辅却一把拔出佩刀,手起刀落,一刀便结果了张方性命。
随后,郅辅拿着张方的首级出帐外大喊:“我奉河间王密诏,将逆贼张方斩杀!尔等愿意弃暗投明,都将既往不咎。”张方虽然平日里很能打,但人品却不好,所以在手下将士的心目中存在感极低。既然郅辅都说了是奉了王命,也就没有士兵再有异议了,纷纷表示服从郅辅指挥。
拿到了张方人头后的司马颙又随即派人将张方首级火速送给司马越,并表示阻碍和谈的张方已被斩杀,希望司马越能和自己一样,全力敦促和谈。河间王“自毁长城”的秀逗模式惊呆了司马越:真没想到和自己争天下的人居然这么愚蠢,既如此,那还用和谈吗?
(十八)
失去了张方的司马颙已然是强弩之末了,压根儿就不具备和谈条件,于是司马越果断单方面终止了谈判,集结大军西进。
这时候的司马颙方才如梦初醒,暗恨自己压根儿就不该想着和谈,愤怒之余便杀了郅辅给自己解气,可是那又能如何?张方活不过来了,大错已经铸成便无可挽回。眼见大势已去的司马颙,丢下了白痴皇帝,带着少数部队自个儿开溜了,而司马越的联军趁机进占了长安。
这一次又是王浚部队做了先锋,再次在长安上演了之前邺城的黑暗一幕。王浚手下祁弘带兵进入长安后,下令士兵纵情劫掠,将精壮的男子全部杀尽,而年轻貌美的女子则全部充军,长安城内,一片惨象。
鲜卑兵和乌桓兵更是胆大妄为,居然公然地攻进皇宫,将皇宫洗劫一番,能带走的便带走,带不走的也要一把火烧掉。白痴皇帝司马衷甚至因为看不过去,出面要拯救几个被奸污的宫女而被鲜卑乌桓人暴揍一番。好在联军中有人认出了司马衷这个天子,才使得司马衷没被胡虏给揍死。
不久之后,司马越的大部队也进了长安,一看被鲜卑乌桓人洗劫得不成样子的长安城,喊来祁弘大骂:“娘希匹,你带着胡人部队就也把自己当成胡人啦?残杀奸淫自己的同胞很得意是吧?无耻的败类!传令下去,从现在开始整肃军纪,再有继续抢掠者,格杀勿论!”随后,司马越重新整顿了一下朝廷,但考虑到祁弘带着鲜卑乌桓兵干的事情实在不像是人干的事,长安百姓对自己的支持率几乎为零,便又于永兴三年(306)五月,带着晋惠帝及百官还都洛阳。
到达洛阳之后的晋惠帝改元光熙,封司马越为太傅,掌管朝政,范阳王司马虓为司空,坐镇邺城,司马腾为东燕王;王浚为骠骑大将军,兼任幽州刺史。而这其中,还有一个人也参与到了受封行列,这个人叫司马睿,被封为平东将军、监徐州诸军事,留守下邳。此时的司马睿还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但是,没有人会料想到,日后东晋王朝的开国之君就是这个不起眼的司马睿。
司马睿的叔叔司马繇当初因为在司马颖和司马越决战时,怂恿司马颖投降,结果被得胜后的司马颖给灭了满门。得知叔叔惨死的消息后,司马睿吓得连忙接了自己老娘夏侯光姬回自己封地去了。后来这事情让司马越晓得了,便觉得司马繇是因为支持自己才被司马颖做掉的,所以也就拉拢了司马睿入股,一起反对司马颖,经过一系列战役后,司马睿终于等到了分红这一天。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民间有传言司马睿是他母亲夏侯光姬勾搭小吏牛金生下的私生子,所以压根儿不是司马家的种,于是“牛继马后”的八卦也便因此流传开来。关于这个八卦是否属实,鉴于年代久远,支持者和反对者各执一词,我们也就不去深究了。
不过,司马睿的好运气才刚刚开始,因为不久之后,他人生中的另一个贵人从遥远的江东朝他伸出了橄榄枝。
而就在司马越重新还都洛阳的同一时间段,失踪已久的“搅屎棍”河间王又神秘地出现在公众视野,他趁司马越主力部队东归,便率余部再次夺回了老巢长安城。对于这个“搅屎棍”司马颙,司马越是厌恶到极点的,连忙派贾疋、贾龛等人率兵西征。司马颙知道自己无法再与司马越的部队进行正面交锋,便龟缩长安城,与司马越部队打起了持久战。
这持久战一打就是一年多,最后围城许久的贾疋实在耗不下去了,便向司马越求计。司马越以“皇帝”的名义给司马颙下了一道诏书,表示要封司马颙为司空,请他前来入朝任职。尽管当时司马颙的手下都看得出这是一道催命符,强烈建议司马颙不要去,可司马颙已经对于继续坚守表示绝望了,声称自己不能永远困死在长安城。于是,司马颙不顾手下反对,带着一家老小出城接受朝廷任命。贾疋倒也表现得很和善,送给了司马颙足够的路费。
(十九)
可是,就在司马颙一家子赶赴洛阳途中,却遭到了一伙“蒙面歹徒”的袭击,歹徒们不由分说便把司马颙一家老小统统杀死,并抢走了所有钱财,造成了一个“杀人越货”的凶案现场。“搅屎棍”司马颙害人终害己,最终付出的是满门惨死的代价。
当然,在司马颙死之前,他的盟友成都王司马颖已经提前一步去先帝那儿报到了。原来,在战争中趁机开溜的司马颖准备北上回老巢邺城,希望借助自己昔日的影响力东山再起。可惜的是,他不知道此时的河北已经是范阳王司马虓的天下了,途经邺城的时候被司马虓当场捉住,只是司马虓碍于同宗之谊仅是将司马颖关押,并没有加害于他。
可是,好景不长,司马虓在捉住司马颖后不久便得急病去世了。紧接着,作为邺城二号人物的长史刘舆担心司马颖在邺城的影响力会让一些人有不安分的心思,而之前便有司马颖部下公师籓前来劫狱的恶性事件发生,所以思来想去再三,刘舆决定秘密处决掉司马颖,以绝后患。
于是,刘舆一边秘不发丧,一边又派田徽去处死成都王司马颖。司马颖一看田徽到来,心里便有了一些不祥的预感,连忙询问:“范阳王出事啦?”田徽摇了摇头,说道:“这些事不是我这种身份的人该知道的。”
司马颖转而想通过唠家常来套田徽的话,便问:“你今年贵庚啊?”田徽依旧不冷不热地蹦出两个字:“五十。”司马颖叹息道:“人们都说‘五十而知天命’,不知道你又是否已知天命了啊?”田徽终于笑了笑说道:“天命如何我不知道,不过你命如何,我却已经知道了。”
成都王终于听出了田徽话里的弦外之音了,便苦笑着说道:“也不知道,我死之后天下是否可以就此安定啊(天下安乎不安乎)?”说完之后,司马颖顿了顿又转而接着说道:“我已经许久没有洗澡了,临死之前,我想洗得干干净净再上路,你帮我安排下吧。”于是,在田徽的安排下,司马颖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热水澡,随后披散头发让田徽将自己缢死。
就这样,年仅二十八岁的成都王司马颖结束了自己短暂却又辉煌的一生。曾经的他,是如此接近权力的巅峰,曾经的他,又是如此被满朝文武所看好,寄予厚望,曾经的他,甚至能得到刘渊这般雄才的倾心效命,只是,毕竟他还是太年轻了。西晋的政坛不是他这么一个年轻人就可以驾驭得了的,在追逐至高权力的过程中他迷失了自己……
随着成都王、河间王的先后殒命,一个时代已经落下了帷幕。司马越成了这场“八王之乱”的最后胜利者,只是他不知道,在这场晋王朝的内讧中,大家其实都是输家。
只是,已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司马越对眼前的地位犹不满足,光熙元年十一月十七日(公元307年1月8日)的深夜,宫里传来晋惠帝司马衷暴毙的消息。大家纷纷诧异,时年四十八岁的司马衷平时身体硬朗得很,怎么就突然死了呢,只有司马越清楚这一切的内幕。
随即,司马越迅速扶持皇太弟司马炽继位,是为晋怀帝,改元永嘉,尊羊皇后为惠皇后,迁居弘训宫。
刚刚继位的司马炽便以“年逾弱冠”为由亲理朝政,一看苗头不对的司马越只得带着百官跑去许昌另立政府,当然面子还是没有彻底撕破,司马越表示还是认可这个皇帝的。司马炽一看百官宁可跟着司马越去许昌,也不愿跟着自己待在洛阳,心里凉了一截,无奈之下只得默认司马越在许昌遥控朝政的事实。
只是,元嘉开年的局势实在不容司马越乐观。虽然能够制得住司马炽这个小娃娃,但是面对刘渊的虎狼之师,司马越就显得有些招架不住了。很快司马越便收到了自己远在并州的兄弟司马腾的求援信,原来刘渊集结大军南下,几次交战已经占据了大半个并州了,司马腾这个原先的并州都督反倒成了丧家之犬一般。
于是司马越接受冀州长史刘舆(之前弄死司马颖的那位)的建议,指派刘舆的弟弟刘琨替代司马腾,以新任并州刺史的身份前去与刘渊部队交战。
(二十)
得知自己的兄弟指派了新的并州刺史来做自己的替死鬼时,司马腾终于舒了一口气,未免夜长梦多,他火速带着自己的大部队撤出了并州境内,跑去邻近的冀州避难了。
刘琨原本是来顶班的,并没有带太多部队,得知司马腾居然走的时候连部队都带走了,无奈之下刘琨只得在并州境内自行招募士兵。但是久经战乱的并州募兵很困难,到达晋阳的时候刘琨才招募了数百人。不过,刘琨的安民行动做得相当到位,一上任便清扫了县城,将遍地的死尸和毁坏的建筑物残骸都清理掉了,又将破败的民居和城墙进行了修补和加固。同时,到处张贴告示,让外出逃难的百姓回城,政府给予他们无人认领的田地耕种。很快,陆续有外出逃难的百姓回城,这一系列举措做下来,晋阳城勉强恢复了日常秩序。
而此时的刘渊,得知新任的并州刺史刘琨是个白面书生,便决定直捣晋阳,将并州这根最顽固的钉子拔出,可是手下纷纷劝阻他不要这么做。刘渊像后世的努尔哈赤诧异熊廷弼能力一般诧异地问道:“难道说,有刘琨在,晋阳就守得住?”他手下熟知刘琨能力的人进言道:“司马越战刘乔损兵折将尚不能打通会师之路,而刘琨一战便溃刘乔,这绝不是靠的上天眷顾。有刘琨在,晋阳城必能守住。”
刘渊望着这高大的晋阳城,一声喟叹后便罢兵南去了,他不曾想到的是,自己终其一生都没能将这座城池打下来。不久之后,刘渊占据了山西全境,而刘琨所据守的晋阳城就好似大海中的一叶孤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只是这叶孤舟却在海上航行了很长的时间……
而逃亡到邺城的司马腾却没过多久依然被杀,凶手是一个叫石勒的羯族人。羯族,这个在十六国时代制造了最为血腥一幕的民族可谓是相当的神秘,有人说他们是月氏人的一支,有人说他们是古羌人的后代,更有人说他们是东迁的犹太人。然而,从体貌特征来看,具有深目、高鼻、多须特点的羯胡更像是来自欧洲的白种人,与中国境内黄种人少数民族有着天壤之别。
他们来中原其实是有点儿被绑架裹挟的色彩的,因为羯族最早入中原不是作为主体民族出现的,而是作为匈奴人的奴隶,跟着主人一起入中原的。不清楚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点,羯族和匈奴人曾经经历过一场大战,随后羯族便被匈奴人整体收编,以奴隶的身份换取继续活下去的资格。但是,如果大家因为羯族此时低下的社会地位就对他们同情心泛滥,可怜他们,就显得比较可笑了。因为正如那句老话所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羯族在历史上所犯下的罪恶不仅仅是对汉人,即使对匈奴人、对鲜卑人来说也是不可饶恕的。
西晋,前赵,北魏,南梁,这四个政权都直接或间接地毁于羯族人之手,苦县之灾,永嘉之乱,河阴之难,侯景之叛,这一幕幕人间悲剧的缔造者便是来源于羯族。这是一个只知道破坏,带给人们的只有毁灭与黑暗的血腥民族,一个对历史只有破坏作用而毫无一丝进步性建设的民族,一个“如果我活着,你们就都活不下去了”的民族。
而不会有人想到,将荣光赋予整个羯胡的便是这个叫石勒的人。因为早年的他只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奴隶,绝不会和一个统一北方的开国之君有任何的关联。在石勒小的时候,曾经陪同乡去洛阳做生意,乡下长大的石勒面对洛阳的繁华不禁发出一声声高昂的长啸。此时,碰巧晋朝的清谈大师王衍路过,听闻这一声仰天长啸,心里感觉非常不舒服,屈指一算后连忙派下人去把发出这声怪音的人捉来看看。结果下人去后来报说,发出怪音的是位小孩儿,已经不知去向了。王衍听完只得一声叹息道:“天意啊,此人不除,终有一天我们都将会成为亡国奴!”
不会有人想到,王衍一语成谶,最后敲响晋王朝丧钟,将北方拖入苦海的便是这位长啸的羯胡人石勒。而唐人胡曾在凭吊往事的时候,便留下了这么一首诗:“石勒童年有战机,洛阳长啸倚门时。晋朝不是王夷甫,大智何由得预知。”不过,从一个奴隶要成长为毁灭一个王朝的枭雄,石勒的道路还很漫长。很快,石勒就尝试到人生的艰辛了,因为当时司马腾在山西大肆从少民聚居地捉拿年轻力壮的少民去内地做人口买卖的生意。
(二十一)
非常令人遗憾的是,石勒由于身板强健,也被当作壮丁插上草标送去内地卖钱了。从那一刻起,石勒的内心发生了转折性的变化,他开始痛恨这个王朝,痛恨那些将他当成奴隶卖钱的汉族官吏,同时也痛恨那个当初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衣冠繁华的洛阳,因为这些都与他无关,甚至他觉得洛阳的繁华乃至晋朝的繁华都是建立在剥削和打压像自己一般出身低下的胡人身上的。
仇恨的种子一旦播下便无法拔除,反而会随着岁月的流逝开出邪恶的罂粟花,不久之后,石勒被贩卖到山东,给一个汉人的大户人家耕地。不过,接触下来后,这户人家觉得石勒不像是条奴隶命,日后肯定会发迹,便对石勒好吃好喝地照顾,同时还给予了他极大的人身自由。也是在这里,石勒认识了后来和他并肩作战的好友——马奴汲桑。没过多久,石勒趁着天下大乱,与汲桑伙同其他一些苦命的胡人奴隶组成一支土匪队伍,号称“十八骑”。
虽然只是“十八骑”,但就像是《隋唐演义》中的“燕云十八骑”一样令人胆寒,不过仅仅是在老百姓心目中,面对官军的强大战斗力,石勒这几号人物还真心不算个事儿。一次偶然的机会,石勒的土匪部队接受了官军的招安,投靠到公师籓帐下。公师籓在听闻旧主司马颖被囚禁在邺城后,曾经派遣汲桑和石勒领兵来打邺城,只可惜点儿太背了,被朝廷军抄了后路,不仅没能打下邺城,公师籓还把命也给搭进去了。没有了老大,汲桑和石勒只得带着残兵继续回去做土匪老本行。
不过这一次他们得到可靠消息,新来的邺城老大司马腾可是出了名的守财奴,手里钱财不少,而司马腾又是当年并州奴隶贸易的总负责人。新仇旧恨加一块儿,石勒准备干他一票,突袭邺城,做掉司马腾,随后将他的财富全吞掉。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石勒和汲桑此时手下已经聚集了数万之众,足够打一次硬仗了。
结果,战争进展得非常顺利,石勒部队很快便攻下邺城,司马腾在逃亡途中被汲桑的部将李丰击毙。而司马腾之所以溃败得这么快,也与他的抠门儿脱不了干系。众所周知他财富多得惊人,可是面对敌人大军压境,手下建议他拿出点儿钱财犒劳将士的时候,他给每位将士所分发的福利竟然是一小袋烂谷子和一匹破布。面对这样要钱不要命的主,将士们哪还会傻乎乎地给他卖命呢?
而石勒和汲桑进入邺城后,为了炫耀自己的成功,居然又是一场劫掠,顺带大杀一批百姓,完事了还将邺城一把火烧掉。看着百姓在烈火中无助地哀嚎,石勒竟然觉得浑身畅快,距离上一次邺城被鲜卑乌桓人劫掠才过去几年光景而已。
邺城失陷,兄弟惨死的消息让司马越肝肠寸断,为了防止石勒部队继续坐大,司马越起用了人称“屠伯”的兖州刺史——苟晞。随着苟晞的出战,石勒强劲的兵锋将被一扫而光,而这位苟晞以后还将多次压制石勒,直到他再也压制不了的那天。
当然,苟晞和司马越还有着一份不为世人所知的特殊关系,大家可不要想歪哦,他俩不是“同志”,而是异姓结拜兄弟。
对于山东军区的司令员苟晞的北上,身处河北的汲桑和石勒还是有些头疼的,因为之前抄公师籓后路,导致这哥儿俩亡命天涯的就是苟晞。不过苟晞虽然能打,但石勒也今非昔比了,如今军力之强也足以和苟晞一战。
双方在平原郡打响了第一枪,由于石勒这边有强大的骑兵部队作战,因而一开始苟晞只能处于被动防守的地位。但随着苟晞对周围地形的熟悉,他开始利用这边多山地的优势,发挥自己步兵的作用,战争陷入了相持阶段。
不久,司马越又继续增派援军前来支援苟晞,而汲桑则与石勒分开扎营,互为掎角之势,以防晋军后续部队的打击。面对突然发生的变局,苟晞很快捕捉到了战机,他决定以汲桑部作为突破口,于是秘密派遣自己弟弟苟纯率领数千精兵去汲桑部后方埋伏。
(二十二)
第二天一早,苟晞便发动了对石勒军的攻势,汲桑见石勒苦战,便带兵前去支援。结果早已埋伏多时的苟纯部队突然杀出,汲桑军中大乱,而汲桑被偷袭的消息传到前方,石勒也顾不上和苟晞交战正酣,连忙撤军去救汲桑。
石勒这边一撤,苟晞毫不留情地趁势掩杀,力争要将石勒补刀杀死。石勒虽然在乱军中救下了汲桑,可是已然无法阻挡晋军的攻势,只得一路溃败,部队也越打越少。两人原本准备往北逃亡,可是在逃亡过程中又遇到了晋军的伏兵,大战之下,汲桑和石勒两兄弟失散。汲桑命运比较悲催,逃命手段实在太差,竟然往东想逃去山东老家,结果正巧被晋军撞上,啥也不说,晋军一刀就送了这位造反头头上路了。
而石勒逃亡就相对来说比较聪明了,试问普天之下哪里不属于晋朝势力范围?放眼北方也就只有刘渊控制下的山西了,加上自己老家也正好在山西,石勒便翻越了太行山,一路向西进入山西境内。
石勒自己就是胡人,刘渊也是胡人,普天之下能不惧晋朝威严收留自己的想必也只有刘渊了。于是,石勒打定主意投奔刘渊。当然,在投奔之前,石勒还利用自己做过土匪的便利条件说服了当地的一伙土匪一同前去投奔,以此作为投名状。
刘渊对于石勒的投奔大喜过望,对他招降土匪的本事更表示敬佩不已,因此也对石勒格外高看一眼!同时也交代给了石勒一个重大任务,搞定乐平镇最牛气的土匪——乌桓人张伏利度,事成之后大大有赏。
石勒欣然地接受了这项任务。他先是假称前来投奔,加入张伏利度的团伙后,他利用曾经当土匪的经验很快开始笼络人心。每次下山抢劫,石勒也都是主动请命,时间一长,手下的喽啰便只知有石勒,不知有张伏利度了。见自己架空张利伏度的目的已达成,一次偶然的机会,石勒便趁机摁住张伏利度,让土匪们表态站队。结果大家都表示支持石勒,石勒便捆了张利伏度,带着众土匪下山投靠刘渊去了。
看到石勒果然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刘渊兴高采烈地加封他为辅汉将军、平晋王,都督山东征讨诸军事。刘渊不会想到,自己此时接纳的石勒会是日后一手摧垮自己缔造的匈奴帝国的第一人。只是,倘若少了石勒的出力,或许消灭晋朝也会耗费更长的时间,石勒的归降对于汉国是好是坏现在已经无从定论了。不过,无论如何,这对于刘渊来说都已经无关紧要,因为此时的他也没几年可活了。
汉元熙五年(308)十月,刘渊在平阳(今山西临汾)称帝,是为汉光文帝。在刘渊的登基大典上,石勒见到了刚刚被封为龙骧大将军的刘曜。不知道当时的石勒能否预感到,这个人日后会与自己成为一起消灭西晋的战友,以及成为后来争夺北方的敌手。
刘渊的称帝标志着他彻底开始自立门户,再也不承认晋朝的宗主国地位,汉国将是一个和晋国平等的国家,当然,如果可以的话,甚至将晋朝取而代之也未尝不可。而就在刘渊称帝的两年前,四川的李雄也早早地称帝了,他改元晏平,国号大成,废除了境内一切的晋朝法律,实行新的律法来稳固国家。
至此,三足鼎立的局面已经粗具规模了,李雄占据四川,刘渊称雄北疆,而西晋则开始走向分崩离析。接下来刘渊及其后继者们会挥舞着马鞭,将西晋王朝彻底送入坟墓,而在江东,司马家的晋王朝会以一种新的姿态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