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火之歌（13）
林文成猛然惊醒！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他是被热醒的。
虽然房间里并没有明显的着火迹象，可是他能够感觉到，这个地方一定是起火了！
他的大脑卡顿了片刻，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这时候已经来不及细想了，离开这地方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他从床上弹了起来，甚至来不及辨别这里是什么地方，就立刻开门冲出了房间。
果然，外面大厅里已经是一片火海了，他努力分辨出离开这个房间的道具，马上就又跨步冲了出去。
就在他穿过一道小走廊，即将来到大门口之前，走廊的一边居然是一道门，而林文成路过的时候，明显听到了拍门声，这声音让他直接定住脚步。
有人被困在里面了！
林文成着急地走到门前，却听到里面传来一把声音:
“开门！快开门！来不及了，快开门……！”
这是，李建国的声音。
林文成呆住了，他原本抓着门把手，想要把门打开的动作，也立刻停止了下来。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快乐的笑容。
终于，终于等来了这一刻呢。
“有没有人？快开门啊！快开门……！”
林文成愉快地转身，甚至还哼着小曲，穿过走廊最后那一小段距离，伸手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真是开心。
但这个开心，却持续不了多久，因为他才关上门，却发现原来这道门并不是什么【出路】，而是通往下一个充满灾祸的【火场】！
林文成一急，立刻拔腿就冲，他知道，在火场里待的越久就越是危险，就算不被大火烧死，也会被各种有害气体给毒死。
他不断地跑，拼命地跑，有路就跑。
但是没用啊，这个火灾现场实在太大了，任凭林文成再怎么想要逃离，但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毒气还是一点一滴地侵入到他的体内，很快，他就开始感觉到头晕目眩，体力不支，任凭他再怎么努力，却还是没能跑得出去。
最后，他倒在了一片火红当中。
最后的最后，他看着自己的皮肤被高温烫伤，融化，而双眼也渐渐模糊了起来……
堕入，一片黑暗。
黑暗中，又有什么呢？
林文成猛然惊醒！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他是被热醒的。
虽然房间里并没有明显的着火迹象，可是他能够感觉到，这个地方一定是起火了！
他的大脑卡顿了片刻，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这时候已经来不及细想了，离开这地方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
……
天台上，林文成呆滞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双眼也没有了焦距，仿佛一座石雕。
方宇天泄了气，后退几步瘫坐在地上，他身上不少地方还在微微冒烟，徐俊来到他身旁坐下，晃了晃手中的铁环，终于拿到手了。
梁以千也走了过来，蹲在他们身边继续嗑瓜子，好让自己会有更多的参与感。
徐俊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林文成，问道:
“他怎么样了？”
方宇天想了想，回答道:
“我给了他一个幻境，也给了他一个机会，只要他能放得下仇恨，他就能走出来，不然这仇恨的火焰不仅会把他自己烧毁，甚至还会波及太多无辜的人。”
徐俊顿了顿，才淡淡地扔下一句话:
“他也，挺可怜的吧……”
方宇天点点头，说道:
“没错，所以，我还给了他另外一些东西，不知道他能不能拿得到……”
两人都抬起头看着天空，默默无言，现场只有梁以千嗑瓜子的声音。
然后，没过多久，苏小瑾就带着李建国上来了——
“哎呀，不是说小菜一碟吗？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方宇天和徐俊同时抬起头，却都不想说话，一方面是真的累了，另一方面，其实情绪也有点复杂。
李建国那种傻憨憨的见义勇为，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方宇天站了起来，对着李建国说:
“你，过来。”
李建国走了过去，盯着林文成看了好一会儿，才问道:
“他，他怎么了？林文成，他真的是那个纵火犯吗？”
方宇天点点头，又问道:
“他是纵火犯，但是你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恨你吗？”
李建国整个人都懵了:
“我，我不知道啊，这人只是我的同事而已，平时也很少交流，见面打招呼也很自然很正常，他怎么会恨我呢？他平时也是挺好的一个人，他怎么会纵火呢？”
方宇天又问道:
“两年前左右，有一个工厂发生了火灾，你在现场的，是吗？”
李建国的表情变得疑惑起来，纵使多傻，也知道方宇天无缘无故说起这样一件事，肯定与现在发生着的事情有所关联。
方宇天又问道:
“那场火灾，因为救你，牺牲了一个消防员，对吗？”
李建国低下头沉默不语，似乎是默认了这件事。
可是他只沉默了短短几秒钟，就又马上抬起头来看着呆滞在原地的林文成，颤抖着嘴唇问道:
“难道，林文成，他是，他……？”
方宇天点点头:
“嗯，他是那个消防员的儿子。”
李建国又低下了头，喃喃自语地说出一个词:
“难怪……”
苏小瑾插不上话，但她关心的是，这个林文成现在的状态:
“他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跟被施了定身术一样？”
“他陷入了幻觉当中，暂时醒不过来了，通俗点说，就是幻想症发作，人格无法回到现实当中来，”方宇天想了想，又跟李建国说道，“我们会给他安排一个合适医院，在他醒来之前，你负责照顾好他，明白吗？”
李建国又看了看林文成，那眼神似乎有点胆怯，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这是一场没有赢家的斗争。
他们的出现，只是避免了最坏的结果而已。
无论是谁，都没有办法轻易摆脱过去的纠缠，尤其是父母辈遗留下来的伤痛。
随后方宇天叫来了陈旭华，让他接手安排之后的事情，而他们几个，则带着两个藏品与一身劳累，踏上了回家的路。
已经过中午了。
方宇天还是自告奋勇地要开车，虽然最衣衫不整的就是他了，可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犟气愣是假装自己完全不累。
徐俊认怂，直接就瘫在后座上，说要睡觉。
所以苏小瑾就坐在副驾驶座了。
车子徐徐往前走，后座的徐俊和梁以千似乎都睡着了，为了让方宇天不至于也打瞌睡，苏小瑾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着天:
“没想到，他们都被上一辈困住了呢。”
李建国受父亲影响，痴迷于当一个救火英雄，却因此害死了林文成的父亲，而这也成为了林文成的心结，让他在之后的日子里都追着李建国不放，仇恨，让他失去了自我。
方宇天“嗯”了一声，反问道:
“你可能不知道父母一辈，对孩子的影响有多大吧？”
苏小瑾叹惜一声，说道:
“哪能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父母辈，我们会认识吗？我们也不会成为阿尔法收藏室的一员吧？”
方宇天点点头，笑而不语。
苏小瑾想起方宇天提起自己母亲那时候，说过的一个词语——
【报仇】。
所以她回头又问道:
“你还想让林文成放下仇恨，你自己不是也带着仇恨吗？”
没想到，方宇天居然厚颜无耻地回答道:
“是呀，我是带着仇恨，我也在等谁来净化我啊，来阻止我啊，没有的话我就继续我的复仇之路咯。”
苏小瑾大吃一惊，这人双标得有点严重啊！而且这么坦荡荡的双标，却还没觉得自己有问题，这才是最大的问题吧！
但也好真实。
谁又能真的随便就放得下，无论是爱也好，还是恨也好。
苏小瑾其实也并不是完全放得下。
她想了想，才问道:
“方宇天，我爹他，就突然间，就消失了？”
“对的，突然就消失了，而且就是消失在我的面前，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很奇怪。”方宇天转而一想，又继续说道，“湛涛手里正好有一个还未解决的案子，是和【消失】有关的，回头我让他调出来，我们去查个清楚，看看是否会和你爹消失那件事有关吧？至少看看是否真正存在一种【突然消失】的把戏？”
说苏小瑾完全不想知道自己亲爹的下落，那是不可能的，她只是倔强而已，她只是固执地认为，那个从未参与过她整个人生的男人，没有资格说是她的亲爹。
但她也抑制不住，想要一探究竟的念头。
所以她，没有拒绝。
车子还在徐徐往前走，苏小瑾扯开话题，两人也继续一句两句地聊着天，却再也没有聊到父母相关的话题。
……
……
在那场虚幻的火灾里。
林文成呆滞地站在那道门前，他清楚地听到了，门的另一边是李建国的声音。
之所以没有一走了之，任凭李建国被烧得灰飞烟灭，是因为他醒来之后，想起了父亲曾经跟他说过的一句话——
“我希望自己，是留在火灾里最后的一个人，因为我是消防员。”
当时的他，也是抱着那样的念头，才返回火场救人，才会失去自己生命的吧？
救的正是，里面这个正在呼救的人啊。
所以呢？
所以呀……
李建国不该这样死掉。
他的命是属于父亲的，是他用生命换回来的，李建国是应该死在大火中，但他应该拼死救下其他人，才有资格真正去死！
林文成旋动门把手，推开这道门——
却发现，这房间里面居然没有着火。
他走了进去，甚至发现，这并不是一个房间。
这是一个通道，这里，才是真正能够逃生出去的出口！
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
一个，已经不存在于这世界上的身影。
林文成愣了好久。
直到那个身影他迈步步伐走了过来，直到他露出了微笑，直到他开口喊道:
“儿子，过来。”
林文成双眼飙泪，飞快地冲了过去:
“爸！”
……
……
林文成真正醒过来的时候，是在雪白的房间，雪白的病床上。
他的双眼里，还有泪。
而旁边坐着的，居然是他的宿敌李建国！
可是他已经不那么愤怒了，他努力回忆着幻境中和父亲相聚的那一幕，回忆着父亲在世之时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李建国看到林文成醒过来，一时间也不敢轻易开口说话。
林文成也没有说话。
静了良久。
李建国，才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睡了，大半个月了。”
林文成听罢，还是毫无反应，半年或一天，其实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李建国继续说道:
“那个，陈旭华大哥，他跟我说，他会想办法解决学历问题，让我成为一个真正的消防员，他还说，等你醒来，也问问你。”
林文成盯着天花板，吐出一句话:
“你会被烧死的。”
李建国点点头，丝毫没有辩驳:
“是，我会被烧死的。”
林文成想了想，又说:
“带上我，我想亲眼看你被烧死。”
李建国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了。
病房的窗户开着，有微风轻轻吹进来。
吹送着，也许是截然不同的未来。