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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旭华|以身许国,甘愿赫赫“无名”

学医救人,科技救国

2017年,央视新闻联播播报了全国精神文明建设表彰大会的新闻,一位老人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他就坐在习总书记的身边。老人已经九十多岁了,获得了全国道德模范的他,在人民大会堂领奖,看到老人家年事已高,站在代表们中间,习总书记握住他的手,请他坐到自己身边,老人执意推辞,总书记一再邀请,他终于在总书记身边坐下。

这位老人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但他却一点都不平凡,他是大名鼎鼎的“中国核潜艇之父”——中船重工第719研究所名誉所长、首批中国工程院院士、我国第一代核潜艇总设计师黄旭华。我们都知道,军事力量永远是一个国家立足世界的资本。现如今,我国的军事力量突飞猛进,而在这飞速发展的背后,有一批科学家在默默地为国家负重前行,黄旭华就是其中之一,他是一个真正把自己和人生奉献给祖国和人民的人。

1926年,黄旭华出生在广东省的一个乡医之家。受家庭环境的影响,儿时的他希望长大后也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无奈,年少时的他恰好赶上了战火年代,求学生涯辗转多地,一点也不安稳。这样的经历让他意识到,唯有科技才能强国,才能让国家和人民免受战火之灾。

1945年,黄旭华被保送到当时的中央大学航空系,后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国立交通大学(今上海交通大学),开始追寻“造船造舰”抵抗外侮的报国之梦。从上海交大造船系毕业后,他就开启了与核潜艇一生的缘分。

1954年,美国“鹦鹉螺号”核潜艇第一次试航,这种新型武器的巨大能量,完全超出了人们当时的想象。四年后,我国也开始启动研制导弹核潜艇,黄旭华被选中参加研究。

19世纪50年代末的中国,没有一个人真正了解核潜艇,也没有任何的经验可循。在中央组建的29人造船技术研究室,黄旭华和同事们只是笼统地认为,核潜艇大概就是常规动力潜艇中间加一个反应堆。在后来的实践中,黄旭华才渐渐明白,造核潜艇并不像他们想象中那么简单。

那时的祖国,无论是物质还是知识,都可谓是一穷二白。在没有任何参考资料的条件下,黄旭华和同事们大海捞针般地搜集有关核潜艇的碎片信息。后来,有人从国外带回来两个核潜艇的儿童玩具模型,黄旭华在拆解这两个玩具时,竟然意外地发现,这与他们构思的核潜艇图纸大致是一样的!

这给黄旭华及团队带来了启发和动力,他们用算盘和计算尺去计算核潜艇上的大量数据。为了保证计算的精确性,研发人员分组来计算,一旦出现不同的结果,就会重新再算,直到得出一致的数据。核潜艇上的设备、管线数以万计,黄旭华要求每一个都得过秤,几年来每次称重都是“斤斤计较”。最终,数千吨的核潜艇在下水后的试潜、定重测试值和设计值毫无二致。

功夫不负有心人。1974年,我国第一艘核潜艇“长征一号”,正式列入海军战斗序列。从1965年“09”计划正式立项,用了不到十年的时间,我国就造出了自己的核潜艇。

生命与核潜艇融为一体

核潜艇造出来了,可黄旭华的脚步却没有停下。随后的几年里,他选择了极具挑战性的深潜试验,因为深潜才有战斗力!

现如今,搜索核潜艇的手段很多:布满太空的间谍卫星,时刻都在窥探着大洋,核潜艇的红外信号、尾迹信号,乃至微弱的电场和磁场信号特征等,都会暴露水下核潜艇的踪迹。唯有大洋深处的海沟,才是核潜艇最有效的安全屏障;唯有深潜,才有隐蔽性、安全性、突然性,才能防不胜防、一击制敌,让侵略者不敢进行战争冒险。

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300米是当时核潜艇研制的世界水平,美国和苏联的核潜艇深度大概都在这个深度上下。那么,来犯者能潜多深,防御者也必须潜多深,否则就无法发现、锁定和攻击目标。

然而,深潜试验是极具危险性的。黄旭华这样解释道:“艇上一个扑克牌大小的钢板,潜下数百米后,承受水的压力是一吨多,一百多米长的艇体,任何一个钢板不合格、一条焊缝有问题、一个阀门封闭不严,都可能导致艇毁人亡。”与此同时,他又表示,“我对深潜很有信心,将与大家一起下水!”

1988年,中国核潜艇第一次进行深潜试验。当时的黄旭华已过花甲之年,他跟潜艇官兵们一同下潜。深海寂静无比,巨大的水压压迫舰艇发出阵阵声响,现场所有人都很紧张,深深地屏住了呼吸。1小时,2小时,3小时,随着时间的推移,核潜艇到了水下极限深度,完成了4小时的深潜试验……试验成功了!黄旭华作为世界上第一位亲自参与核潜艇深潜试验的总设计师,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与喜悦,即兴挥毫:

“花甲痴翁,志探龙宫,惊涛骇浪,乐在其中!”

后来,当黄旭华向记者讲述“深潜”这段往事时,他把自己的人生都归结到上述的那首诗里:“我的人生都概括在那首诗的两个字里了,一个是‘痴’,一个是‘乐’。六十年‘痴’迷核潜艇,再艰难困苦也‘乐’在其中,所以能百折不回。”

在完成中国第一代核潜艇深潜试验和水下运载火箭发射试验后,黄旭华把接力棒传给了第二代潜艇研制人员。此后的20多年里,他一直给后辈晚生们做“场外指导”。

工作已经成了黄旭华的一种习惯,哪怕是已经过了耄耋之年,他依然每天上午8点半准时到办公室,整理几堆1米多高的资料。对他来说,这是一辈子的财富,他要把这些珍贵的资料保存好,一代代地传下去。他说:“我割舍不下这项事业,我的生命早已经和祖国的核潜艇事业融为一体。”

当无名英雄只是小事

黄旭华奉命进京参加“核潜艇总体设计组”的工作时,领导给他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时时刻刻严守国家机密,不能泄露工作单位和任务;一辈子当无名英雄,隐姓埋名;进入这个领域就准备干一辈子,就算犯错误了,也只能留在单位里打扫卫生。”

黄旭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说:“我能承受。在大学时我经受过地下组织严格的纪律性、组织性的锻炼和考验,相比之下,隐姓埋名算什么。”在领受研制核潜艇的使命后,他就奉命进京了。家人只知道他是去出差,却没想到自那以后,他竟然神秘地“失踪”了。虽有信件寄回来,可家人却不知道他在哪儿,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这一别,就是30年。父亲临终前,也没有见到黄旭华的身影,他被家人误会成不孝,家人慢慢和他断了联系。当时的心痛,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可他依然坚信,对国家的忠就是对父母最大的孝。

直到1987年,黄旭华隐秘30年的生活,才逐渐显露于世。上海《文汇月刊》刊登了长篇报告文学《赫赫而无名的人生》,黄旭华把报刊寄给了广东老家的母亲。母亲看过文章后,才知道儿子这些年的去向,30年没回老家的“不孝子”,终于令母亲自豪了!她反复阅读了几遍,之后含泪对家人说:“三哥(黄旭华)的事情,大家要理解,要谅解。”

待黄旭华回老家探亲时,95岁的母亲与他对视,却无语凝噎。30年后再相见,黄旭华已年过花甲,双鬓染白。他说:“我欠我的父亲母亲,欠我的兄弟姐妹,欠我的夫人,欠我的小孩,我的情债欠得太多太多了,但没有一个人埋怨我,我很感谢他们。”

2013年,黄旭华被评为“感动中国”十大人物,颁奖词这样写道:“时代到处是惊涛骇浪,你埋下头,甘心做沉默的砥柱;一穷二白的年代,你挺起胸,成为国家最大的财富。你的人生,正如深海中的潜艇,无声,但有无穷的力量。”

这样的赞誉本是黄旭华应得的,而他却很释然地说:“我很爱我的母亲、妻子和女儿,我很爱她们。但我更爱核潜艇,更爱国家。我此生没有虚度,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